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辰

  在皇上不愛翻牌子的時節居然連去了兩次昭嬪處,雖說第一晚上翻的是嫣貴嬪的牌子,但是皇上後來還是去了桃玉閣。

  後宮中的女人想法各一,但若論誰最不是滋味,只怕要屬嫣貴嬪了。她在後宮中向來受寵,但是沒有想到皇上會出了她臨月軒後會去別的妃嬪居住。

  莊絡胭心裡明白自己這一下子可能有些打眼,但是與淑貴妃嫣貴嬪之流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所以也不怕成為眾矢之的。但妃嬪受寵時,沒有幾個女人真的傻到去為難,但若待失寵後,就不一定了。

  早晨的天氣尚不算熱,只是作為帝王需得注意儀容,龍袍儘管是由上好的絲線織就,但是由莊絡胭瞧著,仍舊忍不住心生同情之心。瞧這皇帝當的,那一層層的衣服套下來,不知悶熱成什麼樣子。

  封瑾轉頭便看到莊絡胭眼中的關切與擔憂之情,當下便笑道:「愛妃這是如何?」

  「回皇上,妾只是擔心天氣炎熱,皇上一身龍袍雖威武倜儻,可是終究悶了些,」莊絡胭這話一出口就察覺出不妥,且不說這龍袍是蘇杭蜀三地最好的織娘製成,就算龍袍真的不舒適,她一個后妃也沒有資格說龍袍好與不好的話。不僅是她,恐怕就連皇后也沒有資格置喙,果然即便有了古人的記憶,她的骨子裡還是欠缺了些古人對皇家天威的敬畏。

  「愛妃此話倒是有理,」封瑾卻如同沒有察覺出她話中的不妥,抬手讓宮女理了理腰間的配飾,「只是為君者,不能因一時的貪歡忘記端正。」更何況這一身龍袍,不知多少人手染鮮血也不定能穿上。

  「是妾短目了,」莊絡胭心下鬆了一口氣,不管皇帝是真沒察覺還是假裝沒有察覺,至少表示皇帝不會追究這話中的不妥。

  「愛妃一心掛念於朕,朕知你心意,」封瑾把手負於身後,笑看著莊絡胭,「朕這便走了,你也不必送駕,如今天熱,再歇一會兒便不能睡了。」

  對皇帝的美意,莊絡胭大多時候接受,偶爾表示一下依依不捨,瞧著皇帝似乎對她這種舉動非常滿yi,她今天也就不用特意送到宮門口了。

  前世有部電視劇里,皇太極極其寵愛宸妃,原因便是那麼多女人中,宸妃是唯一把他當丈夫而不是皇帝的人。要莊絡胭看來,皇帝這種人,是世界上最難伺候的男人種類。漢時陳阿嬌對待劉徹便是女人對待丈夫的態度,可是最後不也落得淚鎖深宮的下場。

  所以皇帝這種生物,既希望女人把他當丈夫,又希望女人在該敬畏他的時候乖乖敬畏。由此可見男人善變的程度高於女人,莊絡胭覺得,若是還有誰說類似於女人心海底針這類的話,她應該抽他丫一巴掌。

  在床上纏綿了一會兒,莊絡胭今日比往日請安時間早了一會兒,到景央宮時,只有賢妃以及兩個地位分的妃嬪,賢妃長相併不美艷,但是給人容易相處的感覺,讓人一眼瞧去,便覺得賢字配於她,再合適不過。

  「昭嬪昨夜伺候皇上,怎麼今日這般早便來了?」皇后讓和玉給昭嬪看了茶,溫和笑道,「這麼一個可人兒,本宮瞧著也要心疼的。」

  「原也睡不著,便想早些來與皇后娘娘說會兒話,」莊絡胭笑,「莫不是嬪妾饒了皇后娘娘清淨。」

  「哪有的事,」皇后道,「近來天氣炎熱,本宮醒得比平日早,你能早些來,本宮也多個陪著說話的人。」

  賢妃說話的語氣與長相一樣溫和,她笑看著昭嬪道:「皇后娘娘,昭嬪妹妹也是個聰慧的,不若把剛才的事與昭嬪妹妹一起說道說道。」

  莊絡胭端著茶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道:「賢妃娘娘莫不是取笑嬪妾,嬪妾身份低微,不知什麼事嬪妾出得主意。」早些把身份提出來,免得真出了事,擔上一個身份低微但是心眼不小的罪名。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再等幾日是淑貴妃生辰,本宮想著該如何為她操辦一番才好,」皇后笑意盈盈,「淑貴妃也是個老實的,竟說不宜鋪張,無需操辦,你說像是個什麼話?」

  只怕皇后是心有擔憂吧,怕操辦太過被責問奢侈,操辦太過簡陋,又留下個容不下人的罪名,現在這會兒和她們商量,不過是想表明她有心為淑貴妃好好操辦而已。

  見皇后一雙美目瞧著自己,莊絡胭放下茶盞,面上露出為難之色:「回皇后娘娘,嬪妾進宮時日不長,好多事兒也不太清楚呢。」見皇后面上的笑意似乎寡淡了些,便又道:「淑貴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想來皇上也是記掛著的。」

  皇后聞言立時笑容溫和幾分,「是了,皇上只怕也是掛念著的。」說完,滿yi的看了昭嬪一眼,「今兒尚膳監出了兩種新的點心,一早便讓人送了來,和玉快呈上來給賢妃與昭嬪嘗嘗。」

  「若是合胃口,我便尚膳監給你們也送些去。」皇后啜了一口茶,嫩白的指節襯著那青花細瓷茶盞也遜色了好幾分。

  「皇上,皇后求見。」

  午後,封瑾正倚靠在軟榻上聽樂舞府新作出的曲子,聽到太監來報,懶洋洋的睜開眼,「宣。」

  見著皇后進來,封瑾免了她的禮,笑著扶她一同坐下尚曲,「這是樂舞府新出的曲子,皇后與朕一同聽聽。」

  皇后視線掃過幾個樂人,視線在其中一個美艷女子停頓一下,笑著陪皇上聽了一會,待一曲停,她才開口道:「今兒與賢妃、昭嬪幾人談起淑貴妃生辰,臣妾想著該為淑貴妃操辦一場,還是昭嬪提醒臣妾才想起皇上只怕也是有一番賞賜的,臣妾實在不宜擅自全做了主。」

  「你是皇后,這些事你自是做得了主,」封瑾沖樂人揮手,樂人們安靜退下後,他才又道,「淑貴妃已經是貴妃,再往上也不得加封了,朕便再賞些她東西便是了,你記得為她操辦卻是難得,不過不宜太過鋪張,總歸只是個妃嬪。」

  「是,臣妾知曉了。」皇后面上露出一絲笑意,顯然皇上的做法很合她意,也欣慰於皇上即便寵愛後宮哪個,也不會讓她難堪。

  「對了,」封瑾眉頭微皺,「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昭嬪的生辰也是這月,只是她分位不高,給她升個位分,擺上一桌酒便是,其他的便不準備了。」

  皇后仍舊笑著稱是,待出了乾正宮面上的笑意才淺淡了兩分,皇上後面的話聽似對昭嬪生辰不看重,可是話里的意思卻比淑貴妃來得重。

  只升個位分,擺桌酒,別的便不準備了?

  對於後宮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升位分來得重要?昭嬪她一個小小的嬪,生辰時若能擺桌酒便是恩澤,升位分只怕是天大恩澤了。

  「娘娘,前面路滑,你且小心。」和玉低聲提醒。

  皇后抬頭瞧著前方平靜乾淨的石板路,笑道:「是該小心些。」

  現在皇上對昭嬪有幾分興致,她還是不要去掃了這興頭好,當初媛妃、淑貴妃、嫣貴嬪不是比昭嬪更受寵,可又有誰越過了她去,不過是一代新人換舊人罷了。

  只是,皇上竟然知曉昭嬪生辰,看來是昭嬪有意在皇上面前說的,這般心計實在…淺了些,就算皇上現在聽了記了,那明年呢,後年呢?

  不過是一時榮光換一時落寞罷了。

  皇上豈是主動問及嬪妃生辰還記得日子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