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馮蕪一直在思考人類的下限究竟能到哪一步,傅司九有沒有所謂的下限。
她平鋪直敘:「你說我為什麼沒穿內衣?」
「嗯?」傅司九不敢惹她,老實的把手抄進口袋,「又沒外人,不穿就不穿...」
馮蕪一字一頓:「因為我疼!」
「......」
馮蕪不苟言笑,繼續:「你說我為什麼疼?」
傅司九手掌忽地抵唇,低咳兩聲:「我錯了。」
馮蕪一副看穿他的眼神:「痛快認錯,堅決不改,對嗎?」
「沒有,」傅司九眼皮掀了掀,迅速道,「我一定改。」
馮蕪盤腿坐進沙發,隨手拽了個抱枕擋在胸前:「你回家吧。」
「我說,」傅司九盯著她的動作,荒唐道,「人與人之間還能有點信任?」
馮蕪言簡意賅:「跟你沒有。」
傅司九瞥她:「你在哪,我在哪。」
馮蕪平靜道:「咱倆只是談戀愛,我不跟你同居。」
「......」這話傅司九聽著不爽,「你的意思,是你想占我便宜,就去找我,用完,我還不能出現?」
說到這,他更不爽了,硬邦邦地冒了個消息:「我大哥大嫂安頓幾天就過來。」
馮蕪愣住:「來珠城?」
「嗯。」
馮蕪:「?」
傅司九坐進椅內,上半身微仰,耷拉下眼皮瞧她:「提親。」
「......」
目前馮蕪跟馮家的關係,只能說保持在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狀態,她的事情,並不需要徵求馮家任何人的同意,鬥爭了那麼久,她的大小事務,掌控權早已落回自己手中。
可唯有提親一事,確實需要跟馮家產生關聯。
靜默片刻,馮蕪抿抿唇瓣,輕聲道:「之前,我爸爸一直不同意,讓你受委屈了。」
按理說,傅家門第之貴,是馮家碰不到的階層,馮厚海不該反對才是。
「委屈?」傅司九挑眉,「我字典里沒這倆字兒。」
可馮蕪覺得就是委屈他了。
人性複雜,馮厚海要面子,自然不願低親家一頭,何況是傅家這種碾壓級別的。
說他自卑吧,偏骨子裡還有點清高,不願讓別人說他攀附傅家。
說他清高吧,又自知馮蕪跟他離心,怕女兒嫁得太高,會藉助夫婿的手來報復馮家,便想方設法促成她和許星池的結合。
傅家門第清貴,手段雷霆,外界傳言,馮蕪太過高攀,該小心謹慎維護,又怎麼可能讓傅家矮下身子,為了點小兒女情事,為馮氏輸送利益,來請求他同意兩人的婚事。
倒不如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免得既丟了面子,又丟了馮蕪身後的股份控制權。
馮蕪咬了下唇,小聲:「我爸至今不知道鞏叔叔是你的人。」
鞏涿是馮氏新業務最大的投資人,也是傅司九安排進去的。
馮厚海怕是想不到,他認知中的富家闊少,也能卑微進塵埃,因為馮蕪既想拿到股份、又不想跟馮家撕破臉的念頭,苦心安排兩全其美的招數,只為了博她一點歡心。
白白讓傅司九擔了情場浪子、花心紈絝的罵名。
鞏涿的真實身份,也不能讓馮厚海知道,他一直以為鞏涿是蘇怡木的同學,而馮氏有傅家人的加入,馮厚海必定是不放心的。
傅司九盯著她笑,流里流氣的,一肚子壞水從眼睛裡露了出來。
馮蕪:「你想說什麼?」
「咱倆不知道是誰受委屈了,」傅司九雙腿交疊,吊兒郎當的姿態,「你這姑娘還能不能行,相比你家老頭,我家老頭才心狠手辣吧,這是我委屈?」
若不是傅文國掀起的這場風波,他們倆至於有分手這一幕?
馮厚海再反對又能怎樣,他只會對這個女兒下手,可不敢打到傅司九臉上。
而傅文國又心疼自家兒子,同樣把手下到她身上。
結果這姑娘還覺得他受委屈。
他三言兩語下來,馮蕪緘默兩秒,忽地說:「真的哎,我還真是受委屈了。」
「......」
「趕緊回你自己家,」馮蕪開始趕人,「你這個始作俑者!」
傅司九不氣反笑,上半身前傾,雙肘支在大腿,拉近兩人的距離:「喂,提親的事,你都沒有反對,那...同意了?」
男人坐在光下,額前的碎發鍍了層金光,襯出鋒利眉眼中的溫柔。
「......」經他提醒,馮蕪倏地回神,「對哦,我重點都跑偏了,你也不早點提醒我!」
傅司九:「......」
合著他不該提。
到日子去馮家就行。
停了會,傅司九勾唇,慢悠悠道:「我看你是想玩玩就跑,我家長要找你家長負責。」
馮蕪無語:「我不是玩玩就跑,我就是...」
她耳廓倏然間燙了,囁嚅擠了幾個字:「想休息下。」
說到這,馮蕪恍恍惚惚,感覺什麼事情被自己忘了。
方才,好像是她占據了上風吧。
這怎麼三說兩不說,心虛的又成她了。
「我昨天才說過,不要結婚,」想到這,馮蕪挺直腰背,理直氣壯,「我還要當小馮總,還要把甜品店做大、做強...」
傅司九嗤地笑了聲。
他不置一詞,就這麼輕飄飄的、別有深意的笑了聲。
馮蕪有點炸毛:「你再用這種眼神看人,我就學以辭哥揍他們家狗一樣揍你!」
「......」傅司九梗的臉色發青,硬憋了句,「當狗就能留下?」
馮蕪被這齣其不意的話給干懵了。
「喂!」傅司九極為不爽,語調生硬,「明明後來你都求我快...」
不等他講完,馮蕪徹底炸了,看也不看地拽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了過去,光腳跺在他腳面上,惱羞成怒:
「那是因為你老不結束老不結束!此『快』非彼『快』!你個老淫賊!!」
話落。
客廳猝然死寂。
待發現自己講了些什麼,馮蕪欲哭無淚,單膝跪他大腿上,小手不客氣地扯他頭髮,嗚出悶悶的聲:「你能不能滾?」
傅司九極力忍笑,下顎斂得僵硬,手臂順勢環住她腰,將人抱進懷裡坐著。
「那我儘量快點,行不?」他明顯在壓笑。
短暫的沉默。
傅司九捏她指尖,幾近求她:「我真特想你,一秒都離不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