第7章 文濤

  花圈壽衣,紙人紙馬。能一個人在這種店裡面看店賣貨的,怎麼想這哥們也是個狠人,更何況這哥們兒還住在店裡。

  據說這住店裡面,不是陸明要求的,而是文濤自己張羅的。這其中的緣由也挺讓人無語的,據說是這哥們兒是嫌上下班的來回跑,他感覺很麻煩……

  這哥們兒叫文濤,年齡和我差不多,具體的該怎麼形容呢?我說一件事,然後你們自己體悟一下……

  在我們這邊不論男女,到了二十多歲,除了在外面上大學的,家裡面一般都開始張羅婚事,安排相親了。

  這文濤呢,也不例外。

  這不,在某一天就有人來家裡給文濤說媒了。

  說媒這人是文濤爸爸的工友,給文濤介紹的這家,是媒人的一個朋友家的姑娘。

  這說媒這人到了後,把姑娘那邊的情況大體上介紹了一下,文濤這邊沒啥意見,那下一步就是安排相親見面。

  要是有意見,一般也不會明說,而是用【正處著一個對象】之類的話婉拒一下。

  這樣兩邊不論成還是不成,基本上都不會傷了顏面。初期能有個媒人在這中間跑腿傳信,很多事情也好說好辦一些。

  這就是咱們這邊的民俗,能一直存在至今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所以咱就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一聽有人說媒,就聯想到包辦婚姻什麼的。一提自由戀愛就感覺高人一等,一聽經人介紹就感覺低人一頭。

  任何事情都存在著兩面性,一件事情能長久存在,也必然也有著它存在的合理性。

  閒話到此,咱們接著講這個故事。

  媒人到了文濤家,把那姑娘的情況大體上一介紹,文濤這邊自然是沒啥意見。媒人一看這情況,心裡也挺高興。

  要說這說媒這人也是個辦事兒的人,從文濤家裡出來,就去了那姑娘家。

  到了姑娘家,把這事兒和姑娘的父母一說,又把文濤家的情況一介紹,這姑娘的父母也沒啥意見。

  但那姑娘,人家白天上班去了,像這種事情,總還是要問下人家姑娘的意見不是?

  事情都說完了,看了眼天色還早,說媒這人就起要身告辭。結果這姑娘的父親不幹了,說,「你今天都到我這兒了,我還能放你回去?咱別廢話啊!今天咱哥倆高低得整兩盅!」

  他老婆也在邊上勸,「我們小秋一會兒也該下班了,咱多等一會兒聽個准信兒,你回去後也好張羅。再說了我們這也不費事兒,就隨便弄倆菜。你平時不來,連個陪我家老邵喝酒的人都沒有。」

  這可不是我故意在這磨嘰啊,咱現在記住老邵老婆這句話,下面指定是能用的上。

  又重新坐定,說媒這人和老邵這倆人隨意聊了會天兒。

  這個叫小秋的姑娘下班回來了,到了家一看家裡有客人,和客人打了聲招呼,就進廚房幫母親做飯去了。

  娘倆一邊做飯,一邊就把這事給說了,人家姑娘也沒啥意見。

  抽空兒把這事兒給說媒這人一說,說媒這人也挺高興。

  吃完飯,說媒這人也沒急著走,就開始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安排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這時候老邵一拍大腿,說,「還去啥外面找地方啊?你就把那小伙子直接領我這兒來,到時候如果成了,就當是提前認門了。要是不成,咱哥倆也還能再喝上一頓。」

  「這…第一次相親就登門,有點不合適吧?」說媒這人感覺心裡有點沒底。

  「這有啥不合適的?你就聽我的,准沒錯!」老邵用力一拍胸脯。

  兩個人剛吃飯的時候可沒少喝,這個時候感覺腦袋都有點大。所以,說媒這人雖然總感覺好像哪裡有些不對,但一看老邵這滿臉堅定的自信,用力一拍大腿!

  「行!這事兒就這樣定了!」

  咱們無事則短,有事則長,一轉眼就到了約定好的日子。

  一大早上,文濤就起來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利索的。他這也是頭一次去相親,說句實話他心裡也緊張。

  據說那天早上,他光去廁所放水都去了六回。不去廁所放水,就在屋子裡面轉圈走溜溜,結果轉的他娘直喊頭暈。

  說媒那人到了後,文濤拎上提前買好的東西,由媒人帶著就去了那姑娘家。

  整個相親的過程呢,也說不上順利還是不順利。

  反正就是人家問啥,文濤這邊說啥。人家不問,文濤就挺著腰坐在那裡不說話。

  緊張是一方面,出門前,文濤母親特意囑咐兒子,「等一會兒到了人家家裡,收斂著點兒!別亂說話!」這是另一方面。

  文濤這樣,可苦了說媒的這人。

  說媒的這位是搜腸刮肚的找話題,想要活躍氣氛,可這氣氛卻是越弄越僵。

  就這樣好不容易熬到了飯點兒,說媒這人估計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心說,『這孩子平時也不這樣啊?今天這是怎麼了這是?』

  人往桌子旁一坐,酒杯就先擺上了。

  咱這裡插句嘴,老邵家的酒杯,據說挺大的,一瓶白酒打開瓶,正好能倒兩杯。

  老邵打開酒瓶,沒給自己倒,也沒給說媒的那個朋友倒,直接就先給文濤滿上了。

  「叔,我不會喝酒。」

  「瞎說!男人哪有不會喝酒的?」

  三杯酒倒滿後,老邵端起酒杯就開始招呼。

  「來!咱們先走一個!」

  文濤那時候根本就沒喝過酒,更別說白酒了。端起酒杯嘗了一口,除了感覺這玩意兒嗆嗓子,也實在是沒喝出有啥好喝的。

  但人家把酒都給倒上了,也感覺不好不喝。心想,這事兒長痛不如短痛,乾脆就跟喝藥一樣,直接喝了吧。

  於是文濤端起酒杯一仰頭,就把這杯酒給幹了!

  桌對面老邵一看文濤這邊把酒幹了,兩隻眼睛頓時就亮了!心說,行啊!這小伙子有量啊!剛還跟我裝不會喝酒,這肯定是第一次來我家,心裡緊張,所以放不開。嗯!一定是這樣的,沒錯了!

  於是拿著剛給自己倒完的那半瓶酒,直接又給文濤滿上了。

  文濤剛才一杯酒下肚,那可就是半瓶。喝完後不大一會兒,就感覺胃裡一條火線直接衝上了腦門,用手一摸腦門,感覺自己整張臉都麻了。

  放下手,剛想說話,就驚奇的發現,自己剛放下的杯子,它怎地又滿了?

  這時候,就見對面老邵又端起酒杯來了。

  「來!咱們再走一個!」

  這怎麼還來?難不成剛才的那些……都是幻覺?不行,我感覺我腦子似乎有點亂。

  心裡正犯著嘀咕呢,這手可沒閒著。

  抬手舉杯,一仰頭,這第二杯酒也給幹了。

  現在網上有個老梗【但凡有盤花生米下酒,也不至於醉成這個德行】

  文濤自從坐上桌,連筷子都沒摸上,就灌下去一瓶白酒,頓時就感覺眼前看東西都帶上重影了。

  可哪怕是帶著重影!文濤也看到坐在他對面的那個老貨,似乎又拿出來一瓶白酒!

  文濤頓時就不幹了!心說,『還喝?!沒完沒了咋地?都說了我不會喝酒!這老幫菜也太欺負人了!』

  於是借著酒勁兒,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扣,就來了句:「我看今天誰再給我倒酒!我*踏馬!」

  說完這話,身子一軟,就趴桌子底下去了。

  說媒這人一捂臉,心說,完了!完了!今天這事兒,肯定是完了!

  那會兒他估計悔的腸子都有點發青,今天他這臉在自己朋友家裡算是丟到頭了。自己怎麼就頭腦一熱,就想起給文濤這小兔崽子說媒來的?

  抬頭看一眼自己朋友,那張臉那麼紅,肯定是給文濤這小兔崽子氣的!肯定是被氣的!

  你個小兔崽子!你不會喝酒就少喝點啊!你在這裝什麼武林豪俠?人家武松十八碗酒下肚,上山能打虎。你這兩杯酒下肚,趴桌子底下吐。

  老邵家的這酒杯……換了是我都得緩著氣慢慢喝。這丫的可倒好,酒倒杯乾?沒那個能耐你裝啥呀?

  喝完酒還罵人?看把人家老邵給氣的!

  說媒這人剛一張嘴,想打個圓場,找補一下。

  就看老邵一拍大腿!

  「行了!就是他了!哈哈哈哈哈!」

  說媒這人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懵了。心說,都成了這樣了,這事兒還能成?

  他心裡頭這樣想,嘴上就把這話給溜出來了。

  老邵聽後,一陣哈哈大笑。

  「借著兩杯酒,我看重了這小伙子兩點。」

  「這第一就是誠實,他說了自己不會喝酒,那就是真不會喝酒。這口不對心的人,在這年頭見的多了。能做到心口如一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第二就是實誠,我給他倒了酒,端起酒杯叫他,他端起酒杯就喝。單就這份迎難而上,做事情不推脫的態度,就沒幾個人能做得到。」

  「至於酒後失德,這在我看來反而是細枝末節。都已經喝成這樣了,還能做到酒後不亂性,不撒酒瘋的。要麼是根本沒喝醉,要麼就是真就有那個定力。」

  這個故事在細節方面或許會有所出入,但文濤第一次去小秋家相親,一口菜都沒吃上,就喝到桌子底下去了,這事兒肯定是真的。

  因為我不止聽一個人這樣說過,並且後面和文濤小秋熟了以後,也聽兩個當事人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分別承認過這件事兒。

  知道這件事兒後,我只能感嘆,緣份這種東西啊,有的時候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