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反對就有規矩,沒人反對就沒有規矩?
媚娘腦海中深思這兩句話,如此簡單的道理卻讓她豁然開朗,受益匪淺,不禁多看了廣令公一眼,算是深刻體會到了自己和這位的差距有多大。
不過念頭很快又轉到了苗毅身上。
上回王爺找她談過,要讓女兒給牛有德做妾,說什麼事後會找機會將女兒扶為正室,自己當時還不同意,答應下來也很勉強。結果後來王爺又反悔了,讓她不用覺得委屈,答應了不再讓媚兒嫁給牛有德。
如今想來,她腸子都悔青了,若是當年答應了王爺,不讓王爺覺得為難,有王爺支持,再有她來傳授籠絡男人的經驗,只怕女兒現在已經被扶為了正室,再到如今的話,那就是天下第二個王妃啊!母女兩個該是何等的風光,試問廣家誰還敢輕慢她?
她是真沒想到啊,早年經常聽說起牛有德前途可期,可這前途未免來的也太快太猛了點,直接從大都督變成了天王,那光環簡直亮瞎眼。而事到如今,她知道已經錯過了絕佳的機會,牛有德沒有登上天王的位置女兒和他還有可能,一登上王位就徹底不可能了,美色對到了這種地位的男人來說不算什麼,牛有德已經和王爺平起平坐,怎麼可能再娶媚兒在王爺面前矮上一輩?
心中的自責真是難以復加,挑來挑去錯過了最好的,她深深懊悔,覺得自己目光短淺耽誤了女兒的前程,這一輩子都難以原諒自己。
殊不知,廣媚兒和苗毅的婚事難成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當初廣令公的確是十拿九穩,派了勾越去找苗毅說親,但是苗毅拒絕了,故此廣令公才有對她改口後的那番說辭,丟不起那臉,沒把真相告訴她而已。
卻不想,倒成了她心中的癥結,此後總忍不住把嫁女兒的標準與牛有德做對比,每每讓她鬧心。
鎮南星,正氣門,正氣宮外旗幡迎風招展,整個正氣門上下一片莊嚴肅穆。
山腰通往正氣宮的石階上,正氣門弟子整齊羅列在台階兩旁,一直排到了山頂。
寶蓮一身嶄新的玄色道袍,頭束紫金冠,端莊平靜,目不斜視,一步步拾階而上,所到之處站在石階上左右的弟子皆行注目禮。
登上山頂,步過廣場,進入正氣宮。
大殿內諸人注目,目送她走到了站在居中位的玉靈掌門面前。
雙手略提道袍前擺,寶蓮端端正正跪在了蒲團上,一臉虔誠地對玉靈掌門三跪九叩,最後舉起雙手。
玉靈掌門一番莊重告誡之後,將一塊紫紅色的掌門令牌正式交到了她的手中,隨後退開到了一旁,讓出了位,與玉虛、玉煉站在了一起。
從今天開始,他們師兄弟三人正式退居幕後,進階成了正氣門的長老,正氣門將交付給新一代弟子打理,寶蓮正式接任正氣門掌門的位置。
玉虛真人從卯路元帥府回來之前,苗毅給他送行之時,特意暗示了一下,表示正氣門掌門的位置可以交給寶蓮了。
玉虛真人一回來,將情況告知師兄弟,正氣門遂立刻開始安排交權,方有這一幕。
原本寶蓮接任掌門的位置,門中還有不少人有意見,有些事情顯而易見的,棲梧真人是正氣門第一代,玉靈真人是第二代,德明這輩是第三代,寶蓮是第四代,這第三代還有不少人,憑什麼直接把位置給寶蓮?
說掌門有私心的人倒是沒什麼,玉靈真人的為人這麼多年擺在那,只是論資排輩輪不到寶蓮頭上。加之不少人有疑慮,寶蓮嫁給了牛有德為妾,對寶蓮將來引領的正氣門走向存疑。說是心中不平也好,說是心中不服也罷,總之三代弟子中有些頑固份子。
天旨一出,布告天下,天帝陛下無戲言,牛有德成為南軍掌令天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個消息一出來,不需要再說什麼,立刻將正氣門所有的疑議全部壓了下去。
南軍天王是什麼概念?所掌握的天下資源太龐大了,一旦寶蓮成為正氣門掌門,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必將給正氣門帶來千載難逢的展機遇,寶蓮必然會從牛有德手上為正氣門爭取巨大的展機遇,因此順利確認了由寶蓮接位。
不過寶蓮嫁給牛有德的事還沒有正式公開,暫時基本上只限於大殿內的人知道,這是和牛有德那邊商量的結果,牛有德的意思是等他那邊沒了什麼後顧之憂再公開。
接了掌門令牌的寶蓮走到了位轉身面對眾人,亮出手中令牌給諸人看。
「參見掌門!」大殿內諸人全部行大禮參拜。
靈田的大樹下,德明道長躺樹蔭底下喝的醉醺醺,德食道長提了壺酒走來,朝德明腿上踢了踢,「師兄,你女兒接任掌門,如此盛事,你也不洗刷乾淨了去觀禮?」
德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語。
「你就偷偷得意去吧。」鬥雞眼德食鄙視一聲,走到一旁也一屁股坐下了,抬頭往嘴裡灌酒。
邊上忽傳來德明慢悠悠的腔調,「師弟,你覺得當年的事是我錯了嗎?」
德食偏頭看來,見他醉眼中透著幾分迷離,當然知道他所謂的當年事是指什麼,嘆道:「師兄,你還在因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嗎?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不要再多想了。」
德明吐出酒氣呵呵笑道:「我理解父親當年的堅持,可現在呢,他難道不知道寶蓮嫁給牛有德接任了掌門整個正氣門遲早要有變化?和我當初的理念有什麼區別嗎?繞了一圈,最終還是走了我當年想走的路。呵呵,當年反對我的人,如今都不吭聲了,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原因,當年我對外面的事情接觸的比較深,他們躲在師門接觸的比較淺,觀念轉變較慢,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接觸的多了,也終於慢慢面對現實了。」
德食低頭略沉默了一會兒,道:「不一樣,是因為寶蓮喜歡牛有德,掌門才讓寶蓮嫁給了牛有德。」
「所以才讓寶蓮做掌門?」德明戲謔一聲,旋即又呵呵道:「這個理由你不覺得可笑嗎?」說罷不再言語,只喝酒。
靜默了一陣的德食忽也抱起酒葫蘆昂頭對嘴咕嘟咕嘟猛灌,淅瀝瀝漏出的酒水濕透了衣襟……
皇甫端容走進自家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安寧安靜,男主人不喜歡閒雜人等在自家進出。
午寧正端坐在亭子裡,手持一把血色大刀,一塊白布細細擦拭,擦的很認真!
慢慢走進亭子裡的皇甫端容盯著他手上的刀,丈夫很少亮出這把刀,不知今日為何在院子裡公然拿了出來,雖然這裡很少有人進來,可萬一呢?
「你有心事?」皇甫端容坐在了石桌對面問了聲。
「沒有!」午寧搖頭否認了,狀態似乎依然沉浸在擦刀的過程里。
他不承認,皇甫端容也就不再問了,知道這個人,該說的會說,不該說的自己問多了也不合適,四周看了看,問道:「媃媃出去了?」
午寧:「悶在屋裡不出來…」頓了頓,又補了句,「她有心事。」
「唉!誰知道。」皇甫端容嘆了口氣,知道估計是受了牛有德的影響,親眼目睹牛有德翻雲覆雨不說,還眼睜睜看著牛有德納妾,被困脫身後便直接回了家,情緒有點低落。「最近那個牛有德可真有夠折騰的,為了上位連龐貫那個岳父也不放過,昊天王也被他逼死了,這馬上要做天王了,風光無限吶,只是那慘死的億萬性命又該向誰去喊冤?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活生生擺在了眼前!比起這種動輒不擇手段拿人命去堆的人,我們群英會幹的那點見不得光的事簡直太慈悲了,群英會成立這麼多年殺的人也比不上他隨便折騰一下的零頭,誰惡誰善?他一下害死那麼多人卻堂堂正正令天下人羨慕敬畏,群英會殺幾個人還要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真不知天理何在!」
午寧貌似心不在焉道:「別人的事與我們何干?你那個大掌柜做不成了,你好像一點都不難受。」
皇甫端容撇了撇嘴,略顯不滿道:「爺爺一死,如今是二爺爺皇甫卓當家,我手上捏著群英會的財路他哪能放心,將我換了不是遲早的事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如今也算是升級了,成了皇甫家掌刑罰的,家規在那,家族子弟沒人吃飽了撐的老犯家規,所以清閒的很,說白了就是明升暗降,手上沒了實權。
不過她現在也無所謂了,迫於形勢也想通了,辛辛苦苦不就是想多掌握點修煉資源嘛,反正牛有德暗中給了正氣商鋪的一成份子,母女兩個一輩子衣食無憂,也不缺修煉資源,真遇上什麼難處憑牛有德如今的勢力那還叫事嗎?懶得去操那心了,吃喝玩樂安心修煉不挺好的嘛。
誰知午寧卻答非所問,冷不丁扔出一句,「你好像很關心牛有德。」
皇甫端容不以為然地不屑擺手,嗤聲道:「我有什麼好關心的,如今天下人人都在議論,難道我就不能說一說?」
午寧又冒出一句,「牛有德和媃媃究竟什麼關係?」
皇甫端容悚然一驚,聽出了話中的冷意,只見背對石桌而坐的午寧正橫刀眼前,透過明亮如鏡的刀身照影冷冷盯著她。(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