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血滴在地上。
很疼。
唐念抿著唇,緩慢坐了起來。
「叮——」
「階段性任務已完成,任務目標達成滅世條件」
「提示:邪惡降臨了,此地圖暫時性封閉」
「恭喜玩家!順利完成階段性任務,獎勵生命值168小時!」
周圍是一片青翠的綠色,不是她的家,是那個曾經躲進去過一次的中轉空間。
視線沒有邊界,無限延伸,實際上這個空間長寬各五米。
唐念抬手摸了摸,還是之前那個大小,走不出去。
回憶著進來前看到的最後一幕,血皇似乎死了,唐念感受的並不真切,心臟口還是一陣越過一陣的疼痛。她低下頭,看到手心裡躺著的東西。
是一隻鑲了一圈碎鑽的珍珠耳環。
這是從血皇耳朵上扯下來的,在那之後她就死了,極度強烈的白光幾乎讓她瞬間灰飛煙滅,想到那個場景,唐念還是感到毛骨悚然。
光明精靈的祝福。
所以這就是希瓦納斯的力量嗎?
明明是溫暖的白光,卻顯得如此恐怖。
如果沒記錯的話,白光亮起的同時,唐念的身體也差不多消耗了一半,掉進這個空間後,受傷的半邊軀體竟然又自動癒合了。
那現在這個身體是她自己的還是遊戲生成的?這個空間是現實空間還是遊戲裡的空間?
正一頭霧水間,手裡的耳環扎到了掌心,有些刺痛。
唐念嘶的一聲,隱約察覺到那隻耳環還亮了亮。
「?」
她將耳環抬高,湊近觀察。
珍珠質地溫潤,形狀白潤飽滿,折射著細膩的偏光,周圍的鑽石通透閃亮。
只能說不愧是皇族的東西。
唐念捏著這隻耳環,無聲唾棄,突然刺痛的感覺再次傳來,這次是從兩指縫間。
她捏著耳釘銀針的位置,看到鑽石閃爍出一閃而逝的藍色電光,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
抬手將耳釘舉高了一點,本以為是坐在空間裡的錯覺,沒想到這次格外清晰。
擬人語氣的機械化聲音直接憑空出現在腦海里,仿佛遊戲提示一般直衝感官。
「瑪格麗特,歡迎回來」
唐念眼睛睜大。
這是什麼?
「微觀智能粒子013,多元文明信息投射中控,繼續為您服務」
中控?
淡藍色的未知符號語言在眼前展開,不知道這段光影是從哪裡投射而來,唐念伸手輕輕去碰。
光影卻沒有消失。
符號滾動,是某種她看不懂的文字。
「使用者:關卡原住民,瑪格麗特·巴特萊特」
「監測到您所在的位置並不屬於原定世界,請問需要幫助嗎?」
這不是她的遊戲系統。
腦海里的聲音更為溫和擬人,一板一眼,語速均勻,卻透著一種莫名的親和力。
唐念意識到並不是她能聽懂耳朵里的語言,而是憑空出現在腦海里的聲音,是荊棘古堡地圖裡的語言。
這種語言早在她第一次進入遊戲地圖時,被遊戲系統自動翻譯成她能夠理解的意思,植入進大腦。
所以她可以聽懂。
那眼前這些如同代碼一般不斷滾動的文字,應該也是吸血鬼世界的文字。
這個耳環,應該是將某種高維語言自動翻譯成了吸血鬼世界的語言,而聽它的意思,它的所有者是一位叫瑪格麗特·巴特萊特的人。
等等,瑪格麗特?
唐念想起了自己不久前點亮的那張卡牌。
吸血鬼的世界為什麼會出現高等科技?
瑪格麗特果真是血皇嗎?
血皇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這就是她之前喊自己紙片人的原因嗎?
唐念感覺頭很疼。
她一個學音樂的,不太擅長複雜的邏輯推理。
所以腦子不用真的會變遲鈍。
荊棘古堡地圖的時代背景是中世紀左右的設定,並不存在電信號。
這隻耳環是從哪裡來的?
大概是她太久沒有回答,腦海里的聲音自動跳入下一個環節。
「正在檢測當前進度」
「您當前的位置無法被檢測,分機已與主控脫離聯繫,目標收容物狀態:尚未被收容」
「請問您是否遇到困難?」
血皇也是遊戲玩家?
不對。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唐念否決。
她明顯是那個世界的原住民。
唐念嘗試調出自己的遊戲系統,可是主控面板像死了一樣安靜。
關鍵時刻就靠不住,什麼垃圾。
人家的多元文明,一聽就很高級。
「檢測到異常」
眼前滾動的藍色文字忽然停下來,面板閃爍片刻,跳出一道藍色的光弧,掃描上唐念的臉。
她立即將頭埋了起來,聽到耳朵里響起仿佛溫柔人聲一般的電子嗓音。
「請問您是否在動搖?」
「檢測到您對目標收容物產生了一定量超出控制的情感,013智能中控粒子再次提示,為了將您的世界成功掃描並加載,您的重置任務十分重要。」
「為了更加美好的多元文明,為了延續您的世界文明不消亡,繼續保存在燦爛的宇宙遺產當中,請您及時撇清不必要的感情,為了文明留存,及時重置世界結局。」
「請您相信,掃描並加載您的世界,並非將您的世界變成虛假的存在,而是更好的融入多元宇宙世界,成為更加永恆的存在。」
目標收容物?
是在說塞繆爾嗎?
「警告,檢測到使用者非法變更!」
仿佛溫柔人聲一般的嗓音,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意味。
「低等文明入侵」
猛地一陣刺痛,唐念捂住耳朵。
糟糕,好像被發現了。
那個擬人的溫柔聲音仍在繼續。
「已經鎖定錯誤定位」
「準備中……」
「正在排查錯誤」
冷汗順著額頭滑下來。
裝死已久的遊戲系統終於發出「叮——」的一聲提示音。
唐念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經回到了熟悉的房間。
枝條橫生,藤蔓茂密,陽光通透。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有人靜坐在她身旁,輕輕環著她的肩膀。
唐念動了動,側過臉,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裙。蒼白的腳踝如雕塑一般青筋蔓延,清癯修長。
祖母綠色濃郁瑰麗的眼眸看不出情緒,正平靜的注視著她。
唐念神情古怪。
這個氣氛是怎麼回事?
家裡怎麼還有一個。
希瓦納斯似乎已經等她很久了。
對方面容平靜,漂亮的臉龐坐在一片錯落的樹影間,像個美好的幻覺,淺金色的長髮,綢緞一般從肩膀滑落,鋪散在樹枝間,仿佛灑滿璀璨碎光的黃金。
他安靜的垂著眼眸,通透的綠眸中帶著她看不懂的神色。睫毛纖長濃密,有很強的壓迫感。
唐念抬手,剛碰到對方的肩膀,卻想起剛剛那個提示。
將血皇生生摧毀的力量,就是「光明精靈的祝福」嗎?
……真是好可怕的祝福。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唐念。」
精靈抬起手。
冰涼的手指撫摸上她的臉,極盡溫柔。
「你去哪裡了?」
真是好強的壓迫感。
唐念坐在沙發上,渾身僵硬。
「我嗎……」
她極度心虛,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麼。
又來了,好像出門偷吃的丈夫回家被漂亮的妻子盤問,帶著一種莫名的慌張感。
眼睛瞥到一旁的手機,竟然離自己進去遊戲只過了一小時。
唐念張張嘴想說什麼,卻無法把遊戲的事情講出來,畢竟希瓦納斯本身就是自己攻略的一個遊戲任務,沒有記錯的話,他的世界已經毀滅,甚至無處可去。
不能告訴紙片人他是紙片人,不然紙片人一定會發瘋的。
而且回憶了一下,光明精靈的祝福很強,唐念有幾次死裡逃生都是依靠這個莫名得到的祝福,好像對自己這個心臟病人很有效,不能得罪。
唐念虛弱的扯住他的手指,「我不是一直在這裡嗎?」
對方平靜的看著她。
她又不是身穿,哪怕剛才靈魂進了遊戲,身體應該在的吧?
乾脆騙他自己睡著了?
……這種心虛感
「真的嗎?」
希瓦納斯目光溫柔,眼底卻清泠泠的一片,連羽毛般的長睫都透出危險,「你不能騙我,唐念。」
「這裡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