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大街上火樹銀花,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衣香鬢影,明亮的街燈與天上的群星遙相輝映,鞭炮聲,歡笑聲不絕於耳。
姬幽身著一襲鮮艷如血的紅衣,衣袂飄飄,仿佛一朵盛開的血色花朵,散發著神秘而迷人的氣息;姬鈺則一襲白衣淡雅脫俗,不染纖塵。兩人並肩而行,形成了一道鮮明的對比,吸引了周圍無數人的目光。
觀星台上,此處拔地參天,昂首天外,伸手可摘星辰。
姬幽替姬鈺攏了攏身上的氅衣,一邊輕聲問道:「聽顏七音說你來相州還盤了一間酒莊。」
姬鈺頷首,聲音溫潤:「之前在渝州同一位老者學了些釀酒的皮毛,若皇姐不嫌棄,等過了這段時日,可以嘗嘗我釀的酒。」
「樂意之至。」姬幽眉目含笑。
漫天星辰映照著,姬鈺佇立在欄前,眼神俯瞰著觀星台下的燈火闌珊,輕聲道:「皇姐剛登基不久,這次出來,朝中皇姐可做了萬全準備?」
「聽聞魏將軍打了勝仗,外患應是沒有了。 」以前霍璟做大將軍,妄自尊大,幾乎埋沒了這位魏將軍,姬鈺不了解魏染言,起初也沒想過她會支持六皇姐,不過此人有勇有謀,不失為一員良將。
姬幽看著姬鈺的側顏,眉眼笑意深深,「魏將軍確實幫了我不少,北曜雖只是一時戰敗,但經此一戰,短時間內也不會再生戰事,東烏國君暴政,時局於我很是有益,至於朝中幾大家族互相制衡,她們暫時翻不起風浪。」
聽此,姬鈺放下心來,「那就好,我知皇姐有雄心壯志,希望皇姐得償所願。」
母皇在位時,各大世家結黨嚴重,皇權分裂,皇姐登基後剷除了異己,不僅將皇權集中,也讓那些人有了畏懼,將帝王權術運用的淋漓盡致。
姬鈺知道他這位皇姐是有野心的,是天生的上位者,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許皇姐能做到天下共主。
寒風拂過,姬鈺眉目柔和,嘴角微微一笑,「記得小時候,皇姐還說希望浪跡江湖,看遍山川湖海。」
「不過轉眼皇姐已經做了帝王。」
姬幽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之前說只是因為姬鈺喜歡,雖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可當時卻是極為自然的那般說了。
許是說的謊多了,姬幽頓了頓,便面不改色道:「皇姐以前說過會護佑你一輩子,你想要去山水間,皇姐就陪你去山水間,只是如今皇姐不再是一個人,身上肩負著南月,所以阿鈺能不能為了皇姐,留在京都,讓皇姐照看你,也不算背棄當初的承諾。」
「你想要釀酒,皇姐可以為你在京都最好的地段重新開一間酒莊。」
「你京都的帝卿府皇姐也為你翻修了,你不喜歡皇宮,不喜歡住在帝卿府,喜歡清靜,京都也有僻靜的地方,為你重新置一處宅子也行,皇姐可以抽空去見你,可你若不在京都,我們便連見面的機會也沒有了。」
「皇姐習慣了你的存在,怕是有些離不開你,所以你是願意跟我回京都的吧。」姬鈺一向心軟面硬,姬幽想她這般說姬鈺定能心甘情願的跟她回京,不到萬不得已,她怎麼忍心逼迫他呢?
姬幽的眼眸一向迷惑人心,情真意切,姬鈺看著一時微怔,他不是不願意離她近些,只是之前在宮裡她那樣對他,他不知道她對他的心還是不是和從前一樣,他們是姐弟不是嗎?她是他除了父後最敬愛的皇姐,是親人。
「皇姐居廟堂之高可憂其民,我處江湖之遠亦可憂其君,一樣可以幫到皇姐,至於皇姐說的護佑我,我已經不是幼時了,有自保的能力,皇姐不必擔憂。」姬鈺有些頹然,想讓姬幽鬆口,他也不一定非回京都吧,習慣也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皇姐對他或許是念著舊情,可是以後呢?她身邊還會有其他人,有人會比他更好,更適合。
姬幽似乎猜到了他的顧慮,急忙道:「你還在生氣?之前在月宸宮,皇姐一時失控,以後不會了,你別生皇姐的氣,也別沒有任何預兆的離開了?」
姬幽繼續說著,語氣柔軟,「皇姐拿你當最親的皇弟,親人怎能分離呢?一生不過短短几十載,我們應該珍惜能夠在一起的日子。」
姬鈺心中微松,皇弟?對,是這樣的,其實除了宮裡那次,皇姐對他並沒有逾矩的行為,以皇姐的身份,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也不可能做出違逆天下的事,之前的判斷許是錯的。
他展顏一笑,糾結半刻,才道:「我們是…親人,我相信皇姐,自願隨皇姐回去。」
見姬鈺真的答應下來,姬幽就知道她沒有說錯,也怪自己之前太激進了,不由得有些懊悔,好在如今補救了回來。
她眉眼彎彎,抬手輕輕摸了摸姬鈺的頭,輕聲道:「我們去街上看看,這會沒那麼擁擠了。」
「好。」姬鈺點頭,他今日本就是陪皇姐出來逛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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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焰辛有些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他們來相州是為了取錢,按理應該得離開了,可是公子卻一直待在客棧。
這些天公子一邊讓他去打聽陸姑娘的消息,一邊旁敲側擊的同陸姑娘的朋友打聽陸姑娘的家事,「公子,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相州?已經在相州的錢莊預支了銀兩,若再不走,她們要追上來了。」
聽此,宴若舜皺起眉頭,有些煩躁,他不想回去,可是一直在外流浪也不是問題,他苦思冥想,然後說道:「焰辛,你不是說陸姑娘去談生意了嗎?她是商人,應該需要幫工的,不如我們跟著她做事,到時候就能自己賺錢。」
宴若舜越說越覺得可行,身上的鈴鐺一響一響,眼眸里閃著亮光,陸幽是商人,他給陸幽做事,也算陸幽的人了,陸幽總要保下他不讓別人帶走的,不然她多沒面子。
「可是…」焰辛隱隱有些擔憂,自從陸姑娘救了他們,公子就對陸姑娘好感倍增,說什麼也要跟著陸姑娘。
宴若舜揚起下巴,鄭重其事道:「好了,就這麼說定了,等陸姑娘從李家回來,我們就同她商量一下。」
焰辛眉頭緊蹙,皺的更加厲害,不說陸姑娘願不願意讓他們跟著,就算願意,也幫不了公子的。
焰辛躊躇許久,再不知如何勸說,只能先由著自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