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刀架在脖子上

  「…」傑拉德臉色一變!

  但他知道,阿方斯說的,就是格勞秀斯主張的「海洋自由」!

  格勞秀斯最牛逼的辯解就是,大海就像空氣,你沒辦法做到,讓它不離開你的國土、進入別人的國土。

  既然它沒辦法被一個國家藏起來,那就不能算私有;不能算私有,那就是公有了!

  公有之後呢?一條路屬於國家,那國家有權收稅;一條航路屬於全人類,那全人類都能收稅!

  當然,你能不能收,跟你收沒收到,它不是一碼事;你可以收,他可以抗,只不過誰贏了,誰就說了算。

  而現在呢?阿方斯也是講這個理:你可以不給,但我一定要收!

  怎麼收?打,砸,搶。

  傑拉德不知道,阿方斯準備干多大;但他都砸錢「包稅」了,還包兩個國家的稅,傻子都知道,他這次一定比任何海盜玩的大!

  「我們還會在海上建立一個浮島,那兒有新鮮的魚獲、美酒佳肴跟女人,所有的商人都可以去那裡,去採購、去享受。」阿方斯繼續道:

  「你們也可以來投資,或者做一些魚獲的生意,相信我,在那裡吃魚,你們不需要交36種稅,所以它們又新鮮又便宜。」

  吃一條魚要36種稅,這自然是阿姆斯特丹的老梗了;據說一條魚從被捕撈到最終上桌,它需要繳納漁稅、人頭稅、漁網的商業稅、甚至是煮魚的香料的商業稅等,足足36種稅。

  但傑拉德要說,這是錯誤的說法,截止到眼下,在阿姆斯特丹吃一條魚,它需要交38種稅!

  「呃…投資是什麼時候開始?」傑拉德皺了皺眉頭問道。

  「漁季從什麼時候開始?」阿方斯反問道。

  「每年6月的第三個周末。」傑拉德回道:「今年是17日。」

  「艦隊從鹿特丹出發,要半個月才能到法羅群島附近,選舉已經開始了。」

  阿方斯笑道:「那麼,應該是選舉結果一出來,海牙就能收到,漁季受到阻擊的消息。」

  「呃…」傑拉德眨了眨眼睛:「所以…浮島的投資在七月?」

  「沒錯,你很聰明。」阿方斯笑眯眯回道。

  「如果…爆發戰爭呢?」傑拉德問道。

  「我們有一千條船。」阿方斯又道:「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我們會投資的!」傑拉德迅速改口。

  「你知道嗎?加萊流傳一句話…」阿方斯頓了一下。

  「跟著阿方斯先生做投資,絕不會虧錢!」傑拉德眨了眨眼睛:「我知道這話。」

  「哈哈!」阿方斯哈哈大笑起來:「走,我們去喝一杯茶…」

  「應該招待我們遠道而來的朋友喝酒。」安在旁邊提醒道。

  「這裡沒有酒,婚禮的時候喝光了。」阿方斯淡定回道。

  「肯定有,安妮昨天還偷喝!」

  「該死!我這就去找她!」

  …

  轉眼間,兩天過去。

  一封信,又被送到了約翰德維特的桌前。

  依舊是阿方斯的來信,阿方斯在信里說,他的弟弟小威廉,在法學學業上遇到了阻礙。

  所以,阿方斯誠懇的請求他、以他律師的專業角度,為小威廉講解一下、格勞秀斯的《海洋自由法》。

  海洋自由法!

  這其實是格勞秀斯為一場著名官司寫下的、洋洋灑灑幾十萬字的辯詞。

  1609年,VOC在新加坡海峽捕獲了葡萄牙的凱薩琳商船,該商船裝載價值總額300萬荷蘭盾的貨物,VOC連這筆天價財富收歸己有,由此引發了一場國際爭端。

  為了保住這幾百萬荷盾的財富,也為了推翻葡萄牙人獲得的、教皇賜予的教皇子午線以東全部海洋的所有權,格勞秀斯使出全身解力,用一篇《海洋自由法》證明大海沒有所有權!

  之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被荷蘭人在海上爆錘,洗掠無數,全是依賴於這份《海洋自由法》;再然後,英國用私掠許可證、鼓勵私掠商人洗劫荷蘭商船,也是基於這份《海洋自由法》。

  現在,阿方斯也跑來請教《海洋自由法》?

  約翰德維特不是傻瓜,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阿方斯要走邪門歪道,用魔法對付魔法了!

  沒錯,他可以支持皮特,阿方斯也可以支持海盜;荷蘭人可以贏下官司,他也可以直接在海上爆錘VOC!

  那…荷蘭能爆錘阿方斯麼?

  不能。

  因為國家是國家,你可以限制阿方斯的商船進入荷蘭,但你不能踏入法國的領土。

  那VOC可以爆錘阿方斯麼?

  能,只要你打的過。

  但約翰德維特知道,VOC打不過。

  以共濟會艦隊在非洲的戰績,他們要是非要在非洲當海盜,VOC一條船都別想從非洲通過。

  而失去非洲,他們就等於失去東印度。

  失去東印度,VOC馬上就會破產;也許消息剛剛送到,VOC就直接被擠兌破產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安德里斯為什麼要賣掉VOC的股票,因為…真的會血本無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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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想到VOC的股票會暴跌,卻沒想過,非洲沒了,VOC股票的價值,會直接歸零!

  0!

  6000萬盾的財富,一夜破滅。

  約翰德維特可以想像,會有成千上萬個家庭一夜之間破產,國家的債務會完全崩潰,財政虧損甚至破產!

  刀原來不是架在VOC的脖子上,是架在荷蘭的脖子上!

  約翰德維特癱在那裡,喘了半天的粗氣,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大議長先生,皮特先生到了。」

  「請他…進來。」約翰德維特的嘴唇有些發乾,他勉強坐直身子,把阿方斯的來信收起來,藏進內口袋裡,絕不能讓其他人看到這封信!

  「請進,皮特先生。」秘書打開房間門,一眼就看到約翰德維特的臉色白的嚇人:「大議長先生,您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熱…」約翰德維特勉強擺了擺手:「倒兩杯紅酒過來。」

  「是!大議長先生!」秘書連忙過來倒酒。

  「您沒事吧?可要保重身體啊!」皮特連忙也上前幾步,他已經聽小伊萊亞斯說了,約翰德維特已經決定支持自己!

  「沒事…」約翰德維特笑得比哭還難看。

  等皮特在約翰德維特對面坐下來,秘書也倒好兩杯酒,把它們端了過來;可再看約翰德維特的表情,秘書還是忍不住問道:「要不要請醫生過來,幫您看一看?」

  「不了,替我預約一下本地的法官,隨便哪個都行,但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人。」約翰德維特擺擺手道。

  「這…是!」秘書只得欠身一禮,離開了約翰德維特的辦公室。

  「您有什麼新點子了麼?」皮特還以為,約翰德維特是要解決掉那個官司。

  「皮特先生。」約翰德維特盯著皮特:「您認為,您熱愛這個國家、熱愛VOC嗎?」

  「當然!我全身心的熱愛這個國家、熱愛VOC!」皮特連忙回道。

  「哪怕犧牲自己?」約翰德維特又問道。

  「呃…如果國家到了最困難的時刻…」皮特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這話聽著,就有些危險啊!

  「相信您也知道,共濟會艦隊在非洲,幾乎是壓著我們的護航艦隊打。」約翰德維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是…是的,我聽說了,這確實…給我們的非洲航線帶來困難…」皮特變得更支支吾吾了,他也在頭疼這事,官司不確定下來,就別想有一艘歸國商船能通過非洲…

  「僅僅是困難?」約翰德維特似笑非笑起來。

  「我們終將克服它!」皮特一臉嚴肅回道。

  「國家終將克服它,但VOC,不一定。」約翰德維特搖搖頭:「應該說,VOC會死在黎明前。」

  「您有些悲觀了,我們剛剛賺了四百萬利弗爾,這筆錢可以造出一個巨大的艦隊,我們一定會奪回非洲!」皮特毫不猶豫回道。

  「那麼,艦隊開始建造了嗎?」約翰德維特反問道。

  「呃…如果有必要…」皮特又支支吾吾起來。

  「現在沒有必要嗎?」約翰德維特反問道:「加萊正在夜以繼日的造船,VOC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呃…我們會儘快召開17紳士的會議,表決通過後,立刻開始建造我們的艦隊!」皮特連忙回道。

  「安德里斯先生一定會投反對票。」約翰德維特打斷他:「也許還有更多人反對,那麼,您又該怎麼辦?」

  「這個…國家?」皮特露出尷尬的神色。

  「國家也沒有足夠的船,國家甚至沒有足夠的錢。」約翰德維特搖搖頭:

  「我們也不可能,同時挑戰英吉利跟法蘭西,那樣一來,我們就別想再通過加萊海峽!」

  「我們…我們擁有世界最強大的海軍!」皮特提高聲音:「我們無所畏懼!」

  「我們有所畏懼。」約翰德維特瞟了他一眼:「其實,比起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我們本可以付出更少一些。」

  「呃…您…您這是…什麼意思?」皮特臉色一變!

  「我把您當成朋友,所以我把選擇權交給您。」約翰德維特搖搖頭:

  「您作出符合友誼的選擇,您將繼續擁有我的友誼;您作出不符合友誼的選擇,那麼,我不會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