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站在實驗室門口,等了很久。
裡面時不時有人出來,用古怪的眼神看她,隨後又露出瞭然,有些見怪不怪。
打量她的目光帶有一絲略微的輕視。
唐柔提著食品包裝盒,和平靜地等待著。
不久後,手腕上的終端發來消息,山田大校告訴她,已經給她的權限卡打開了四級權限,她可以任意進出自除特殊研究之外想進入的所有實驗區域。
唐柔抬手刷開卡,迎著周圍怪異的各色的目光,走進了陌生的實驗室。
在實驗室的盡頭,充斥著科技感的銀白色基因研究休息區,一位同樣黑髮黑眼的年輕女性正在小口小口地進食。 🄲🄼
黑而潤的眼眸抬起來,時不時望向正在做實驗的人影。
怯弱的模樣讓所有看見她的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可她眼中只有站在操作台前的人。
在人類的視覺信息中,他的袖口捲起,露出一截手腕,皮膚蒼白,像一塊上好的玉,看不見一絲瑕疵。
腕間浮現出根根清晰的筋線,十分好看。
骨節修長又分明,帶著薄薄的橡膠手套,捏著金屬操縱刀,像切割在她身上一樣,讓她顫慄不止。
這一眼,她心跳加速,快速的低下頭,咬著叉子。
舌尖輕輕舔舐著唇瓣,將花瓣般的嘴唇上點點奶油舔進嘴裡。
這個細微又可愛的動作,讓實驗室裡面別的研究員看直了眼。
她真的很漂亮,溫柔又愛哭,做不好實驗時會撒嬌,讓人忍不住對她心軟,產生好感和保護欲。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喜歡恆綸教授,那個傑出到有些扎眼的年輕學者。
真的很扎眼。
不是說容貌。
這位恆教授外表普通到讓人記不住,那一身氣質去讓人過目不忘。
如玉,如霜雪,如凝固在冰中的霜花。
又冷,又讓人心生懼意。
能力很強,強到讓人害怕,手段大膽,讓他年紀輕輕,資歷不深,就已經站到了高級教授的位置上。
可真要說起來也有一些奇怪,這麼一個冰冷的人,對這位愛哭的實驗員很好。
他的項目組裡只有這一位女性,還是恆綸教授親自點頭讓她加入的。
這位年輕女性的專業能力並不強,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為,恆綸給她開了後門,放了水。
僅這一點與眾不同,就使得眾人看待他們兩個的眼神曖昧起來。
又慢吞吞的吃了一會兒,怯弱的實驗員站了起來。
鼓足勇氣提著身旁的包裝精緻的便當盒,走到正在做實驗的男人身旁,將手裡的盒子輕輕放在桌子上。
揪著自己的裙擺,怯生生地說,「恆教授,這是我親手做的……你、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對方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
視線落在她的耳垂上。
女生因為這一眼緊張極了,臉頰慢慢浮上薄紅,耳垂都要滴血。
她知道此刻,那雙清冷的眼眸正在看著她。
好緊張……
一秒,兩秒。
很久過去了,對方還在看她。
實驗員羞澀的快要站不住,卻聽到了清冷動人的嗓音,毫無溫度的說,
「不要做與實驗無關的事。」
氣氛倏然冷卻。
實驗員臉上的血色在消退。
她想要說些什麼緩解這一刻的安靜。
餘光卻看見對方皺了眉,視線向下,看著她的工牌。
「b032號,回到你的位置上。」
女生睜大了眼睛,睫毛顫了兩下,眼眶快速泛紅。
像要哭出來。
周圍的男性研究員憐香惜玉中帶著一點羞惱,將敵視的目光落回操縱台前的清冷人影身上。
即便,那位教授沒說什麼,對她的語氣已經比一般人溫柔許多了。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速度不快,敲了三下後歸於平靜,似乎在禮貌的等待。
事實上,實驗室的門沒有設置門禁,有人過去將門打開,愣住了。
「你好。」
溫柔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
進行精細操作的機械臂停住,金屬手柄僵硬了一下,隨後又被手的主人捏著慢慢動作起來。
門外的人柔聲說,「我想找恆綸教授,他現在在嗎?」
研究員面露難色,「恆教授現在很忙……」
沒想到下一秒,就看到門外的女性招手。
「恆教授,我給你帶了午餐,能一起用餐嗎?」
研究員一楞,回過頭。
原本站在操縱台前的清冷人影,不知什麼時候摘下了橡膠手套,修長骨感的手中拿著一本書,另一隻手端著一杯咖啡,走到沙發旁坐下。
看起來好像處於休閒狀態。
研究員揉了揉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他記得不久之前恆教授還在進行實驗操作,怎麼一眨眼就開始休息了,不像他平時工作狂的樣子啊。
只不過,還是像之前一樣不解風情。
他皺眉,隔著薄薄的鏡片看過來,一臉冷漠,「不吃。」
研究員露出尷尬的神色,擔憂的看向門外的漂亮女孩。
以為對方會覺得難看或羞恥。
沒想到這位黑髮黑眼的亞洲女生像是沒聽到一樣,提著餐盒對他露出禮貌的笑容。
「抱歉,借過一下。」
研究員讓開,就看到女孩徑直走到一點冰塊一樣的人身旁,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我覺得這個你應該會喜歡。」
她打開包裝紙袋,盒子裡是一份鮮切三文魚配甜蝦。
那位教授的眉頭皺的更深,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我不要。」
「嘗嘗。」唐柔翻了翻,找出一包醬料擠在盤子邊緣,「以前你很喜歡啊。」
以前?
實驗室的人都悄悄豎起耳朵,紅著眼眶的實驗員更是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過去。
戴著纖薄鏡片的年輕教授仍舊面無表情,冷聲說,
「低級食物。」
唐柔也不生氣。
她喜歡炸雞可樂薯條火鍋燒烤,那些高級。
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拆開一次性叉子放在他手邊,才抬起頭溫聲說,「看,你果然記得我。」
鉑銀色的雙眸隔著纖薄的鏡片看著她,眼瞳里沒有一絲溫度。
她繼續說,「你不是把我忘了,你是誰?」
對方眼底帶著一絲純然的冷漠,那是來自異端的邪惡。
不,比邪惡更讓人恐慌,沒有溫度,看唐柔的眼神與看待路邊花圃里的石子沒有任何區別。
「那不是我。」他的聲音平靜,很冷。
此前納西索斯從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
「那是過去某一部分的我,嚴格意義上並不能稱之為我。」
「但是你擁有那段記憶是嗎?」
「擁有記憶不代表什麼。」他換了個姿勢,向後靠在沙發椅背上,雙腿交疊。
那一頭只能被唐柔看見的淺金色長髮,和過分精緻俊美的面容組合在一起,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幾乎被晃神。
雋美到極度不真實。
在所有被干涉過的人類視覺中,這位名叫恆綸的教授只是一個模樣普通,皮膚略微比常人白皙一些的正常男人罷了。
而此時他,正用那雙漂亮的鉑銀色眼睛看著唐柔,吐出極度冰冷的語言。
「你很危險。」
「什麼?」
「你會妨礙我,妨礙這個世界的審判。」
唐柔收回了笑意,用陳述句說,「你不是納西索斯。」
「我當然不是,我不需要名字。」
他的高傲與生俱來。
像站在食物鏈頂端,睥睨螻蟻的神。
在進行這段古怪的對話時,周圍的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陷入僵停。
唐柔環視周圍所有實驗室中的人,一動不動,時間好像被暫停。
「你該離開了。」
下一秒,時間正常流動,周圍的人該幹嘛幹嘛。
唐柔忽然聽到「啊」的一聲低呼,回過頭,不遠處站著一個黑髮黑眼的纖瘦女性。
她似乎不小心把手裡捧著的水杯潑在自己身上,雪白的制服襯衣立即濕透了,緊緊地貼在皮膚之上,透出一層淺淡的令人浮想聯翩的膚色。
勾勒著飽滿嬌柔的輪廓,甚至能看見內衣的顏色。
這樣的她讓周圍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紛紛上去遞紙巾。
只有冰一般的恆綸沒注意到。
他站在操縱台前,重新戴上橡膠手套。
唐柔卻注意到,他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明顯的女士飯盒。
粉色的,有花紋,符合他的審美。
濕了襯衣的黑髮女性站在他不遠處,拿紙巾不停地擦拭衣服。
她的手旁,是一隻款式相同的飯盒。
神色冷卻下去,唐柔轉身,走了兩步回來,帶走了桌子上的三文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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