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今日好興致。」
驀然回首,莊絡胭站在陽光下,看著站在樹蔭下的皇帝,粲然一笑,上前行了一禮,「妾見過皇上。」
待皇帝免了她的禮,莊絡胭拉了拉手上的紙鳶線,歪頭看著皇帝,「皇上也要放紙鳶,妾那裡還有一個呢,可惜不是妾喜歡的,想來那麼威猛的東西,皇上應該會欣賞。」
封謹饒有興味的詢問,「哦,是什麼樣的紙鳶?」
一邊伺候的福寶忙呈上了紙鳶,封謹隨意一瞥,當下便笑了,他原以為是老虎或者獅子之物,誰知竟是一匹棕紅的汗血寶馬。
「皇上是天子,天子自然管理天下萬里之地,駕馭區區一匹汗血寶馬再簡單不過,」莊絡胭說到這,得意一笑,「更何況妾送皇上的汗血寶馬還能飛,不就是傳說中的天馬,天子配天馬,當真是天生一對。」
「朕倒是第一次知曉,天生一對還能這麼用,」封謹接過紙鳶,仔細看了看,頗有些嫌棄的開口,「這是哪個奴才畫的,馬肚子圓得跟豬肚子似的。」
封謹的這話一出,在場的聽竹與福寶面色頓時怪異起來。
從宮人面上看出端倪,封謹抽著嘴角理了理線,想起寧妃畫的那手好畫,莊絡胭畫的這個玩意兒,還真有些不能入眼。心裡雖是這麼想著,嘴上卻補了一句,「肥是肥了些,瞧著還算強壯,天馬果真與凡物不同。」
這次表情變得怪異的是高德忠了,他那不算大的眼睛忍不住多瞧了幾樣那汗血寶馬,心下感慨,虧得昭賢容好意思說那是汗血天馬,叫汗血天豬還差不多。難怪這個紙鳶昭賢容不用,合著是嫌它丑了。就這樣了皇上還能找到地方安慰昭賢容那慘不忍睹的畫技,恐怕只有皇上有這能耐了。
春光明媚楊柳依依的日子,俊男美女親昵的沐浴在陽光下放紙鳶,應該算是美好的畫面了,天空中飛著的不是龍與鳳,而是駿馬與孔雀,倒讓人覺得多了幾分自然。
「掉了掉了,皇上你要跑幾步,不然飛馬要飛不起來了。」
「快點,快點,往左邊跑!有風呢。」
高德忠默默的默默的看著皇上被昭賢容指揮來指揮去,臉上還帶著笑容,最後只能緩緩的緩緩的移開視線,他實在不想承認,皇上被一個妃嬪指來划去居然還能高興起來。
若是莊絡胭知道他的想法,就會告訴他,這就是傳說中的賤皮子性格,而有些男人骨子裡就裝著賤性基因,被人敲著打著,就顯現出來了。
莊絡胭眯著眼睛看著皇帝奔來跑去,笑得一臉燦爛,讓皇帝跑來跑去什麼的,不要太有解氣的感覺。
明媚的陽光下,皇后坐在露天八仙石桌上,抬頭看著空中多出的一隻紙鳶,推開宮女呈上的糕點,「端下去,本宮不餓。」
和玉看了眼,接過宮女手中的糕點,走近皇后身邊勸道:「娘娘,您中午就沒有多少胃口,現在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多少用些東西吧。」
「前有寵妃後有新進宮的美人,這些女人手段頻出,皇上不停在這些女人中間流連……」皇后嘆了一口氣,「等下讓點翠清理一下本宮庫房,選些合適的首飾錦緞賜到新進宮的妃嬪手中,殿中省的人可安排好她們三人的住處了?」
「回娘娘,都已經安排好了,只是原本安排到熙和宮偏殿的花紅袖被送到到寧妃宮裡了。」和玉見皇后露出疑慮的表情,解釋道,「中午高總管去了殿中省,特意說了,淑貴妃與昭賢容宮裡不必安排新人進去。」
「後宮這麼多妃嬪,偏就她們兩個宮裡不能住別人,」皇后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且瞧著吧,這回新進來的都不是簡單的,尤其是那個寧笙芋,恐怕連淑貴妃都要忌憚了。」
太陽快要落山,莊絡胭也一不小心的讓孔雀紙鳶纏繞上了汗血馬紙鳶,看著纏綿在一起的兩隻紙鳶,莊絡胭看向皇帝,「皇上,這可怎麼辦?」
封謹對莊絡胭笑了笑,利落的剪斷了紙鳶線,「既然已經纏繞在,就讓他們自由在一起。」
莊絡胭抬頭看著在夕陽下纏繞在一起消失不見的紙鳶,臉上露出了嚮往的神情,「真好。」
封謹沉默的看了眼身邊的女子,知道她嚮往著什麼,卻不再接話,伸手握住對方的柔荑,掌心的手很小,他寬大的手掌足以包裹起來,「高德忠,今兒晚膳就擺在熙和宮。」
「是,」高德忠低聲應下,他身後的小太監機靈的退了下去傳話。
莊絡胭低下頭,無聲翻了個白眼,沒有線的風箏還想自由的在一起呢,等下就栽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當天晚上封謹順勢就歇在了熙和宮,深夜裡他睜眼看著懷中熟睡的女人,半晌才又閉上眼睛。
「寧貴人到、花才人到、嚴才人到。」
莊絡胭看著進來的三個女子,皆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帶著少女特有的清純味道,言行卻是十分有度。
看著她們向皇后跪拜行禮,再向她們屈膝行禮,莊絡胭忍不住多看了看寧貴人,實在是個難得的美人。
「你們三人新進宮,有什麼事情不需要拘謹,儘管告訴本宮身邊的和玉姑姑便是,」皇后笑看了賢貴妃等人,「當然,告訴淑貴妃、賢貴妃還有寧妃身邊的管事姑姑或是掌事太監也可以的。」
三人再度行禮謝恩,十分的規矩,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可真是三個標誌的人兒,」柔妃看著三人,笑了笑,「咱們可都被比下去了。」
「嬪妾等容顏醜陋,不敢與娘娘們比肩。」寧貴人行了一個禮,謙遜道,「嬪妾實在擔不起娘娘的誇讚。」
「寧姐姐說得對,娘娘們才真漂亮呢。」花才人道,「之前嬪妾看到娘娘們時,可都看傻了。」
「這小嘴可真夠甜的,」賢貴妃看了眼三人,「是些可心的人。」
莊絡胭敢保證,在場的女人其實一點也不想夸這三人,只可惜必須保持善良大度,說著違心吐血的誇獎之言。
出了皇后宮,莊絡胭大大鬆了一口氣,欺負新人什麼的,不是聰明人的做法。誰知道新人以後會不會大放異彩,有些事知己知彼後再干比較好。
「娘娘,」蔣貴嬪向莊絡胭走過來,含笑行了一禮,「這幾日桃園開花了,今天風光正好,娘娘可有興致與嬪妾觀賞桃花?」
莊絡胭抬首看了眼天,扶著聽竹的手,「既是如此,不如一起去瞧瞧。」
正如蔣貴嬪所言,桃園裡的桃花全部盛開了,她與蔣貴嬪在石桌上坐下,很快有宮女呈上熱茶糕點,偶爾有花瓣落在桌面,多了幾分旖旎。
「娘娘以往住的桃玉閣有了新主子了,」蔣貴嬪笑著替莊絡胭倒了一杯茶,看著桃園邊的桃玉閣方向。
莊絡胭笑了笑,「有人走,就有人進去,桃玉閣精緻美,花才人瞧著是個天真爛漫的,嚴才人為人乖巧,兩人住在裡面,也不浪費那裡的精緻。」
蔣貴嬪一聽這話,便知莊絡胭是清楚後宮所發生之事的,不過面上瞧著不管事情罷了,倒了一杯茶遞到莊絡胭面前,「娘娘倒是看得清楚。」
「看得清楚,才能欣賞更多美景,」莊絡胭端起茶杯,還未飲便有一片桃花瓣落在了杯中,笑著放下茶杯,拿出茶水中的花瓣,「這桃花瓣泡了茶水,也就沒那三分嬌嫩了。」
再度倒了一杯茶推到莊絡胭面前,「花自然是在花枝上最好看。」
莊絡胭抿嘴一笑,與蔣貴嬪談起一些無關的事情來。
待蔣貴嬪離開,莊絡胭站在桃林中,抬頭看著飄揚的桃花瓣,若是她沒記錯,當初她第一次遇到皇帝,好像就在這個桃林里?
「娘娘,」聽竹擔憂的叫了一聲,以為發呆的莊絡胭是在想皇上,心裡不忍的開口了,「再過一會兒該用午膳了。」
「確實不早了,」莊絡胭由她扶著自己,「回吧。」
「皇上……」高德忠看了眼皇帝,默默的目送昭賢容離開,他不明白皇上為什麼發現昭賢容站在桃林中後,反倒不過去見昭賢容,而是默默看著。
封謹看了他一眼,轉身道,「回宮。」
高德忠立刻跟上,走到垂花門時,不由得再次回頭看了看,此時已經看不到昭賢容一行人的身影了。
莊絡胭剛走出桃林,就見到嚴才人與花才人各帶著一個宮女往這邊走來。
「嬪妾見過昭賢容娘娘。」
莊絡胭笑著讓二人站直了身,「你們二位也是來賞花的?」
「回娘娘,嬪妾見花開正好,便與嚴姐姐一起來看看,」花才人小心看了眼莊絡胭,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帶著一絲怯意,「嬪妾可是擾了娘娘興致?」
「本宮就要回宮了,你們哪裡能擾到,」莊絡胭多看了眼花才人,「既然如此,你們且去吧,本宮也該回宮了。」這花才人與嚴才人同年歲,偏偏叫對方姐姐,當真是純善天真。
「恭送娘娘。」
莊絡胭本人是最不喜歡花才人這一類的,有些人頂著天真善良的皮,卻能做出可怕的事,即便事發,也能睜著善良無辜的雙眼表示自己是無意的,偏偏這類人還自詡善良,真性情。
「娘娘,奴婢怎麼瞧著這花才人哪裡不太對,」雲夕皺著眉頭,似乎在想那個花才人究竟哪裡不對勁。
「她的衣裙髮飾很像娘娘,」聽竹回頭看了眼桃林,語帶不屑,「就連愛好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莊絡胭眉梢一動,經聽竹這麼一說,她倒是明白怎麼回事了,不由得笑了笑,模仿他人在後宮中算不得上上之選,更何況她如今正受寵呢,花才人便想著青出於藍勝於藍,倒也不怕惹怒她。
「管她想做什麼,」雲夕冷哼一聲,「有那麼個名字,瞧著便不是個好東西。」
莊絡胭淡淡的開口:「你們不必太過關注她們,後宮中女人不少,別人愛怎樣與我們們無干,一切手段也敵不過皇上的寵愛。」
「娘娘說得對,與其費太多精力算計別人,不如抓緊皇上的心,」聽竹道,「算計了一個,又會來另一個,只有皇上的寵愛才能讓妃嬪在後宮中屹立不倒。」
「若是別人算計我們們怎麼辦?」雲夕道,「在後宮中越是受寵,就越易受人算計。」
「便是有人算計,也會有皇上護著,更何況我們們不會防備著?」聽竹笑了笑,「奴婢覺得,有時候主動算計別人不如拆穿別人的算計有用。」
莊絡胭笑著點頭,有時候等著別人算計往往也是一種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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