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是你見不得光的男人。

  馮蕪醒來時,陽光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西斜進來,滿室金燦燦的光,靜謐到能聽見灰塵撲簌掉落。

  她一覺睡到了傍晚。

  思緒空白片刻,馮蕪揉揉惺忪的眼,半坐起身。

  廚房油煙機的噪音剛剛消失,腳步聲慢條斯理靠近,下一刻,房門被敲了兩下。

  「馮小草,再不醒我撞門了啊。」

  男人調調混帳,一出口就是討打,馮蕪那點被全世界拋棄的哀戚頃刻沒了,一覺睡飽的滿足感縈繞在四肢百骸。

  在她愣神的功夫,門又被敲了兩下。

  馮蕪慢吞吞下床,走過去把門拉開。

  傅司九應該是回過隔壁,衣服都換過了,沾染了一些廚房油煙的味,卻不難聞。

  「你睡覺鎖什麼門,」他不爽道,「以為你暈在裡面了,我真打算撞門的我跟你說。」

  馮蕪不吱聲,身子軟趴趴的往他懷裡埋,小寵物似的依賴著主人。

  傅司九一條手臂撈住她,手掌貼在她額前試了試溫度,發現體溫正常後,才悄悄舒了口氣。

  「飯菜都熱了兩回了,」他俯身,在她額頭親了親,「去洗漱,先吃飯。」

  說完,他等待片刻,見女孩子依然懶懶的,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怕是一步都不願走。

  傅司九胸膛沉出笑,也不再廢話,手臂從她腿彎抄過,把她抱進了洗手間。

  這種程度的撒嬌已經是馮蕪的極限,她忸怩地移開視線,小聲說:「你出去,我自己來。」

  傅司九倚門瞅她:「有件事,我想提醒一下你。」

  「......」

  傅司九:「昨晚上你自己答應的,求我,記得嗎?」

  「......」

  傅司九:「請吧。」

  馮蕪低頭倒水、擠牙膏,腳尖順勢勾到門上,一個用力,「砰」的下把門從內踢上。

  神金吶他!

  昨晚那麼多醉話,偏這一條記得清楚!

  傅司九摸摸險些被打到的鼻尖,氣笑了,拖著腔調:「開鎖費用280,給我報銷。」

  馮蕪快速洗刷完,拉開門時帶著火氣:「我每次開鎖都沒超過150,你哪裡找的開鎖師傅?」

  說到這,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由上而下,冷靜地下了結論:「你就真長了張『老子有錢,你隨便要,反正我傻』的臉。」

  「......」傅司九肩膀直顫,眉眼碎著光,含笑道,「你夠了啊,我叫你求我,沒叫你罵我。」

  馮蕪癟癟下唇,不甘不願的往餐廳走,嘴裡嘟囔:「本來還想把錢還你的,先放我這裡吧,免得你被人家坑完了,到時候我還能接濟你一把。」

  「......」

  別說。

  傅司九覺得自己命中欠管。

  這被管著的感覺,真挺不錯,他甚至美滋滋的,想炫耀。

  飯菜是剛熱過的,此時還冒著薄薄的熱氣,馮蕪先裝了兩碗湯,又琢磨了幾件事情,打算吃完飯再一起說。

  傅司九瞥了她好幾眼,若真比起來,他耐心總是比馮蕪要強的。

  兩人安靜把飯吃了,馮蕪起身收拾碗筷,傅司九把抹布扔給她,淡淡道:「把桌子擦了。」

  「我洗碗,」念著飯是他做的,馮蕪很公平,「洗完會擦的。」

  傅司九半邊眉骨一揚,桀驁不馴的模樣:「你這邊也沒裝熱水。」

  「夏天,」馮蕪提醒道,「不怕涼。」

  傅司九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飛了過去,像是她再頂嘴,他一定會收拾她。

  馮蕪抿抿唇角,訕訕的把碗盤交給他。

  趁傅司九洗碗的功夫,馮蕪跑進臥室換了衣服,對著手機回了幾個電話和信息。

  主臥的床被整理過,乾淨平整,小薄被子疊的跟豆腐塊一樣,挨在枕頭旁邊。

  然而馮蕪總覺得房間有哪點不同了。

  不只是過度整潔。

  仔細打量片刻,馮蕪目光倏然間靜止住,落在邊櫃的相框上。

  相框是她從馮家帶出來的,裡面是馮家三口和許家三口的合影。

  此時那隻相框背面朝上,露出土黃色的背景板和支架。

  「......」

  身後腳步聲不知何時靠近,男人嗓音平靜,探不出情緒:「抱歉,許總盯著我瞧,我睡不著。」

  「......」馮蕪眼睫扇了幾下,無言以對的浮了些心虛,「就,看習慣了,十幾年了。」

  已經習慣到每天來來往往都注意不到的程度。

  傅司九罕見的大方,表示理解。

  可馮蕪總覺得他很不爽。

  安靜須臾,馮蕪指指牆壁,掐出一點諂媚的笑:「你看,把你放在中央呢,最顯眼。」

  「顯眼包?」傅司九尾音上揚,「只露了雙眼睛的顯眼包?」

  「......」

  他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怪怪的。

  自從兩人交往,不僅合影沒拍過,她連傅司九的單人照都沒有。

  傅司九垂下眸,不咸不淡的:「嗯,我是你見不得光的男人。」

  「......」馮蕪默了默,「你想怎麼樣呀?」

  傅司九越發高冷:「倒不用勉強,我還不至於逼著人家跟我拍照,然後放在床前,睡前醒後地看。」

  「......」

  你倒是沒逼。

  也不用把要求說的這麼詳細。

  馮蕪眼睛半彎,手捏住他一點衣角,撒嬌的姿態晃了晃,聲音嗲的不行:「傅司九...」

  男人漫不經心瞥她。

  「那個小熊貓鑰匙扣呢?」馮蕪冷不防問。

  「......」傅司九眼皮子動了動,「我怎麼知道,這麼普通的東西,誰還記得。」

  知道他傲嬌,馮蕪也沒惱,她抿了點唇肉,作出可憐巴巴的樣:「確實,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普通,難怪那麼輕易就被搞丟了。」

  傅司九後脊不知不覺僵了一秒,矜傲的眉眼驟然掠過一點波瀾。

  慌張還未到達眼底,傅司九敏銳地抓住異樣,他語氣荒唐,似乎極為不敢置信:「你怎麼知道它丟了?」

  馮蕪鼓鼓腮,慢悠悠的哼了聲,兩條細胳膊抱懷,明明白白的跟他發脾氣,來個秋後算帳。

  「馮小草,」傅司九方才還囂張的氣焰蔫了,嗓音低下幾分貝,「是不是被你撿去了?」

  「那我不記得了呢,」馮蕪學著他的樣子,「畢竟那麼普通的東西,誰還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