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質問蘭頓連連後退一臉迷惑:「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要是我一個代號為玉鯉的朋友倒是會給你說說證據和推理過程,但我既非偵探亦非警察,沒必要和你解釋什麼。」薛定惡攤開竹簡,把手放在某個特定位置上才繼續說道,「虎人的聽力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哪怕你儘量避免發出聲響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老實交代爭取坦白從寬吧。」
雖然在火星時薛定惡一向耳背,但新身體聽覺的上下域限卻比人類來的廣闊,這過剩的性能既讓他片刻不得清淨,又偶爾會讓他得到一些特殊的線索。
他聽到當自己說出「馬塞洛母親受到詛咒」時,屋外端來茶水的蘭頓便駐足了下來。
他聽到當鐵匠學徒希望離開清水街13號時,在大門守著的蘭頓便用某種方法令德爾塔失去了意識。
他更聽到當蘭頓這一次端來茶水時,口中的低聲咒罵。
嗯,自言自語真的不是個好習慣,薛定惡覺得自己也該改改了。
馬塞洛一臉茫然不知所措,但這不妨礙他聽出薛定惡的言外之意,於是便乾脆直接詢問:「這是怎麼回事,蘭頓叔叔,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蘭頓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先緊走了幾步將茶水放在屋內的桌上,隨後才一改謙卑的語氣冷笑:「你指的是哪一部分,馬塞洛,是指科妮中了詛咒,還是我忘恩負義這點?」
馬塞洛沉默了,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蘭頓,卻又不敢直言心中的疑惑,唯恐從這個除親人之外最重要的人口中聽到什麼無法挽回的真相。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個獸人只說對了一半——科妮的確中了詛咒,而且還是我親自下的手!你知道嗎,這個蠢女人竟然想拋下你,逼我和她遠走高飛,哈哈哈,真是笑得我牙都快掉了!」
「住口蘭頓叔叔!就算是你也不能抹黑我的母親!」馬塞洛抽出裝飾刺劍,顫抖著指向對方。
蘭頓卻是對自己的厭惡不加掩飾:「別再這麼叫我了,我一直都覺得噁心!你以為我這些年來都在感激博爾東家嗎?你錯了馬塞洛,當年我父親的根本不是什麼自願付出性命,而是被你祖父推了出去!憑什麼,就憑你們這群亡了國還自恃身份的腦滿腸肥的豬玀比尋常平民更高貴嗎?」
高盧帝國的皇帝萊納可不是被民眾推舉出來的,而是一步一步打出來的帝國,當年他的最後一站就是現今的新羅米阿斯城。
三個日夜的壯烈攻守城時至今日還被吟遊詩人傳唱,僱傭兵對舊貴族的屠殺與劫掠更是還深深印在老一輩人的腦海中。
當年足有14歲的蘭頓就還記得那時的一切——馬塞洛的祖父用鍊金術士的藥劑將他的父親與一眾平民變成了沒有自我與感情戰鬥工具,用這些言聽計從的血肉傀儡當做抵抗僱傭軍的最後防線。
「你們從一開始對我就沒有半點恩情,忘恩負義的是你們才對!」說到最後的蘭頓幾近瘋狂,「我活下來只為了向你的祖父、你的家族復仇,摧毀你的一切就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馬塞洛,你真該看看自己父親被巨魔生吞活剝時絕望的表情!」
「夠了!蘭頓!」
「還不夠!你知道這個蠢女人對我有多欲罷不能嗎?你知道她說要和我遠走高飛時有多嫵媚嗎?你知道我騙她接受詛咒時這個蠢女人有多開心嗎?」
「不要……不要再說下去了!」
「不過我真沒有想到這場甜蜜的復仇會被突然冒出來的獸人看破、打斷,馬塞洛,或許我不應該勸你賣掉祖產的,我原本還和莫里家的貴族說好要搞到你傾家蕩產呢!」
只可惜蘭頓意識到現在自己恐怕沒那個機會優哉游哉地享受復仇了,他從懷裡掏出一瓶藥劑,看向了在一旁默默圍觀的薛定惡。
「虎人,你不該多管閒事的,其實你原本不在我復仇的目標之中。」蘭頓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現在就離開吧。」
薛定惡輕笑一聲:「我想知道是什麼給了你能對付我的自信,那瓶藥劑嗎,那就趕快喝了讓我見識見識吧。」
話雖如此,他的心裡卻是一陣擔驚受怕——他現在一1級小號還真不一定有希望能打贏對面,只有靠收藏室里那堆雜七雜八的帳號綁定玩具試一試了。
但畢竟輸人不輸陣,對面又不知道他其實是個菜雞。
喝藥劑=花動作=有硬直=有破綻=能偷襲
這是當年社團里那個格雷教給他的技巧,薛定惡巴不得對面趕快喝個藥水,要再來個變身動作就更好了——趁對面變身硬直期間抽刀上去砍保證打出不俗輸出。
正當薛定噁心中催促自己趕快做好戰鬥、傷人乃至殺人的心理準備時,馬塞洛卻突然鎮定下來對他說道:「蘭頓說的沒有錯,你走吧,這是我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薛定惡沒反應過來。
「我的意思是……」青年深吸一口氣,「對不起這房我不打算賣了,請你現在就離開吧,而且務必對今天發生的事保密。」
薛定惡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來這確實是人家家事,該怎麼處理是別人的自由。
二來他只是一個尋常的看房客,現在戶主說不賣了他又不能逼對方做什麼。
三來……薛定惡估摸著自己真不一定能打過蘭頓。
薛定惡既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又沒有戰鬥的信念,更沒有殺人的覺悟,戰鬥這種事根本就和他不挨邊啊!
「你說得對,馬塞洛,既然你不打算繼續賣房,那我也就沒必要再繼續就在這裡湊熱鬧……」
「……但是我拒絕!我薛定惡就是喜歡對罪惡說不!」
「誰的罪孽就由誰償還,同態復仇除了招致混亂以外什麼都得不到。蘭頓,唯有程序正義才能使結果正義,當你把屠刀揮向對此事全然不知情的無關人員時就已經不再是正當的復仇者,而是一個無差別的殺人犯了——而見義勇為就是我從小就接受到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