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般濃密綿長的眼睫煽動兩下,少年斯文又優雅地咀嚼著,喉結輕輕上下滑動,咽了下去。
這就吃了?
這麼簡單?
對方稍稍抬起些頭,隔著髮絲安靜地看向她,讓唐念莫名產生了自己正在投餵一隻貓咪的感覺。
於是她又伸手撕下一片。
少年依舊沒有拒絕,低頭順從地將她遞到唇旁的麵包吃掉。
唇瓣都染濕。
偶爾舌尖和牙齒不小心碰到她,指尖觸到濡濕溫熱,不等她躲,少年就先縮回去。
等待幾秒,又湊上來。
啟唇讓她餵。
唐念就這樣一點一點,不知不覺間餵完了手裡的麵包,眼睛睜得大大的,轉而又去餵粥。
不知道是不是餓太久,粥也被好好地吃完。
少年抿了抿唇,眼中霧氣橫生,顏色極淡的唇瓣飽滿而濕潤,像被雨水打濕的花瓣。
聲音又輕又低,「謝謝。」
唐念沉浸在投餵的陌生樂趣中,緩緩回過神。
「不用謝。」她心癢,又補問了一句,「你還餓嗎?還要吃嗎?」
少年矜持地搖頭,態度溫和,「不用了,這樣就好了。」
就這樣啊?
唐念面露遺憾,戀戀不捨的放下餐盤。
不知道這樣細微的神情落入少年眼中,掀起一陣風浪。
兩個人你來我往,氣氛竟然很融洽。
「那一會兒我找人給你收拾出來房間,接你上去。」
看他把食物吃光,唐念終於放下心,吩咐了僕人兩句轉身離開。
門口的僕從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她看,好像不認識她了一樣,一臉匪夷所思,又看了看夢裡的少年,目光更加怪異。
好像兩個人都被鬼上身了一樣奇怪。
剛走到地牢門口,唐念停下腳步。
大概是吸血鬼的聽力太好了,讓她聽到了細微的動靜。
唐念並不著急,等了很久之後,調轉腳步重新回到地牢,徑直開門。
少年在扶著牆不停地嘔吐,一隻手按著腹部,面容痛苦又難過。
唐念默默看著他嘔吐,提著裙子蹲下,好像全然感受不到骯髒。
「吃不下去嗎?」
塞繆爾擦了下嘴巴,眼睫顫抖著。
「既然吃了難受為什麼還要吃?」唐念不解。
對方又垂下頭。
靜默許久,輕聲說,「因為是你餵的。」
只說了這句話,少年就不再發出任何聲音,抬手擦去自己嘴角的污穢物,雙腿不自然地垂在草垛旁。
唐念下線時,占據了這具身體的未知人物下令打斷了他的腿。因為塞繆爾拒絕了她的侵犯,想逃,所以她就乾脆讓他變成不會走路的玩物。
許久後,唐念對他說,「跟我一起走,去上面。」
塞繆爾抖了一下肩膀,渾身緊繃。
他的顫抖被唐念理解成了害怕,蜷縮著手指,看起來可憐兮兮。
於是唐念抬起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別怕,我不傷害你。」
柔軟的髮絲像微涼的綢緞,掌心下的少年僵硬得更加厲害,像被天敵扼住了喉嚨的食草動物。
可腦海里卻總是揮之不去在古堡中看到的那具給了她深深震撼與恐懼的美麗軀體。
別怕……
只是遊戲而已。
她這樣安慰自己。
卻沒有發現對方勾著紅的潮濕雙眼,也沒有注意到兩人越來越近的距離。
不知不覺間,塞繆爾的小腿已經貼上了她的衣裙。
唐念輕輕梳理了一下少年額前的碎發,讓一雙漂亮的紫色眼睛得以露出來,屈膝蹲在他面前,好像感受不到泥濘一樣,善解人意地說,「你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走。」
本以為會得到好點的反饋,沒想到少年臉色驟然蒼白。
「為什麼?」
「嗯?」反而輪到唐念反應不過來了。
他揪著自己被污濁染髒的衣服,垂在身側的手病態地掐緊食指關節,灰藍色的眼眸神色晦暗難辨。
「你要讓我走?」
唐念糾正他,「是放你走。」
「嗯。」
他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
各自心懷鬼胎的對話被一陣腳步聲打斷,有人順著旋轉樓梯正在往潮濕的地牢走。
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來人擰開了外側的鐵門,掌著燭火走了進來,守在門口的僕人喊了一句,「格雷科先生。」
「你怎麼會在這裡?先上去。」明顯是要把人支開。
僕人在門口支支吾吾,唐念拉開門出去。
拾階而下的男人停下腳步,頭髮花白,穿著黑色的古板燕尾服,面容有些熟悉。
是伯爵莊園的管家,格雷特。
「夫人?」他喊著夫人,語氣卻不含一絲恭敬,「您怎麼在這裡?」
唐念冷笑,「那你呢,管家先生,你為什麼會在深夜出現在一個奴隸的牢房。」
管家顯然沒想好合適的理由,被這樣輕輕一問就愣住了,眼神飄忽不定,落在唐念身後的少年身上。
似乎在聯想什麼,神色很快變得曖昧又鄙夷。
唐念側身遮擋坐在草垛上的塞繆爾,輕易猜到管家的意圖。
這個遊戲地圖,有種獨特的審美風向。
她曾看過一篇社會學報導,說男性喜歡的女性審美類型不外乎纖細的腿,窄腰,還有翹臀這些,事實上在這些在生理特徵上來說都是男性會有的。
女性因為擁有子宮和孕育下一代的生育能力,小腹自然而然會囤積脂肪長出小肚子,以及盆骨下連接大腿地方,也會堆積脂肪,使腿看上去比男性更粗。
真正符合男人心目中完美女性的生理特徵,事實上並不屬於女性,而是十六七歲的少年。
纖細的,柔美的,沒有反抗之力的白嫩少年。
「夫人,既然你在這裡有事要忙,我不就不打擾了。」格雷科作勢後退一步,拿腔拿調,「但我不得不提醒您,即便伯爵先生正在昏睡,您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作為管家,我想我有責任提醒您跟您的情人不要太過火。」
唐念扯開唇,笑了。
她和塞繆爾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就被認定為情人?
「格雷科先生。」
在管家即將踏上旋轉樓梯前,唐念取下耳環,溫聲問,「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說,再看,我就剜掉你的眼睛。」
「什麼?」
管家皺眉回過頭,只感覺有什麼飛速朝自己面門而來,緊接著眼眶一陣刺痛。
耳環的銀針不偏不倚扎在他眉骨上,唐念鬆開手,染著血的鑽石吊墜在距離格雷科眼球不到兩毫米的地方輕輕搖晃,折射出細碎的偏光。
「警告一下,下次真的剜掉你的眼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