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城的這場展是由政府聯合百強企業舉辦,羅列了全國有名的商家和品牌,是珠城的一個盛事。
從展會開幕前幾天始,珠城就已經陷在交通擁堵中。
盧行添仰頭喝了口水,感嘆:「今年可比上年熱鬧。」
傅司九沒理他,跟對面迎上來的客戶點頭。
「傅總,」客戶熱情道,「中午我在海鮮樓訂了桌,您和盧總千萬要賞光。」
「呂總客氣,」傅司九淡淡道,「吃飯就不必了,有工作餐,呂總不嫌棄,可以一塊用。」
「......」呂方良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是,是我矯情了,傅總能身先士卒,我等還有什麼不能的。」
傅司九淺淺勾了下唇,不置言詞。
幾人往中心展位去,經過大廳的主席台時,盧行添眼尖地瞧見一個人,他腳步倏地頓住,重重咳了下,含混不清地喚:「小九。」
傅司九循音撇臉。
主席台正對面是入口,有武警把守,每個進來的人都需要用胸牌掃二維碼。
而此時機器閘口將將進來幾個人,中間一個年輕的姑娘眼睛微紅,生生堵住後面一群人的路。
傅司九瞥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仿佛並不認識她,領著客戶往展位走。
下一秒,一陣高跟鞋的脆音由遠而近,又急又怯地喚道:「傅總——」
展廳入口的人群川流不息,皆因這點動靜頓住。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傅司九皺眉,長眸不由得滲出點膩煩,怕他在眾人面前給女孩子難堪,盧行添連忙擋在前面,客氣道:「冉...小姐,真巧啊。」
冉月化了全妝,然而經不住細看,一細看就能看出她眼底的憔悴。
「傅司九。」她好像豁出去了,大膽喚他名字。
盧行添一個激靈,心道壞菜了。
能直呼傅司九全名的女生,可就某一個。
果不其然,傅司九瞳色凜著寒,嗓音不帶溫度:「冉小姐該好好學下禮儀了。」
說完,他腳步未曾停留,皮鞋踩著大理石地面,連影子都好看到了極點。
盧行添和旁邊的客戶面面相覷,一群人紛紛跟上。
冉月強忍著眼淚,看起來梨花帶雨,嬌怯怯地惹人心疼。
她盯著男人漸漸遠離的背影,滿眼都是迷戀。
傅司九不愛穿正裝,他能把一件衝鋒衣穿的比模特還有型,可他今天全套正裝加身,難得正經又嚴肅,寬肩窄腰下一雙長腿比例優越,每一處線條都被勾勒的完美,添了幾分禁慾。
然而他只要一勾唇,那股子招人喜歡的壞勁兒就出來了,多筆挺的正裝都斂不住。
鬼迷心竅的好看。
冉月急急追了兩步,大約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不由得放高了聲音:「傅司九!我是為了你才進的帕頓,那時候你還沒有女朋友,有一天下雨,你開車濺濕了我衣服,還把你的外套給了我...你不記得了嗎?」
這幾句話猶如平地起驚雷,周遭流動的空氣轉瞬凝結住。
盧行添頭皮一緊,念叨這位大小姐真是戀愛腦,要不要看清這是什麼地方,這不是拉著傅司九社死嗎。
人群像被按了空格鍵,一個個定在那裡。
傅司九眸底無聲無息聚滿暴戾,他隱忍下幾分厭煩,回頭時,風流的臉浸潤涼薄。
大廳鴉雀無聲,皮鞋走動的清響宛若被放大無數倍。
噠、噠、噠。
直到那聲音在冉月面前停下,周圍的人才悄悄呼吸,方才幾秒的功夫,在他們面前行走的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惡魔,淡定冷漠的執行著對方的生死時辰。
「冉小姐,」傅司九睫毛沉下,遮住一半情緒,「你該慶幸我女朋友囑咐過我,遇見告白的,要禮貌點拒絕人家。」
他一字一頓,咬字清晰:「我現在,禮貌的,拒絕了,懂嗎?」
「......」男人黑漆漆的眸中透著冰碴,冉月莫名瑟縮,「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想留遺憾,想勇敢一點,想告訴你,我的心意...」
她話沒講完,傅司九忽地抬手,雙手合實,慢吞吞的,一下接一下,鼓掌。
一行人都傻了。
這掌聲略帶諷意,傅司九甚至噙了涼涼的笑:「冉小姐把這種精緻的利己主義叫做『勇敢』,真是令人驚嘆。」
盧行添:「......」
開始了。
他開始了。
禮貌完,他開始毒舌了。
然而傅司九懶得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他目光下移,落到冉月胸口的名牌上。
忽然。
他手指一勾,將掛著藍繩的牌子扯下,不冷不熱道:「冉小姐既已被開除,還是不要頂著帕頓的名號出行。」
冉月的名牌抬頭是帕頓的公司名,這牌子也是以帕頓員工的身份辦的。
處理完這事,傅司九將名牌扔給盧行添:「銷毀。」
盧行添連忙接住,點頭。
這倒不是想羞辱冉月,而是名牌上有冉月的照片,若傅司九拿走,即便他過後扔了,也會被人猜測是不是私下收藏保留了。
在場不知多少雙眼,傅司九這樣處理,擺明是想肅清關係。
「冉小姐廚藝不錯,」臨走前,傅司九不疾不徐扔了句,「我女朋友誇了好幾次,多謝。」
說罷,他沒再停留,邁著大步離開。
冉月掩面啜泣。
人群悄悄議論,邊回頭窺探邊繼續之前要辦的事。
盧行添站了幾秒,尷尬地咳了咳:「別哭了,你沒見過他以前更刻薄,現在被他女朋友改造的聽話多了...」
沒說完,冉月哭聲更大,盧行添別彆扭扭地止了話頭。
旁邊的客戶一臉想笑:「盧總,走吧,讓小姑娘自己冷靜下。」
「好,好,」盧行添抓抓頭髮,笑,「哎呀,我就是不忍心看姑娘哭,我可不像傅總,冷心冷肺的,只聽他女朋友的話。」
冉月倏地把手拿開,凶凶地瞪了他一眼,氣沖沖跑走。
盧行添:「......」
幹嘛瞪他?
他明明在安慰她。
客戶有些忍不住,臉都扭曲了:「盧總,也許,你別說話,人家早不哭了。」
盧行添:「......」
啊。
是嗎。
是他惹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