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卻滴溜溜地直視著她掌中的鳳珠,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請求。
夏凌仙嘆了一口氣,道:「澹臺青醉,你是從什麼地方得知,這顆鳳珠可以解假死藥造成的失憶之毒的?」
這……
對啊,這消息,從何而來的?
澹臺青醉一陣語塞,回首往本派弟子裡一掃,馬上就有一個棗衣黑腰帶的長老級人物站了出來,道:「正是新女皇當日在雨國被四大頂尖門派圍攻之時所說的。」
說完,那眼睛直視著夏凌仙,強烈的質疑浮現於臉上。
不是你當日當著四大頂尖門派的長老們的面上,說這高陽國的鳳珠能喚回中了假死藥之毒的人的記憶麼?
怎麼現在又想出爾反爾?獨吞珠子?
「沒錯,老夫亦記得相當清楚,當初,就在雨國雨澤城的一處院子裡,新女皇的確是口口聲聲對著大夥說過此事。」
火雲殿的一面生長老也站了出來,正氣凜然地指證,一幅好像如果夏凌仙還要否認,她就是千古罪人,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架式。
「對,對,當時她就是這樣說的……」
「老夫也記起來了……」
一時之間,當時在雨澤城那處小宅院裡露過臉的人,紛紛站出來指證。
好像有點群情激動了。
夏凌仙微微一笑,道:「啊,對對,是朕曾經說過的,朕倒是忘了。」
聽她這四兩撥千金的話,眾義憤填膺的人只差沒激動地要衝上去搶珠子,被她這軟綿綿的一句話給氣得無力,感覺自己先前的一切強烈的指證控訴,都好像出盡了全身的力氣打到了棉花里去一樣,找不到著力點,差點讓人站不住腳跟,下巴摔掉。
哪裡有人這樣的!自己才幾個月前說過的話,居然說不記得了,坑侈呢!
「那就請女皇陛下大度相讓,待吾等把病人治好,必定雙手奉還!」
霜風長老一甩拂塵,道骨仙風,很清高地道。
他們想保留也不敢啊,先別說自己夠不夠夏凌仙那逆天的修為敲上一頓的,光是站在她兩邊的那兩個武皇一級的高手的威壓,就不同尋常,能私心保留麼?
夏凌仙再度微微一笑,道:「不是朕小氣不讓,各位只所不知,其實,這鳳珠,只能解假死毒的失憶症一次,第二次,是無效的。」
她當初在雨澤城的時候,不過是想讓背叛雷萬均的人王初高夏接受點教訓,讓高陽國成為四大頂尖門派的眼中物,前來搶鳳珠,造成高陽國內大亂,如今目的已經達到,甚至結果是她做了女皇,直接拿下了高陽,這樣兵不血刃的結果,讓她意想不到,當然也不會不將實話告知了。
「你,你騙人!怎麼可能會這樣呢?!」火雲殿的冰雪長老一聽,這明顯就是個敷衍推託的話,他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同樣的藥,在治同樣的毒不同的人的時候,第二次會失效的。
「請冰雪長老慎言!」聞聲的氣息陡然一盛,皇都威壓傾頭而下,重重地壓在冰雪的頭頂,逼得他不得不運起護體靈力球,才沒當眾丟人臉。
眾人的神色,微驚。
見威懾效果極好,聞聲才將皇者的氣息給收回去。
就算主母不是女皇,也還是他們幽冥閣的主母,他們閣主心尖尖上的人,敢對他們主母不敬,他會讓他們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所有的人都懷疑又激憤,但是沒有人敢再質問半句。
微風吹過,一瞬間靜宓的皇宮廣場,竟像無人一般。
目光巡掃一圈,夏凌仙把玩了好一會鳳珠,從鳳珠裡面滲入她身體的五行元素,讓她覺得周身順暢,恨不得馬上就將這鳳珠給吸納完,說不定就能直接進入天心訣重,內功大成。
但是,現在明顯不是吸收的好時機。
斂了斂光華流轉的盈盈杏眸,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三大門派的人都按耐不住的時候,才緩緩地解釋道:「朕騙你們幹嘛?醫者父母心。朕當皇帝之前,也是一名醫者,看到有病人自己有能力的話,怎麼會不出手相救?只是這顆鳳珠,真的是無效了,就是無效了。朕何必要拿話誆你們。」
語氣坦然,一臉的真誠。
「這,這不是真的吧?那麼,我們堂主/觀主/殿主……的記憶就真的回不來了嗎?」
眾長老臉色一下子頹靡下去。
眼前的小妖女,雖然暴戾,行事毒辣,卻是個不屑於騙人的人物,她既是這樣說了,那就必定是這樣了。
頓時,氣氛低迷絕望到了地獄裡去了。
「不過,朕倒是有一法子,能讓失憶的人找回記憶,只是……」
夏凌仙故意欲言又止。
她之前之所以在藥聖宮,以答應給藥老十株鳳血花根為條件,讓藥老馬上給她練制出十枚雪聖丹來,就是料想到有朝一日跟這幫傢伙搶奪鳳珠。
她垂涎鳳珠上蘊藏的五行元素,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證據和條件來證明鳳珠對他們所忠心的主子的毒無效,又不能讓他們看到有希望的曙光,難保這幫老傢伙不會因為破罐子破摔,給她來個場魚死網破。
她雖然是不怕的,但是看到因她而起所不必要犧牲的生靈在眼前一一死去,那感覺還是很詭異。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雖然現在迫不得已地讓滿手沾滿了血腥,卻也是儘量地保持著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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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真的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能不殺,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她的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急切地問:「只是什麼?只要能讓我們的掌門找回記憶,就算要吾等的命,也在所不辭!」
「在只是之前,你們先回答朕一個問題。」夏凌仙故意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地說。
「什麼問題?只要老夫知曉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霜風長老搶先回話。
他希望,如果夏凌仙真的是有本事的,第一個讓她救的,是自己風斗觀的鳳主風起。
「那好,朕就是不明白,明明眾位門派當中,這些年來,已經到達了武尊九級巔峰的人才大有人在,甚至像霜風長老這樣的,都隱約鬆動,快要突破踏入武皇的境界了。以這樣的個人實力,取代原掌門做為新掌門都綽綽有餘了,為何你們一個個的,非要將原掌門記憶找回來不可呢?依朕想來,就算原掌門擁有之前的記憶,荒費了這二十多年的時光,想在修為上有所突破,也不容易了。」
「一個修為不能在本派弟子之上的掌門,只怕是不太能服眾的吧?」
夏凌仙侃侃而問,將自己的疑問全盤托出,他們之中,一個門派堅持也就罷了,偏偏每個門派的人都是那樣的堅持,難道,這裡面,有什麼是她完全不知道的東西嗎?
「這……」剛才搶先出頭的霜風,聽到這樣的問題,倒是有點遲疑了。
在他尋思著該怎麼回答的時候,澹臺青醉卻兩隻手一拱,對著夏凌仙道:「女皇陛下有所不知,四大頂尖門派與別的小門派不一樣,每一位掌門人都有屬於自己幫派的傳承。」
「這個傳承,除了是修為之外,還有本門派里的開派秘密和流源使命。這些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神秘的是,那些使命的內容。」
「好些關乎在夢遊大陸上生存的內容,只有每門每派的歷代掌門人才能知曉。所以,如果掌門就此失去了之前的記憶,那麼下一代的掌門就不知道本派的始源在哪裡,使命是什麼,漸漸地就會失去本心,成為不入流的小門派。」
「其實,我們也不怕會成為不入流的小門派,就是怕門派的使命丟失,這個使命,關乎著天下蒼生。這樣說有點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
澹臺青醉說著,眼神放得遙遠,聲音有些飄緲,繼續道:「修練者的目的是什麼?一是成為至高無上的神;二是讓這世間保持太平。如果這兩個都做不到,不如放棄修練,成為一凡夫俗子。」
原來她一直都覺得這個澹臺青醉,無論是其王子的身份,還是一派長老的身份,什麼事情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卻又未見他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沒想到看著善謀奸詐的一個人,竟是懷有這樣的胸膛。
以天下為已任。
之前,他們的姿態那樣強硬傲慢地求藥求珠,誰能想像得到他們竟會是有這樣的苦衷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之前滅了雨澤宮一門,豈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不過,幸好,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沒有被她給廢掉。
夏凌仙的眼神,掃過一地被廢了丹田此刻已經全部因痛而昏迷過去的雨澤宮眾弟子圍護著的白色軟轎,想必,那個曾經做過乞丐的雨澤宮宮主雨震,就坐在那轎中吧。
可能被人給下了藥之類的昏睡著,否則怎麼會沒有一丁點動靜。
其他的三頂顏色不同的轎子裡坐著的人,相信也是被用同樣的手法給控制住了。
「正是如此。所以請女皇陛下慈悲,治我掌門假死藥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