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律師幾乎是同時到場。
而律師到的那一刻,傅司九前腳跟後腳,和盧行添一塊進了警局的門。
「嘴嚴點,」他警告道,「要被阿蕪知道了,能要我狗命。」
盧行添撇嘴:「誰叫她都求到你大嫂那裡了,不是兄弟說,這姑娘心眼也忒多了。」
張瑤明顯是知道電話打給他們誰都不好使,打給傅良翰和傅全瑛都未必有用,傅司九不買帳。
唯獨一個段詩婧,傅司九不能不給她面子。
然而當看見被李擇言護在旁邊的馮蕪時,傅司九腳步一頓,瞳孔急遽收縮。
盧行添宛若晴天霹靂,有什麼東西隱隱浮進腦海:「操!張瑤嘴裡貪慕虛榮、攀權附貴的厲害人,不會是蕪妹吧?」
傅司九仿佛被打了一悶棍,脊背都僵了。
馮蕪抬睫,目光從律師和警員身上越過,若有所思地落了過去。
只一眼,就一眼,馮蕪一聲沒吭,輕飄飄地斂了視線。
傅司九喉嚨被強力膠粘住般,又澀又干。
馮蕪那個眼神,冷漠,疏離,不帶任何溫度。
盧行添率先反應過來,撥開人群:「怎麼回事?」
他們的律師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公事公辦:「張小姐要起|訴這位小姐故意傷害。」
「先撩者賤,懂嗎!」李擇言渾身火氣,「她還有臉搖人,我妹怎麼沒弄死她個賤|貨!」
盧行添尷尬地咳了咳。
張瑤吸吸鼻子,指著額上的傷:「是她先動的手!一碼歸一碼,她動手就是她的錯。」
律師點頭:「是的,這事您方需要負責。」
盧行添心說不好,這事可複雜了,他為難地回頭,看向還僵在那裡的男人。
張瑤跟著望了過去,頓了短暫,她別有深意:「傅哥哥,我知道你會來的。」
盧行添:「...操。」
這不是故意往馮蕪心裡扎刺嗎!
傅司九視線死死定在馮蕪身上,他聲帶被磨破一般,嘶啞道:「怎麼不喊我?」
「這事不勞小九爺,」李擇言擺手,「原告和被告,你偏袒誰都不合適,對吧?」
傅司九眼底微紅:「我偏誰了?」
他憑什麼一開口就確認自己會有偏向張瑤的可能。
馮蕪也這樣認為嗎?
「行了,」李擇言不耐煩,「賠償還是怎麼樣,你們提。」
張瑤勾了個短促的笑:「當然是...」
話未講完,周圍氣流攪動,黑色的光影迅猛閃過,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張瑤後頸衣領被拽住。
衣服的驟然收緊,迫使張瑤慌張回頭,脖子被勒住的同時,她膝後彎突然被什麼東西踢了一腳,對方用了巧勁,她整個人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一個膝軟,「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幕發生的突然,眾人皆驚了。
傅司九極為厭惡的鬆手,像是嫌髒,他手指在衣服上蹭了兩下。
「張瑤,」傅司九嗓音虛浮,恍若來自地獄深處,冷的不真切,「這一跪,是你跟阿蕪媽媽道的歉。」
張瑤眼淚不停頓地落下,身體扭了兩下,做出起來的姿勢。
傅司九眼底蒙上一層淡淡的陰翳,陰鷙的眼神,古井無波道:「你起試試。」
「......」那一眼,讓張瑤脊背涼透了,膝蓋像是灌滿了鉛,再也動彈不了。
偌大的空間鴉雀無聲。
「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你起了別的心思,」傅司九說,「傅家養你,比養一條狗還簡單,你的錦衣玉食,是我大嫂仁義,傅家每年資助的小孩成千上萬,誰給你的錯覺,讓你以傅家小姐自居?」
張瑤臉上血色褪盡,蒼白如雪。
「同意你每年過來,」傅司九望向牆壁,目光挑著諷色,「包括去廢墟找你,這些,才是為了還人情。」
這話好似在應對張瑤的那句「馮小姐,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傅哥哥跟你在一塊兒,只是為了還個人情,畢竟,你實在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張瑤心腔一口氣忽地泄了,高傲的腰背駝了下去,勾起絕望頹唐的氣息。
傅司九狹長的眼睛朝下:「你不想知道你跟我家阿蕪有什麼不同嗎?」
張瑤跪著的地面已經被眼淚泅濕一小塊。
「你把我阿蕪氣到動手,」傅司九一字一頓,闡明著人與人的差距,「她也沒拿你孤兒的身份傷害你。」
這是馮蕪極為固執的原則和底線。
雖迂腐,卻又那麼可貴。
「......」
律師在旁邊默默矗立,原本自家小少爺是來幫張瑤處理事情的,沒想到臨時倒戈,律師也不敢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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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警局的那一刻,傅司九唇角抿直,手悄悄往左邊伸,想要牽某個女孩子的手。
然而馮蕪提前察覺到,似不經意間避開,腳步也加快了。
「......」傅司九嗓子一緊,繃著,「阿蕪。」
他知道,他出現在警局的那一瞬,馮蕪心裡就自發自覺的跟他劃了界限。
她認為他不守承諾,上次明明當著眾人說過不跟張瑤來往,轉眼又為了幫張瑤出現在這裡。
盧行添緊張兮兮的,拽住李擇言胳膊不松,賠笑:「兄弟,幫忙勸勸唄,這是個誤會。」
李擇言心裡的氣消失大半,覺得傅司九好像還不錯,至少剛才做的可以。
「愛莫能助,」他揚著調,「那女的句句戳阿蕪肺管子,搞得我們阿蕪像是攀高枝的小三一樣。」
他故意用眼尾看人,陰陽怪氣:「哎?好像之前就有過一出對吧?怎麼沒解決乾淨啊?怕不是留情呢吧?」
「......」盧行添梗到心塞,支吾其詞,「就...沒想到,以為她會重新做人...畢竟是彪子親妹,不能直接下死手...對...吧?」
李擇言哦了一聲:「上次你們輕飄飄的原諒了,換來了人家這次更狠的傷害,讓阿蕪原諒,怕是難嘍。」
「......」
上完眼藥,李擇言另一半的不痛快煙消雲散,他加快腳步,親昵道:「阿蕪,等著你哥啊,不是要看闌璽的房子,哥陪你去。」
馮蕪聲音冷淡:「不看了。」
傅司九:「......」
「怎麼不看了?」李擇言提高音量,「是不是不想跟某人當鄰居啊?」
馮蕪沒他那麼張揚,很平靜:「我覺得太貴了,不適合的圈子不想硬擠。」
傅司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