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城專賣奢侈品的商場。
馮蕪把一樓逛遍了，用得著的，用不著的全都買了一通。
乘旋轉扶梯去往二樓，商場幾十米高的半空懸著豪華的水晶珠串，被冷白的燈光映成迷離夢幻的場景，奢華到令人輕易不敢進門。
一樓是護膚品彩妝和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馮蕪甚至買了件黃銅打造的水壺，一隻小小的黃銅水壺價值五千，她眼都沒眨一下，買來澆花。
二樓是女裝、女鞋，馮蕪挨個逛去，看中了，就吩咐服務員按她的碼包起來。
商場服務極為體貼，為了顧客能盡興，甚至提供了拎包陪逛服務。
馮蕪選了兩個又高又帥的年輕小哥，後來略一琢磨，問經理：「有幫罵服務嗎？」
「......」經理面不改色，「您是想找個會罵人的嗎？」
馮蕪點頭。
經理特地幫她挑了一個嘴皮子利索的小哥。
此時三個男人跟在她身後，每個人手裡都拎了滿登登的購物袋。
逛到一家鞋店時，馮蕪摸了摸鞋架上的新款羊皮底高跟鞋，她工作不方便穿高跟，可女人血液里就喜歡高跟，看見了心悅的鞋子，有點走不動路。
正猶豫時，兩個女人手挽手進了店。
三人目光不經意間撞上。
其中一個是江映萱。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江映萱掃一掃她，又掃一掃她身後的三個男人，禁不住捂嘴笑：「哎喲，這是誰啊，這不是前陣子還風光得很，這陣子就被人家甩在腦後的馮大小姐嗎？」
馮蕪默默移開視線，吩咐服務員找雙新的給她裝起來。
而她身後的「幫罵服務」挺身上前：「女士，請您笑得禮貌點，黑山老妖您見過嗎，再不濟石磯娘娘總知道吧？」
「......」江映萱忽地梗住，「你是誰？」
幫罵：「現在我代表馮小姐跟你對話。」
「......」
沉默。
場面定格。
服務員從未見過這種場面，邊積極熱情的幫馮蕪換鞋，邊豎耳偷聽。
江映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你們商場還有這種服務？」
「是的，」幫罵說，「只要顧客願意，上天入地，咱們幫她想辦法。」
「......」江映萱懵了，「你今天敢罵我，明天我讓你丟工作，你信嗎？」
幫罵：「女士，你腦子好像不大好使，你要知道，既然有這種服務，就存在著員工保障，今天我讓馮小姐開心，明天經理位置換我當。」
「......」
江映萱被堵到語塞，臉色難看得緊，旁邊的女人連忙扯扯她手臂，示意她別再跟人家爭執。
望著這三個高大的男人，江映萱知道自己討不了好，她將窩囊氣咽下，趾高氣揚的在店裡逛了一圈。
「這一雙給我包起來，37碼。」
服務員愣了愣，連忙道：「對不起女士，最後一雙37碼，已經被馮小姐訂走了。」
「這樣啊，」江映萱沒在意，「那就給她吧，她最近實慘，也只能在這上面找補一下了。」
幫罵一句沒讓：「女士你應該也挺慘，只能在嘴皮子上找補一下。」
「......」張映萱快炸了，「你能不能閉嘴，我在跟她說話！」
幫罵極為平靜：「現在我代表馮小姐跟你對話。」
「......」
不知為何，店內氛圍悄無聲息變得滑稽。
幾位服務員不落痕跡地忍笑，偷偷窺探這從未有過的熱鬧。
馮蕪表情不明，在明亮的燈光下自己逛自己的，也不搭理那邊的凌亂。
她手指勾了一雙水晶鞋的細根，禮貌道：「我想試下這雙。」
「好的。」
不等服務員將鞋子取下，江映萱猝然開口：「這雙我要了。」
「......」服務員頓了頓，「可是，是馮小姐先說...」
「她要試一下，並沒有訂，」江映萱振振有詞，「我要了，給我包起來。」
服務員面露為難，不知該怎麼辦。
馮蕪彎彎唇：「給她。」
見她主動退讓，江映萱忍不住得意：「有些東西，它是你的，你搶不走，它不是你的，你硬擠進來也適應不了。」
馮蕪嗯嗯兩聲，手指向另外一雙鞋：「我試這雙。」
「這雙我也要了。」江映萱高傲道。
服務員：「......」
馮蕪沉默幾秒，又換了一雙。
果不其然，她指哪雙，江映萱要哪雙。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江映萱已經從她手中搶了十雙。
闃無人聲的品牌店內，馮蕪歪歪腦袋，鬢邊碎發彎成括弧，映出她乖巧可人的臉蛋。
下一秒。
馮蕪綻開笑，看向服務員：「這個月的業績夠了嗎，不夠我再挑幾雙。」
「......」
方才還躁動的空氣驟然凝固。
所有人猛地發現，剛才那一幕，分明是眼前這個女孩子故意的。
她知道江映萱會跟她搶，她便故意選很多。
服務員感激涕零：「夠了夠了...」
「馮蕪！」江映萱倏然拔高音調，惱羞成怒，「當年你堂姐爬了我表哥的床，連孩子都生了也沒能進我們家的門，你堂姐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話至一半。
一道冷戾的風席捲而來，江映萱像團破布娃娃般被男人鉗在手裡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玻璃展櫃。
店內噼里啪啦的碎裂聲，還有重物砸落地面的悶響。
江映萱慘叫一聲，驟然昏死過去。
與她結伴過來的女人將尖叫壓回嗓子，膽顫心驚地望向來人。
幾位服務員瑟縮著脖頸，怕店裡出人命，卻又畏懼男人發紅嗜血的眼，一步都不敢動彈。
對面一整排玻璃展櫃都碎了，透明冰冷的玻璃碴，還有幾雙昂貴的高跟鞋凌亂地鋪在江映萱身上，莫名渲染出悲壯血腥的氛圍。
鮮紅的血跡蜿蜒成細流，一層一層鋪陳開，地獄般慘烈。
幾百平米的空間，安靜到能聽見血液汩汩往外冒，生命正以令人不寒而慄的速度在失去。
傅司九長眸潑墨似的黑，無悲無喜，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對江映萱的同伴說：
「通知江家來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