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人都藏在落地玻璃後,看起來嚇壞了。【,無錯章節閱讀】
那些黑色嘴唇在消失。
霧快散了。
喻清被她們帶著放到了提前準備好的裝甲車上,裡面在藥店提前買好的藥,用在了喻清身上。
濾了幾遍鹽水沖刷血液,唐柔擰好注射針頭,對他伸出手,「來,手給我。」
她是來救他的嗎?
喻清猶豫,又怕會錯了意。
像個無措的孩子,將自己的手遞過去,看到了手上的泥濘,在身上擦了擦。
又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圍簾也不乾淨。
猶豫的片刻,那隻手已經伸過來,握住他的手腕。
喻清的目光與她交錯,惶惑與平靜只一瞬重疊。
「不是你的錯。」
唐柔溫聲說。
又像透過他,跟另一個人對話。
「我只是想活下去。」喻清聲音乾澀。
「想活下去不是錯。」她將針頭刺入他的皮膚,嘆息,「喻清,有很多人喜歡你。」
可那種喜歡很骯髒。
他不想要。
「你呢?」
「什麼?」他的聲音太輕,她沒聽到。
話到了嘴邊,變成了另一句,「你為什麼救我?」
唐柔坦言,「你身上,有我一個認識的人的氣息。」
她調整導航,定位到了z發來的位置,「我對不起他。」
她面上不知是內疚還是疼惜。
喻清很羨慕她話里的那個人。
很羨慕很羨慕。
「我要去救他。」
唐柔將所有醫療設備啟動,對喻清溫聲說,「我會把你放在安全的地方,你去導航上的目的地修養。」
他沉默了良久,問,「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唐柔沒有回答他,只是說,「你之前作息不好,晝夜顛倒,身體節律被打亂,應該去曬曬太陽。」
她溫聲叮囑,像個關心病患的醫生。
「你的心情不好,一直見不到陽光,狀態會變差,所以要多曬曬太陽。」
「好的。」
他很快答應。
唐柔在城市中找到了車,簡單粗暴的拆了鎖,將許多可以供人類生存的物資搬到那輛車上,然後將設置好的導航裝上去,放平了座椅,扶著喻清坐上去。
他很想問,他能跟著她一起走嗎?
但是沒有問出口。
寧願什麼都不說,也不想成為她的累贅。
樹上的葉子全部掉落,枝椏有些猙獰。
「謝謝你。」
喻清一點點擦乾淨身體,披著唐柔給他的外套坐起來。
身上的氣息變得清澈。
好像在這一刻,所有負面情緒忽然都消失了,變得釋然而輕鬆。
「你想通了?」唐柔輕輕嗅聞著,鬆了口氣,「太好了。」
喻清露出笑容,臉上的妝花了,口紅在白皙的下巴上暈開,但這位昔日炙手可熱的明星臉上並不難看,甚至有種詭異的妖冶。
「我能為你唱首歌嗎?」
唐柔看著眼時間,搖頭,「下次吧,我要去找一個人。」
十二點整,她要回到羅剎海市。
「要離開這裡嗎?」
「嗯。」
「還會回來嗎?」
「以後有機會的話。」
那喻清知道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
如果沒有見過陽光就好了。
那他就不會渴望陽光了。
喻清看著手背上的針管。
輸液結束,開始回血。
他卻貪戀著被關心的感覺,沒有拔出來。
好像拔出來,一切就都斷了。
他翻了個身,仰躺在座椅上,良久看著車頂的天窗。
窗外的光線從明到暗,從日落到天黑。
喻清沉浸在黑暗中,抬起手,遮住眼睛。
如果,沒有見過陽光就好了。
那就不會貪戀不屬於自己的溫暖。
現在他不想再回到黑暗中,又沒有追尋陽光的勇氣。
火焰竄得很高,一發不可收拾,一路席捲到天上。
酒精燃燒後的火焰泛著藍色,可因為雜物太多而變成了滾燙的橘紅,又染上濃煙,翻湧著攀爬上天空,給視線染上了一層模糊的灰暗色彩。
整條街看起來都要燃燒起來了。
城市中絕大多數人都在黑色黑色嘴唇的操控下,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城市,剩餘不受干擾的人則是那些忠誠的信徒,他們似乎額外多加了一層buff,黑色嘴唇的語言控制在他們身上並沒有生效。
可看著此刻快要變成廢墟的城市,他們一個個躲藏在窗戶邊緣,悄悄地探著頭,心中湧現出了類似後悔的情緒。
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城市會變成這樣,也沒想到自己信賴的神並沒有在這種災難降臨的時刻,出來守護他們。
街道上,一輛改造過的裝甲車破開濃霧沖了出去。
無數條赤紅色的觸手從天而降,猛烈地貫穿在地上,將馬路上的地皮成塊成塊地掀開,整個大地向被頑劣的孩童撞開的地圖,碎成了不規則的幾何狀。
它在追逐那輛車。
在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種即將被撕裂的恐懼,這個龐然大物發怒了。
它癲狂不已,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用從天而降的紅色血管狀觸手不斷地拍打著大地,像張開了手指的巨人想要抓住那輛飛快逃竄的汽車。
而它憤怒的代價,幾乎掀翻了整座城市,像有人從地上用力地拔起了樹根,連帶著周圍所有的土塊都鬆動。
整座城市都如同建立在某種奇異怪物的腹腔上,路邊兩側高聳入雲的建築樓搖搖晃晃,看起來岌岌可危。
躲藏在房間裡的人們終於意識到了危險的降臨,紛紛從樓房中逃出來,拼命往空地上奔跑。
可即便逃命,他們虔誠的信徒本能還在,逃命時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逃到神廟,向神求救。
在這個糟糕又恐怖的情況下,信仰是他們唯一可以獲得求助的途徑,而求助的人,則是他們一直以來信賴的牧師。
可沒想到奔跑了許久後,那個供奉神明的偉大殿堂竟然著火了。
整個窗沿肅穆的白色建築被烈火熏了成了黑褐色,大片牆體脫落,露出裡面的鋼筋鐵板。
彩色琺瑯玻璃被未知的生物砸爛,腐蝕,依稀可以看到教堂內部,極其森然。
烈火已經舔舐燃燒上了肉眼所及處每一寸可燃物,昔日充斥著奢華浮雕的長桌燭台,古典樂器和精美的擺件全部被燒灼得面目全非,烈火甚至找不到繼續燃燒的東西,快要熄滅。
那位受他們敬重的大神官就躺在教堂的台階上,臉朝下,四肢僵硬。
身上的衣袍燒了一半,皮肉散發出一股讓人感到惡寒的焦香。
可這個時候,比起生死未卜的大神官,更讓他們崩潰的是,神像還在裡面。
巨大的雕塑破開門洞倒在地上,將大理石地板砸出深刻的凹痕,覆蓋在神像之上的白布早已被燒灼得一乾二淨,露出了,下面冰冷油潤的特殊材質,雕塑通體浮現出一種古怪而淺淡的墨綠色。
這一刻,那些可憐的信徒甚至不再懼怕烈火。
他們爭先恐後地衝進去,冒著被燃燒的風險來到神像身旁,圍著雕塑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比自己的身體被恐怖的怪物吃掉還要難過。
身上的長袍被撩上了火,頭頂的頭髮已經被燒光了,眉毛和睫毛都被烈火烤得捲曲消失不見,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們再也不復之前身為信徒的高傲與整潔,他們是崩潰的,痛苦的。
崩潰地看著那在被熊熊烈火包圍起來的巨大神像,發出了悲痛至極的哀嚎。
那種悲愴讓人頭皮發麻。
他們的神,他們的信仰,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尊貴而偉大的神像推倒在地?上一次神像裂了一條細小的縫,而這一次,神像鑿穿了地板,深深地陷進了大地的縫隙里。
不僅如此,它還被烈火燃燒,整個教堂都毀了。
他們的信仰被摧毀了,比毀了他們本身還要讓他們難過。
有人在哭泣之餘,繞到了神像後面,忽然睜大了眼睛。
望著某個方向,顫抖著抬起手指。
「你們看,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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