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4拆卸韓斌飛行器上的治療設備還需要一點時間，周柯便讓喬山和老塔夫去幫忙打下手，他自己接手了清點剩餘物資的工作，又讓手臂上帶著雙重孝帶子的喬雅被派去和阿妙一起照顧傷員。

  順便給大家搞點吃的。

  正式被周柯繼承的團隊就這麼運行了起來，在被分配了任務之後大家也沒那麼多時間悲傷了。

  瘋狂之月的月相剛剛散去，這意味著短暫蟄伏的惡土即將復甦，發生在終焉堡和牛角峽的事根本瞞不住，很快周柯和他的黨羽們就會成為惡土上人人掛在嘴邊的「新傳說」。

  這種情況下還留在惡土就是賭命了。

  「我們必須趕在這些破事傳開前溜進城邦區蟄伏起來，等這陣風頭過去之後再做打算。」

  軍用撲翼機的貨艙中，周柯讓悟能裝置開啟記錄模式，代替他清點並記錄物資，自己坐在一個彈藥箱上狠狠摸魚。

  在昏暗的環境裡，他低聲說：

  「現在怎麼過去是個問題，虎邦那邊肯定不能走了，這架飛行器的速度夠快但太扎眼，一旦飛躍虎邦領地很容易被發現，而且阿喬利財團那邊也不能當做傻子對待。

  我怕一靠近城邦區的領空就要被防空火力打下來。

  聽D-4說，城邦區的邊檢部隊還是很精銳的。」

  「對，那邊的人力和素質暫且不論，能產出D-4這種綜合素質超高的機器人產品，就證明城邦區在智能機械化這方面沿襲了一部分舊文明的傳統。

  本機猜測那邊可能會有遍布城市的監控設備。」

  悟能任勞任怨的做著記錄工作，還一心兩用的給周柯說：

  「真到了那邊你就不能在惡土上一樣隨心行事了，一旦惹上了機械化的治安部隊，本機也得跟著倒霉，不過乘坐飛行器確實是目前唯一的路子！

  我們得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換一架不那麼扎眼的飛行器，順便搞個城邦區的正式身份。

  喬雅手中有一套合法登記的城邦區房產和商鋪，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越過邊境，就能獲得一個暫時安全的駐地，之後聯繫莫尼那伙人也方便。」

  「但去哪裡找呢？」

  周柯揉著下巴有些憂愁，他說：

  「除了終焉堡有用於運行的飛行器之外，我真沒聽說過惡土的其他地方有類似的東西，我懷疑蛇邦的七環城裡肯定也有物流飛行器，畢竟他們是專業幹這個的。

  但現在老歐姆弄瘋了德納爾的情況下，咱們敢帶著小雅去七環城我估計就是先崩後問的下場。」

  「這個本機就幫不上忙了。」

  悟能哼了一聲，說：

  「本機目前對惡土以及地表世界的環境掃描尚未完成，很多細節區域無法捕捉，或許你可以問問喬雅。她不是在惡土上以『實習商人』的身份走南闖北了很久嗎？

  還有老塔夫。

  那傢伙雖然人慫一點，但見識確實多。」

  「等他們忙完吧。」

  周柯點了點頭，暫時放下了這件事，又「偷感」很重的左右看了看，起身打開了物資倉庫的燈光。

  隨著光芒閃耀，他的影子也被再度拉長。

  周柯盯著自己的影子，在幾秒之後，他嘗試性的打了個響指，在心中給自己的影子下達「命令」。

  「唰」

  忠誠的「默克獸」第一時間如史萊姆一樣彈了起來，化作老默克的「黑化」姿態出現在周柯眼前。

  這不值得驚訝。

  然而隨後在悟能的驚呼聲中，影子的領域裡還有第二團「史萊姆」繼續翻滾著蠕動，最終在周柯無奈的注視中形成了第二個「影子武士」。

  「這...歐姆？」

  悟能尖叫道：

  「你怎麼把他也...啊，本機懂了！他也見到了你一直掛在嘴邊的『蒼白光冕』，對吧？歐姆臨死前親口說的。這是他和老默克之間唯一的共同點，他們在臨死前都見到了那名為『終焉』的幻象。」

  「對，這是他們毫無交集的人生里唯一能扯上關係的糟心事。」

  周柯緊盯著眼前的影子獸二號，說：

  「我現在大概弄明白了這個『影子武士』的生成邏輯，首先必須是『覲見』過終焉幻象，其次必須是和我接觸過的傢伙，才有可能在死後形成這種『傀儡』一樣的玩意。

  如果再細化一下這個標準，或許只有升華者這個生命層次才能留下這樣的『印記』。

  但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他錘了錘腦袋，對悟能說：

  「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種事以前在惡土上也發生過？我所擁有的並非是某種特殊的天賦？僅僅是比較罕見而已，就像是抽卡抽到了SSR並不能證明我是天選之子。

  最多說明我運氣好。」

  「呵呵，你覺得這可能嗎？」

  悟能無情的戳破了周柯的猜測，它說：

  「本機覺得不管在什麼世界什麼時代背景下，能像你這樣『冥府招魂』的傢伙都絕對是異數。

  最重要的是，你能從某些特定人群身上抽取出『力量面具』，還能在看到終焉幻象的強者們死後製造『切片』的這兩種能力，目前都缺乏深入的情報進行歸納分析。

  因此，本機能給你的意見是，先不要深究它們的作用原理。

  先用著，好用就行！

  等你對這片惡土表象之下的秘密了解更深入之後，沒準答案自己就會出現了。

  最後，本機能給你提供一個探究表象之下事物的思路...」

  「翁雅芬，對吧？」

  周柯哼了一聲，把玩著手中那個莫尼臨走前送的銀色打火機，說：

  「歐姆和老喬最喜歡的那個女人，小雅的神秘老媽，去過鐵鏽堡還能安全返回的人類學者，似乎是找到了某些真相導致被阿喬利財團滅殺的倒霉鬼。

  一個處處都透露著不正常的女人。

  歐姆說她研究的方向是『離經叛道』，還說她尋求的乃是表象之下隱藏的真相。

  唔，這女士不管怎麼看都屬於那種在中世紀只要一開口就會被掛上火刑柱的狠角色，如果能找到她的研究成果，哪怕只是細枝末節的資料，或許都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但問題在於，這條線也是斷的。」

  他嘆氣說：

  「翁雅芬女士在進入惡土到病逝之間的十多年都沒機會留下什麼總結性的資料，歐姆說她被老喬救回去之後就徹底放棄了探究，熔渣鎮那個地方也不可能埋藏『學者寶藏』，所以，芬女士到底找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都已經是個未解之謎了。」

  「那就沿著她出現的時間點往前看，Joker！」

  悟能提醒說：

  「一位學者的思想和研究方向絕不可能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疑似出身大家族的翁雅芬女士能下定決心拋棄城邦區的優渥生活前往惡土追尋真相，這說明在她人生的前半段里肯定是接觸到了類似的學說或者情報。

  正是那些東西促使她做出改變一生的決定，而那些知識或許還留在城邦區中。

  我們只需要找到曾經指引翁雅芬的那些學識，然後，沿著她留下的軌跡重走她的道路即可。

  她已經得到了答案，因此路徑已經指明。

  我們沿著她的方法論重走一遍，大概率也能得到同一個答案。」

  「嗯。」

  周柯點了點頭，悟能的邏輯無懈可擊，讓他不必多花心思在這件事上，隨後又看向自己眼前的兩個「影系寶可夢」。

  默克獸的「十萬伏特」已經品鑑的夠多了，周柯現在很想知道「歐姆獸」的能力是什麼？

  「攻擊！」

  他伸手向前指定目標為一個空置的彈藥箱，呆立在原地的歐姆獸立刻有了攻擊動作。

  他矮身向前如歐姆使用拔刀斬時的標準姿態，唰的一聲飛閃過去，揮手時由影子凝聚成利刃劈砍，又有風聲一閃而過。

  那彈藥箱隨後就被一分為二。

  「唔，觀賞性不錯，時髦值拉滿啊！超經典的次元斬呢，如此帕瓦的技巧施展時就該有意義不明的鼓點來伴奏。」

  周柯拍著手讚嘆道：

  「就是這個破壞力差的太遠了，蓄力一斬連砍個箱子都費勁，和踏馬老默克一樣陷入了『黑化弱十倍』的窘境裡。」

  「你傻呀！」

  悟能看不下去了，它尖叫道：

  「和老默克的靈能師模版不同，歐姆是個武士！他保留的力量再差最少人家的武藝還在，無非是換把武器的事。把『刈』丟給他再試試！」

  「臥槽！你踏馬難道真是個天才？」

  周柯讚嘆一聲，抓起背後的刈丟向歐姆的影子，後者呆立在原地無視了砸來的武器，讓名刃啪的一下扎在了它腳邊。

  周柯：「...」

  悟能：「...」

  「忘記它們都是無腦版的影子武士了。」

  周柯無奈的揉著眼睛說：

  「撿起來，武裝自己！」

  在他的名下，歐姆的影子伸出手拔出了刈，隨後再次使用拔刀斬和歐姆的一系列得意武技，幾分鐘內就把個存儲艙中所有能被破壞的玩意都砍了個乾淨。

  「這樣就勉強可以了！」

  周柯滿意的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讓兩個影子回到潛伏狀態，又把刈插回背後的刀鞘，對悟能說：

  「在歐姆獸佩戴刈的情況下，誰要是敢近老子身絕對能給他一個一秒五刀的『大風車』驚喜！」

  「本機倒是覺得，這兩個影子能做到的事絕不只是保衛你的安全。」

  悟能猜測說：

  「現在它們能發揮的力量還是受制於你本身拉胯的能力，本機猜測在你晉入升華態之後，這兩位影子武士真正的戰鬥力才能得到體現，或許在未來它們能恢復到本體完全的戰鬥力...

  臥槽！

  你到時候就牛逼啦，Joker。

  別人都是很有武德的單挑，就你踏馬會玩群毆這種大爛活。」

  「屁！只有決鬥中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吹牛逼好吧？就像是沒人規定居合斬只能用刀一樣！」

  周柯對於「武德」這件事看得很開。

  或許是被惡土的環境感染了，他覺得自己的行事風格也正在快速向「實用主義」轉變。

  不過悟能說得對。

  這次去城邦區無論如何都必須把提升個人實力放在第一位，不能總等著面具破碎後帶給自己的那麼點身體素質的提升。

  數個小時後，D-4將拆卸裝箱的醫療設備放入了撲翼機的精密存儲艙中，其他人也吃完了下午飯。

  你還別說，老塔夫的姘頭阿妙的手藝不錯的，最少比周柯那種把所有食材丟進鍋子裡煮的烹飪方式好太多了。

  待這頓飯吃完，大家也到了「該上路」的時候了。

  D-4已經按照周柯的指示，在韓斌的飛行器中安置了爆炸物來摧毀這玩意，其他人聚集在撲翼機的機艙中，打算在出發前開個小會，以此來確認大家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周柯簡短的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他環視周圍的所有人，包括還抱著鍋子用能量棒蘸肉湯吃的阿傑在內。

  他說：

  「情況就是這樣！我們要去城邦區，我們在城邦區有接應，地頭蛇也已經找好，只要越過邊境一切都會好起來。但問題是，我們得想個辦法越過去。

  走地面是不可能了。

  除非你們願意跟著我去衝擊現在亂糟糟的終焉堡，在犧牲掉幾個倒霉鬼的情況下冒險過吳擒虎那一關...」

  「D-4可以提供行動建議！」

  白毛機器娘立刻舉起手，表示自己有話要說，周柯點了點頭示意她說出來，於是D-4指了指惡土東北方，說：

  「從這裡出發，越過虎邦的邊境領地，在靠近惡土邊緣和魔物領地的群山之中有一處『黑市』。那是一個秘密地點，經常會有從城邦區出發前去『採購』的飛行器。

  D-4曾經在喬思娜教授的授意下偽裝成黑市商人去過一次，並且從那些膽大妄為的『偷獵者』手中成功收購了一批來自『淪陷區』的舊文明補給品。」

  「等等！你是說，惡土上還有人做這種生意？」

  喬雅驚訝的說：

  「他們敢深入被魔物占據多年的淪陷區搜尋舊文明的遺物？」

  「當然有，小雅，這樣的事多著呢，只是你之前被歐姆保護著，從未有機會接觸過那些真正意義上的『亡命徒』罷了。」

  老塔夫在這種事上很有發言權，他坐在椅子上給自己點了根煙，這才慢悠悠的說：

  「當年舊文明崩潰，惡土形成時，並非所有幸運兒都能來到這裡聚集，最少在當時，在淪陷區的某些城市裡依然有倖存者成規模的活動，雖然我不認為這三十多年裡他們能一直活下去，但從惡土進入淪陷區搜刮寶貝的探險隊那可是絡繹不絕。

  實不相瞞，當年我在熔渣鎮落腳之前最落魄的幾年裡，也曾想要冒險加入其中博個富貴。

  城邦區的上流人士很喜歡用舊文明的造物來裝點自己的品味，因此，這種危險的貿易往往油水很大，當然，這事得危險性也比在惡土上做生意大得多。

  敢做這種生意的都是真正的狠角！

  D-4姑娘說那裡有個存在時間很長的黑市，就證明那個邊境黑市背後也肯定有大勢力在撐腰...」

  「老塔夫先生的分析非常準確，D-4從那些黑市商人的言行中分析出他們背後的勢力應該是鷲邦。」

  白毛機器人看著周柯，說：

  「因此，如果我們決定要前往那裡尋找可用的飛行器，就意味著我們大概率也會惹上鷲邦。」

  其他人頓時沉默下來。

  現在這夥人面臨的局勢相當微妙。

  因為周柯的緣故，他們得罪死了虎邦；

  因為喬雅的緣故，他們和蛇邦之間也已經是敵對關係；

  因為熔渣鎮的緣故，鐵鏽堡是他們的絕對敵人；

  最後再次因為周柯的緣故，他們剛剛坑死了阿喬利財團的精銳幹員，而現在，他們為了活下去，必須去招惹惡土上最後一個還對他們保持中立的勢力...

  「我的感性在告訴我別這麼做，但我的理智卻告訴我這大概率可能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喬雅揉著眼睛悲鳴道：

  「你說我一個小商人何德何能，居然能讓惡土上的所有勢力聯合起來追捕我？」

  「想開點，他們就算真過來第一個目標也是我而不是你們。」

  周柯倒是很心大，他咧嘴一笑，站起身說：

  「那就這麼定了！我們立刻出發前往那個黑市尋找能帶我們過邊境的冤大頭，順便，蛇邦虎邦都惹了，再招惹一個鷲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鷲邦？

  呵，它有幾個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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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士，上個月我們的靈能師們又招募挑選了三百名靈能學徒加入訓練營中，按照目前還能接受的淘汰率和我們的靈能學徒的成長速度，或許在半年之後，您就能擁有第四個完全由靈能者組成的探索部隊了。」

  就在周柯大放厥詞的同一時間，在靠近牛角峽的天空高處，一架非常破舊的民用飛行器正在降落。

  在機艙中，一名打扮妖艷的鷲邦靈能師正在對她的首領匯報著工作，而綽號叫「惡鷲」的鷲邦首領則一臉平靜的看著舷窗外那片冒著黑煙的峽谷。

  她帶著一張舞會面具遮擋著半張臉，手邊放著一杯熱咖啡還有一卷疊起來的書冊。

  對於自己麾下勢力的增長，惡鷲女士並無太多欣喜。

  和只想好好活著的日子人蛇邦以及想要幹大事的虎邦不同，鷲邦自打建立起的那一天，就不是為了這些無聊的理由在行動。

  他們是惡土上最神秘的勢力，然而所有正式成員均為靈能師的特質讓其他勢力根本不想招惹這根難啃的硬骨頭。

  「所以，探索一團對於『芬塔斯工業淪陷區』的發掘還沒結束嗎？」

  惡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問道：

  「他們打算拖到什麼時候再向我匯報那些根本瞞不住的壞消息？那裡距離惡土並不遙遠，我提供給了他們足夠探路用的機械，又不是讓他們開闢第二個惡土保留區，僅僅是清理掉盤踞其中的魔物。

  這個活很難嗎？」

  「呃，女士，這也不能怪他們。」

  那名擔任秘書的妖艷靈能師小聲說：

  「我們這些年對各處淪陷區的探索傳回的全是壞消息，事實證明被魔物占據多年的土地也已被污染，即便是靈能師也沒辦法在那些地方活下去，然而高度異化的靈能環境卻是培養優秀靈能師的絕好地點。

  這多虧了您的高瞻遠矚，整個惡土的所有聰明人都猜不到，我們的『靈能師學院』會建立在淪陷區中...

  而且探索一團帶來也不只是壞消息，女士。

  他們找到的那座地下實驗室大體完整，只要挖掘出來，我們就能再擁有一座舊文明時代科技水準的綜合性研究所了，您也能距離你渴望的『真相』更近一步。」

  「然而二十年前的地表世界裡就已經有『先行者』找到了『答案』！愚蠢的掌權者們恐懼真相的擴散，所以殘忍的殺死了那位可以帶來改變的『先知』！」

  惡鷲女士呵斥道：

  「我們已經落後那位可憐女士整整二十年了！我招募了這麼多靈能師，努力了十年所得到的情報，甚至不如那位女士在二十年前單槍匹馬所收穫的結論更多。

  所以，我實在不懂現在這種可笑的進度有什麼好沾沾自喜？

  所以，到底是我運氣不好，還是你們太蠢？

  在得到這個問題的但之前，我建議你別再說這些諂媚的廢話了，阿芙，有拍我馬屁的時間不如去干點正事好不好？！」

  「好好好，我這就去，小姐...呃，不，女士！」

  被呵斥的靈能師秘書撇了撇嘴，但並不生氣，她臨走前說：

  「下方峽谷里有『怪東西』，您一會過去的時候小心點，您的哥哥專門叮囑過，一定要我...呃，我不說了，您別瞪我了好嗎？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