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給月戴了頂帽子,遮擋住他的臉。【記住本站域名】
城市裡的環城水渠是乾的。
再往前走,每家美食店外都立著圓筒狀玻璃水缸,裡面的水是渾濁的,呈現出一層淺淡的灰褐色的。
掛著的小牌上寫,淡水直飲,一杯通用貨幣五。
水價並不便宜,比起巴別塔的飲水價格來說算是高昂。
除此之外,玻璃缸中的水質看起來並不能直接飲用,非常渾濁,智能淨水器在這個城市十分風靡,大街小巷都貼著GG。
可得上城是臨海的。
穿過街道走到盡頭,幾家大型商場被封鎖,蜂窩狀鐵網拉下來,死死扣住,沒有營業。
四面八方都是屬於同類的惡意,每走一段距離,就會'增加數雙眼睛盯著他們。
唐柔面無表情感受著,對水母搖搖頭,「我們先離開這裡。」
她很餓,飢腸轆轆,需要進食。
體內喧囂著對於食物的渴望,讓她眼前都開始發黑。
唐柔需要進食,卻不知道自己該吃什麼。
因為一旦聯想到平時吃的食物,即便是最愛的火鍋也勾不起食慾,可她又迫切地想要填補自己的飢餓感,太奇怪了。
她神色凝重,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
小吃街的出口處多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對方衣著襤褸,眼睛哭紅,看起來很可憐。
蜷縮著身子,很瘦弱,皮膚發黃,看起來營養不良的樣子。
對著她輕聲喊,「姐姐,我迷路了,能不能帶我回家?」
一個孩子。
唐柔緩慢地環顧四周。
感覺呼吸苦難。
「我家就在不遠處。」
「姐姐……」
小男孩邊哭邊朝他們走來。
小小的手朝前伸著。
唐柔垂眸靜靜地望著他。
「姐姐,救救我。」
「好餓。」
大概是她看起來態度並不算友善,小孩子對情緒感知很敏感,就轉頭想要去找她身後安安靜靜的少年,一邊哭一邊伸出手。
「哥哥。」
這一下,原本一動不動的唐柔忽然朝前一步,橫出手擋在少年身前。
皺眉說,「別碰他。」
小男孩猛地剎住腳步。
哭紅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自唐柔神色冷下來之後,他反而不哭了,態度更加小心翼翼。
這是一個很懂得察言觀色的孩子,看起來完全沒有同齡小孩的天真和懵懂。
唐柔心下乍寒,面上卻絲毫不顯,抬手將那些飄散出來的絲帶,攏到手心。
回頭輕輕摸了摸月被水汽濡濕的銀白色髮絲。
「沒關係,不用緊張。」
小小的男孩永遠不會知道他剛剛離死神有多近。
這個誘餌還想要發揮最大作用,小心翼翼地問,「姐姐,能送我回家嗎?」
「你知道你家在哪嗎?」
男孩點頭,「知道的,離得不遠……」
「那你為什麼不能自己回家?」
唐柔直接打斷他,平靜地問。
按理說沒人能拒絕這么小,又哭得這麼可憐的小孩子。
估計小男孩本人也沒有遇到過,因此卡殼了幾秒後,慢吞吞地說,「我一個人回家,有點害怕。」
「嗯。」唐柔點頭。
這是個很符合小孩的理由。
「你的家人呢?」
「我媽媽在忙,有客人在,沒辦法接我。」
「那你爸爸呢?」
小孩的眼神倏然陰沉下來,展露出不符合這個年紀孩子的晦暗。
那道眼神轉瞬即逝,仿若錯覺。
接著,他又軟軟地開口,「我的爸爸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唐柔蹲下來,平視他的眼睛,重複他的話。
「你的爸爸已經去世了。」
「對。」小男孩點頭。
「你的媽媽呢?現在家裡有客人,正在招待客人,所以沒辦法出來接你?」
小男孩遲疑了一下,又點頭。
「是什麼樣的客人?親戚朋友,還是工作上的?」
對方僵了一下,笑著說,「我也不知道。」
唐柔感受到了一些恨意。
她越過了這個話題,又問了一些基礎的問題,年紀小小的男孩總能回答出來,邏輯自洽,有問有答。
聽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唐柔站直身體,對他露出一貫掛在臉上的面具式溫柔笑容,「好呀,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說完,站直身體。
沒有任何人能拒絕溫柔的笑容,小孩子也不例外。
對方抬起水潤的眼眸,小小的手掌伸過來,想要牽她的手,可這個漂亮大姐姐的手卻搶先一步被她身後一直安靜沉默的少年握住,緊緊扣在掌心。
男孩愣了愣。
眼神落在兩隻交疊的手上,視線再也移不開。
那個大哥哥的手比姐姐的還要白。
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細膩白皙,修長乾淨,是只很漂亮很漂亮的手。
男孩抬起眼睛,下意識去看那個哥哥的臉。
怔了怔。
甚至沒有能第一時間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驚訝得很明顯。
這是這個孩子截止到目前露出的唯一一個出自真心的表情,也是最情緒起伏最大的表情。
自然反應跟偽裝,真的一目了然啊。
唐柔仍舊掛著笑,與月牽著手,真正意義上踏入了這座城市。
cityofgod,上帝之城。
並不算落魄,它的建築很高,一座座大廈的頂端聳入雲層。
但與此同時,新與舊交替也十分明顯。
破敗的居民區顯得潦倒不堪,一個個棚戶相交,巷子狹窄,能看出這個城市曾經輝煌過,現在又是如何落敗。
棚戶堆積在鋼筋鐵骨打造的水泥森林之下,視覺衝撞,像幅抽象畫。
一路走到小孩居住的貧民區,都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城市似乎進入了某種緊急情況,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甚至連警衛亭都空無一人。
唐柔適時展現出了一個外來者應有的好奇,詢問在場中唯一一位原住民,「為什麼街道上沒有人?這些店鋪怎麼全部關門了。」
「因為明天有祭祀。」
小孩子頭也不抬地回答。
「祭祀?」
「對呀。」
他的聲音染上一絲活潑。
「明天就要祭祀了,姐姐,你說不定會見到大海哦。」
處處透著古怪。
可剩下再怎麼詢問,小男孩都不說話了。
仰起頭天真無邪地看著她,表情是精心調整出的,一看便知練習過許多遍的茫然。
對唐柔搖頭,「我不知道呀,姐姐,這都是他們大人會忙碌的事情,我只是個小孩。」
可孩子不會有這麼複雜的心思。
沒關係,這些問題也不需要問他,會有人主動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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