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是!他是前朝皇室的後裔,是高祖皇帝的九世孫,按說是屬於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貴人,但真的是這樣嗎?不是!根本就不是這種情況。

  按著正統的思想上來說,他們這一支老祖宗一開始就屬於偏支,過後被打發到地方上為王,過後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和代表著真正正統的皇帝一家隔了很多代。

  經過一代代推恩令,他和長兄所在這一房早就變成偏支的偏支,要不然當初在義軍里李九郎在各個方面都不如長兄,怎麼反而被推舉為最高統領?

  說到底那些人之所以非要推舉李九郎靠的不是他的本事,而是看重著血統的遠近,在血統上說李九郎更加靠近皇帝那一支。

  相反他們這一方的人經過這些年的繁衍,雖然是真真正正的高祖皇帝的子孫後代,但早就和封王稱侯的皇家子弟們有著太多的差距,甚至他們的父親僅僅能夠當個縣令而已。

  說到底他們這一支雖然屬於高祖皇帝的後裔,但在周禮上家族傳承上都是以正統為主,而他們屬於高祖皇帝的兒子的後代,和後來的皇帝就基本上沒有交集。

  經過多少代繁衍後就變成偏支中的偏支,即使同為高祖皇帝的後代,和真正的皇族有著天差地別的待遇和差距,彼此只有血緣上的一點點關聯。

  說句不客氣的話妻子趙氏和皇族的血緣關係,都比他們這一支和皇族的血緣近,只怕前朝的皇帝根本就不知道在外面還有他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彼此關係太遠。

  就算曾經是龍子鳳女的後代,也淪落到還比不上所謂的士族人家,經過好幾代的傳承,他們漸漸在官場上失去了話語權,最終越來越接地氣。

  他們家裡人在很多時候都要和一般人一樣下地幹活,或者是外出掙錢,所以在他看來自己就是一個泥腿子,他並不比那個燕王高貴什麼。

  這些年來他和那些世家豪族的子弟交往甚多,說起來有本事的不少,但一個個心裡都是念著自己的家族,為此不惜隱瞞消息,這就讓他不喜,他不希望兒子染上這種世家子弟的習慣。

  可惜啊!他從心裡懊惱自己當初有了孩子後就一心不想要委屈自己的孩子,現在想來自己做錯了事情,如今不委屈不等於將來不委屈。

  李二郎坐起來看著聽完自己話後一下子抬起頭的長子,說起來孩子好幾個,他最希望的是長子能夠成才,因為他要有本事的話,才能夠護住自己的兄弟姐妹。

  而長子此刻臉色有些崩潰,父親的話讓他有些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他爹自己下地幹活?這確定不是參加了皇帝特意進行的親耕禮?

  看著長子變了又變的臉,李二郎咳嗽起來,這個孩子還是太弱,哎!雖然他一直關注著自家孩子的教育,但不得不說感覺有些失敗。

  這種情況的他就感覺到不對勁,經過一番劇烈的咳嗽後他感覺到喉頭髮腥,一下子咳出來一些鮮血,順手用素絹拭去血點。

  「爹!」孩子們嚇壞了,在他們心目里父親一直是偉岸的,是他們的堅強後盾,可如今這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好。

  李二郎此刻再一次坐好後看著幾個孩子,他們一個個感覺自己仿佛做錯了什麼,不得不接著跪下去。

  而他們的父親看都不看染血的素絹,而是掃了一眼驚恐的孩子,淡淡地說:「又是你舅舅說的吧?你們自己也看過史書,應該知道先高祖皇帝到底是什麼出身。」

  聽了父親的話那些孩子們遲疑了一下後點頭,高祖皇帝的出身並不怎麼高,雖然後來有什麼酒後斬白蛇,還有其母劉媼的傳說,據說有長龍伏在身上後生下高祖皇帝。

  EMMMMMM!酒後斬白蛇屬於很正常的情況,後面的白蛇之母跑出來哭訴一看就很假,作為一個母親對所謂仇人按說應該想著怎麼報復才對。

  就算這位當娘的妖怪畏於劉邦所謂赤帝之子這個身份,不敢喊打喊殺,但絕對不應該給仇人增加一個高大上的身份。

  如果非要說出來,一看就是替劉邦貼金的。所以高祖斬白蛇是真,但後續的傳說僅僅是個傳說而已,絕對不能當真的看。

  而另一個什麼和蛟龍有關係的傳說更加離譜,人和龍之間有什麼關係?作為後世的子孫們堅決不要信以為真,不然絕對吃虧。

  作為高祖皇帝的多少代孫子,李二郎本人是為自己的出身引以為榮,不單單是所謂的皇帝後裔這個身份。

  更因為高祖皇帝以一個亭長的身份開始逐鹿天下,還最終取得勝利,只是想像一下就感覺自己的老祖宗很牛皮。

  當然李二郎也絕對不會提醒自己,高祖在父親劉公眼裡就是一個不愛勞動的浪蕩子,根本不怎麼喜歡,他喜歡的是處事安穩的兒子。

  要知道當年的高祖皇帝年紀一大把依舊穩定不下來,還時不時帶著朋友回家,從而導致家人紛紛有了怨言,雖然有著私生子,卻還是很大齡未婚男。

  得不到家人贊同的高祖後來活得很浪蕩,以至於據說根本不讓進家門,而不得不淪落到兩個酒館,被兩個女老闆收留。

  別看高祖窮得叮噹響,但人家膽大,給人做壽時說是送錢一萬,實則根本就送了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兌現的白條。

  而那個壽星聽到有客人給了這麼高的賀禮就專門迎接出來,看到高祖皇帝後就驚為天人,把自己正當花季的女兒嫁給了高祖皇帝。

  這位高祖皇帝可以說在年紀好大一把時成婚,過後他的妻子就開始自己養家餬口,還有幫著夫君孝敬公婆。

  這之後經歷一段時間後高祖拉起一部分人馬開始了起義,與此同時還有好幾股勢力競爭,而最終登上皇帝寶座是高祖,但他的出身就是不怎麼高。

  「大郎,你不會因為老祖宗當了皇帝,就把他的出身給完全否認了吧?這可是記錄在史書里的東西。

  難道你會因為老祖宗的出身而變得鄙視他嗎?大郎,你要好好想想,你竟然會說的泥腿子,真的讓我感覺失望。」

  李二郎說到這裡真的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還是沒有讓兒子免除趙家的影響,因為兒子變得太過勢力,也就是說太像趙家人。

  趙家作為一方豪族,就連一個翁主都能夠下嫁,即使這個翁主有可能比較水或者是為了換取資源,但也可以看出來趙家的實力很不錯。

  由此可見這家人一直以來自視奇高,屬於那種認為自己的家族屬於更高一等的家族,也就造成了他們對普通人的態度很無視。

  而大郎此刻有些像是趙家人,根本就不想要掩飾自己的態度,哎!這可怎麼辦?他雖然不是趙家人,卻有了趙家的秉性,這不行,一定要扭轉一下這種想法。

  此刻的大郎正處于思想風暴中,他父親的話讓他有些感覺不對勁,父親點出來的地方就仿佛讓他注意到之前沒有注意的地方,變得和之前的想法不一樣。

  跟著就見父親說:「怎麼?你以為出身可以解決一切嗎?你好好讀一讀史,你看看始皇帝的那些兒女,一個個出身皇族,他們的身份不高貴嗎?不也是被同為兄弟的秦二世一個個殺掉。

  在那個時候多麼高貴的身份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他們依舊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樣,被直接殺掉。

  大郎!你要記得:身份有可能帶給你無上的榮光,也有可能帶給你殺身之禍,而這都要看你自己的表現。」

  大郎聽後心裡有些不服氣,在他心裡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有著遠大的前程,在他看來始皇帝的其他兒女就是太笨,手裡沒有足夠保命的東西。

  其他孩子們倒還好點,因為趙家主要把精力放在大郎身上,其他孩子受到的影響要少很多,父親的話讓他們多少有些觸動。

  李二郎自然看出來,緩緩接著說:「其實你們也聽說過一件事,我在和你們的母親締結姻緣之前,曾經有過一次正式的婚姻。

  當初是經過三媒六聘,也曾經專門舉行過婚禮,她才是我真正的原配,而她,你們應該知道就是如今的燕王妃。」

  說到這裡的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孩子們,他示意他們都不要跪在地上,而是讓他們坐在對面的矮塌上。

  幾個孩子們其實都聽說過一點,畢竟這種事情總是有人傳著,而父親的話證明了那個楊家女不待見他們一家人很正常。

  李二郎接著說:「當年我得罪了人就被發配出來,正好遇到你們的母親,而那時候的我急需要有一個支撐,趙家就讓我娶你們的母親。

  可那時候我有原配,而你們的母親自然不可能為妾,最終只能委屈了楊家女,由妻降為妾室。又拖了她好幾年後,楊家女另嫁人,也最終和我成為最大的敵手。」

  聽到這裡的孩子們大都知道舅家做的有些過分,但也沒有覺得做錯,還覺得理所當然,她家母親身份高貴就應該為妻。

  李二郎自然看出來他們的心思,哎!真的是不省心,這些孩子們一個個大都是屬於沒有共情能力,根本沒有人感覺不對。

  哎!李二郎看看幾個孩子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就感覺自己頭很疼,不得不想要和幾個孩子說清楚這其中的道道,希望他們真正懂事。

  他雖然這麼幹了降妻為妾的混帳事,也一直想要迴避楊家兄妹的功勞,但心裡很明白,人家辛辛苦苦跟著你有些年,轉身把原配變成妾室,要是他自己姐妹遭受這個待遇,自己也是受不了。

  十之八*九想要報復或者和離,楊家之所以一開始無法報復、和離,那是不敢得罪馬上青雲直上的他,但心裡只怕是不高興。

  這一點上他無法因為自己是那個混蛋,就糊弄自己的孩子,說這種做法很對,即使他作為當事人無法顛倒黑白。

  也怪不得原配再婚後跑出來搶地盤,大概是準備拼一把,不然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人家想的很清楚。

  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對方就知道不能讓他登頂,別人都可以登頂,但他絕對不可以登頂,燕王夫妻很清楚這一點,才會逐鹿天下。

  因為他們夫妻知道,一旦李二郎登頂,燕王夫妻兩個人只怕就沒有了活路,為了活著也不會讓自己的對家上位。

  不要說李二郎親自出手,就是他不出手,也會有想要逢迎李二郎夫妻的人在暗中下手,那燕王夫妻還有好日子過?

  就算是李二郎為此專門下令:不讓去人去做傷害燕王夫妻兩人的事情,但不等於燕王夫妻能夠過上好日子。

  要知道還有一位虎視眈眈的將軍夫人,李二郎的命令絕對會惹惱了那位虎虎生威的夫人,只怕她會心心念念殺掉燕王夫妻,即使夫妻翻臉也不會放棄。

  說到底是李二郎負了燕王妃,而將軍夫人在其中為了取得自己的勝利,做了很多小動作,可以說她的行為最終讓楊家兄妹和李二郎徹底鬧翻。

  將軍夫人大概以為自己是最後的勝利者,結果楊家兄妹自然也看的很清楚,要是讓李二郎最後成事,楊家那一支基本沒有起來的可能性。

  李二郎在心裡很明白,也怪不得楊娟嫁人後馬上要另起爐灶和李家別苗頭,要是換成自己也是這麼幹。

  哎!到了這時候李二郎突然間很想看看那個女子,在沒有了自己親爹選定的良人後,怎麼很快另外找到一個適合的人。

  李二郎最大的女兒一直沒有出聲,她作為女性更喜歡楊娟一些,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母親不怎麼在意她,後來又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這些情況都讓她成長得很快,作為女性的她雖然身體還是小女孩,但思想成熟的早,比長兄還要明白多。

  她不得不承認楊娟後來嫁的男人也是十分厲害,聽說他們夫妻身邊人很有些本事,其中就有她的一些親戚,哎!真的厲害,讓前婆家的親戚跟著她干!牛!

  看著自己的兄弟姐妹們就感覺這些人挺傻,一直覺得親娘身份高貴,其實他們還不知道吧?人家把趙家直接給一鍋端了,這可是她剛剛看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