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姬幽信守承諾帶溫曄到了潼城的街上。
街上繁華一片,叫賣聲不絕於耳。
溫曄拉著姬幽,這裡看看那裡看看。
溫曄特意問了人潼城最大的成衣鋪在哪,得知是瓊衣坊,便又拉著姬幽興沖衝去了。
瓊衣坊,比溫曄想像中大多了,走入店鋪,溫曄才發現這裡不止有衣服,首飾胭脂都有。
鋪子的老闆笑眯眯迎上來,朝姬幽問道:「這位女君,要給您的夫郎看什麼衣服?我們這什麼款式都有。」
姬幽看了眼溫曄,正欲開口,溫曄扯了扯她的衣袖,轉而對老闆道:「不是給我,是給妻主挑的。」
「哦……那到三樓瞧瞧,女君的衣服也有。」說著老闆便喚了一個小侍跟上招呼姬幽二人。
溫曄左挑右選,十分認真,繞過一排排衣服,最後挑了五件最顯眼精緻的拿在手裡,不過都是紅衣。
姬幽挑眉,把他拉進懷中,低聲耳語,「太多了,朕不換。」
「妻主,換吧,你說的今日讓我盡興,做什麼都行。」溫曄眼神祈求,柔聲軟語。
姬幽睨了他一眼,最後同意下來。
溫曄滿意的看著她換好後的樣子,最後留下了最合身的一件。
姬幽換上了酡紅色繡著繁複花紋的錦衣,溫曄又讓老闆拿出了首飾。
「妻主,這個薔薇花冠適合你。」
「妻主,試試這個胭脂。」溫曄眉眼含笑,喋喋不休道。
姬幽見他開懷,便也一一同意了。
溫曄看著自己打扮的姬幽,心滿意足。
終於到了結帳的時候,溫曄拿出了自己兜里的銀子,這可是他得知要出宮特意找師律金角銀角玩推牌九贏到的錢。
「妻主,這個我來付。」
姬幽正要叫夏意掏錢,聽到他的話,頓了頓,「你還帶銀子了?」
溫曄眉眼彎彎,點點頭,然後問了老闆多少錢,看著自己的錢袋子數了數,輕呼了一口氣,還好夠了,還剩一兩。
姬幽看著他緊張數錢的樣子,不免發笑,「錢不夠,我讓夏意出不就是了?」
「可是今日是我給妻主買,當然要我付。」溫曄拉著姬幽的手,含情脈脈,十指相扣。
姬幽笑笑,「還要去哪裡?」
溫曄左右環視,發現前面圍了好多人,本著八卦的心態,拉著姬幽也走了過去。
一個比較壯碩的女子氣勢洶洶的將一名粉衣女子扔了出來。
語氣惡劣:「滾滾滾!這位姑娘你已經沒有錢財了。」
「我們八方賭坊不接受肉償,只看銀子,沒有錢甭想進我們賭坊!」
「唉!又被人趕出來了。」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她還真是鍥而不捨,每次都找柳風公子對賭,能不輸麼。」
「這八方賭坊前幾日換到了商家名下,不知從哪找了位賭技容色絕佳的公子,惹得不少女子慕名而來,一來為了一睹芳容,二來就想破了柳風公子十賭十贏的局面。」
「不過至今沒人破就是了。」眾人搖搖頭,有些嘆息。
姬幽聽著周圍人議論的聲音,看向了八方賭坊的牌匾。
溫曄也跟著看過去,沒想到是一家賭坊,不過溫曄倒是挺好奇的,裡面很是熱鬧。
姬幽輕笑,「要進去麼?」
溫曄眨了眨眼,「我……不會賭。」
「我會,想不想贏錢?」姬幽攬著他的腰,得意道。
贏錢當然好,不過,溫曄看向姬幽,「妻主,輸了怎麼辦?」輸了他有點心疼銀子。
姬幽壞笑道:「把你抵上。」
「?」溫曄看著姬幽一轉眼已經走進去的背影,急忙跟上,心中鬱悶,姬幽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丟掉的樣子。
姬幽直奔賭場中心一位暗綠色衣衫的男子,溫曄追了過來,往姬幽身邊靠了靠,見她盯著人家,心中腹誹,他懷疑姬幽不是來賭博的,是來看美男的。
「別蹭了。」姬幽扣住溫曄的腰,低聲警告。
溫曄站直了身子,眼神落在賭桌上,提醒道:「妻主,我們只有一兩銀。」他讓夏意在外面等,反正只有一兩,輸了就走。
姬幽輕笑,問道:「一兩銀可以賭麼?」
柳風看著對面氣度不凡的女子,神色莫名,他第一次見有女子和他賭帶上自己夫郎的,一兩銀?二人衣著華貴,不像只有一兩銀的,柳風淺笑,「可以,這位女君,要賭什麼?骰子、馬吊牌,骨牌?」
姬幽清聲:「骰子。」
「三局定輸贏,請。」
「你先。」姬幽看了他一眼,悠悠道。
柳風莞爾,來和他賭的人都要求他先開始,對他而言,誰先誰後並無分別,他骨節分明,修長的手來回搖晃骰盅。
「女君,賭大還是小?」
「小。」
柳風停下了骰盅,兩個一,一個二,溫和道:「女君,請。」
姬幽看著他,「我想要公子的骰子。」
柳風詫異了一下,將自己的骰子遞了出去。
姬幽輕輕一搖,神態恣意,讓溫曄打開。
溫曄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免相信她能贏,骰盅打開,是一點。
溫曄驚了,看向姬幽,目露崇拜,沒想到姬幽這麼厲害,心中不免暗喜。
「咦,一點!三個骰子居然壘在了一起。」圍觀的人眼神驚愕,嘴上誇讚道。
「厲害啊!居然贏了柳風公子。」
「還有兩局。」柳風重新拿回了骰子,不知道面前的女子什麼癖好,非要共用一樣的骰子,他們是正兒八經的賭坊,怎麼可能在骰子上做手腳。
這次賭大,柳風開了兩個六一個五,姬幽輸了一局。
最後一局,賭小,溫曄看著柳風同樣開出了一的點數,不免緊張起來。
圍觀的人不免幸災樂禍,「還是柳風公子棋高一著啊,不可能還有比一小的點數了。」
「女君,還賭麼?我們這局,是一百的賠率,若是輸了,女君可能要抵上值錢的東西才行哦。」
溫曄看著他似乎在計算他們身上什麼東西值錢了。
「公子急什麼?」姬幽挑眉,似笑非笑。
姬幽搖晃骰盅,這次搖的時間久了些,雖然機會渺茫,但是溫曄還是祈禱姬幽能贏。
「開了!開了!」四周的人目不轉睛。
「我去,沒點……」眾人驚掉了下巴,三個骰子同樣壘在了一起,但是最上面居然沒有了點數。
柳風臉色微變,雖然心中十分困惑點數消失了,但面上還是鎮定自若,讓小廝拿了一百兩遞到姬幽面前。
溫曄撈過那一百兩,心裡樂開了花,不知道姬幽怎麼做到的,太棒了。
溫曄把一百兩拿上,拉起姬幽就要離開,「妻主,我們走吧。」
柳風笑了笑,「郎君,八方賭坊上了賭桌,是要賭夠六場的,女君只贏了一局,還有五局。」
溫曄頓了頓,訕訕的將銀子放回了桌面上。
姬幽揉了揉溫曄的頭,緩緩道:「我們知道,繼續。」
柳風讓人重新換了骰子。
接下來的幾局,大部分都是姬幽贏,不知不覺桌上的一百兩已經變成了十萬兩。
六局已過,姬幽本可以離開了,不過卻還要賭一局。
「我賭豹子,這些都押上。」姬幽將十萬兩往前一推。
「就是不知道贏了賭坊出得起錢麼?」
周圍的人被這話紛紛吸引過來,豹子是一百六十倍的賠率,都押上,一旦輸了傾家蕩產,柳風看向姬幽,願賭服輸,適才姬幽的賭技他已心知肚明,絲毫不懷疑她可能會開出豹子的點數。
柳風苦笑,「女君放心,贏了銀錢如數奉上。」
溫曄瞪大了眼,賭這麼大。
姬幽將骰盅放到了溫曄手裡,握住他的手,開始搖晃。
溫曄心暈乎乎的,這樣會不會有些草率,不過看著對面柳風吃癟的樣子,溫曄揚起唇角。
姬幽抓著溫曄的手打開了骰盅,三個六。
果然,柳風輸麻了,今日輸這麼多,他把自己賣了都不夠還的,他怎麼和老闆交代,嗚嗚,柳風看向姬幽乾巴道:「女君好手氣。」
姬幽笑笑,讓他們把銀子換成銀票,「公子賭技也不錯,輸給我不虧。」
終於走了,柳風強顏歡笑,還好其他人贏不過他。
——
「阿幽,我餵你。」溫曄找了間酒樓,點了不少名貴的招牌菜,坐在了二樓的位置。
姬幽張嘴,吃著溫曄遞過來的蝦肉。
樓下幾個女子的說話聲有些大,「聽說明日商家六郎要比武招親,你們去不去?」
「這商家六郎長相如何先不論,就憑商家短短一年時間便在潼城坐到了首富的位置上,這商家贅婦怎麼也要弄來做做,姐妹們,別說你們不心動!」
「聽說這商家六郎貌丑膚黑,你們真是餓了,縱有萬貫家財,對著一張不堪入目的臉如何睡得安穩?」
「此言差矣,臉又不能當飯吃,娶了商家六郎你就是潼城首富,一步登天,便再也不用為生計打拼了,你就說快不快活?」
「對!林姐說得對極了!」
「可以少打拼幾十年樂哉樂哉,反正明天我勢必去試試!」
「我也去!」
幾人的話飄進了溫曄的耳朵里,他若有所思,「那商家原來是首富啊,怪不得潼城到處都是商家的鋪面。」
「阿幽,你剛才贏了多少?」溫曄坐到姬幽身上,興奮道。
「我看那賭坊的莊家臉都黑了。」
「你猜!」姬幽笑意深深。
「今日贏的都送你,你還想要什麼就買什麼。」
「阿幽,你這個樣子……」
「怎麼?」
「太揮金如土了。」
「那你喜不喜歡?」姬幽直勾勾的看著他。
「喜歡~」溫曄垂眼,小聲道。
姬幽捏著他的腰,「喜歡的話,阿曄……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溫曄抬眼,臉頰微紅,「這麼多人……」
姬幽咬上他的耳垂,語調輕渺,「快點,不然今晚饒不了你。」
——
商家。
顏七音在去烏城的路上碰到了商遲,二人果真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和商遲相認後,顏七音問了他們為什麼拋棄他和他爹,商遲說的是他們的爹是自願離開的。
顏七音又問了自己的母親。
原來當年父親是被逼嫁給母親的,父親的心上人是南月國的長信侯,父親趁著母親外出經商便帶著他偷偷逃離了商家,一路跑到了南月。
只留了一封訣別信給母親,母親找過他們,不過這麼多年都沒有消息,便也放棄了,畢竟父親的做法對母親而言是奇恥大辱。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顏七音心中也無法怨懟誰,他看向哥哥,從始至終,只有他們心中煎熬。
母親娶了許多側夫,卻沒有一個女兒,哥哥少時加入了東烏國的殺手組織,幾經淬鍊,而他被父親帶著四處奔波,到頭來,全然是父母自己的選擇。
顏七音心無波瀾,他最需要關愛的那幾年已經過去,親情於他並不怎麼重要了,不過他看向商遲,許是雙生子,他能感受到哥哥對他的關切。
跟著哥哥一路來到潼城,看著他將商家一步步重新打拼出來,東山再起,顏七音很佩服他。
……
商遲看著對面一派懶散的顏七音,緩緩開口道:「小七,你放心,哥一定讓她給你名分。」
顏七音看著他,嘆息一聲,「哥,可是你沒必要搭上自己。」
「那她什麼時候給你名分?」
顏七音沉默了一瞬,他不知道,但是他永遠是姬幽的人。
他抬眼,語氣玩味,「那你呢?母親讓你找個妻主,商家是你一手撐起來的,你只能找個贅婦了。」
商遲頓了頓,垂下了眼,七音還不知道他已經失身了。
商遲避而不談,繼續提到顏七音身上,「男子總歸是要嫁人的,你如今已經十九了,她不在乎你的名聲,就這麼拖著你,會不會根本就沒想過要給你名分……」
顏七音直起了身子,很快反駁道:「不會的!」
「我相信姬幽。」顏七音抿了下唇,揚聲道。
「我明日回京都,你還是不要招惹姬幽了。」
「我讓人護送你。」商遲定定的看向他,那麼喜歡那個人,為什麼不要名分,都不能廝守誰看得見你的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