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節再遇
改變一個人的習慣很難,改變一個城市的習慣更難,而改變一個種族的習慣絕對是難如登天。若是拯救幾個不幸的人,這種事威廉不介意順手為之,但是要他費盡心力去改變一個城市甚至種族的習慣,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傻事威廉卻沒那個心思去碰。
白天的太陽很毒辣,曬得地面上都有一種「吱吱啦啦」的聲音,被漫長雨季浸泡過的爛泥路表面,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乾枯、結塊,人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踩著鬆軟的彈性床一般。
當然如果身體太重的話,一腳踩下去就不是軟軟的彈性床,而是令人討厭的爛泥陷坑。菲妮雅很是不爽的將一隻腳從爛泥里拔出來,另一隻腳卻又陷了下去,她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走在前面的四個人的悠閒模樣,哼了一聲繼續拔另一隻腳。兩個小丫頭是人小體輕走得當然輕鬆,論真實體重亞蘇娜本應屬第一,不過被恆定了【縮小術】的女霜巨人首領一般情況下只有原體重的八分之一,絕對可以稱的上是身輕如燕。腰挎秋水刀的威廉倒是體重跟菲妮雅差不多,只是耐不住他有步法絕技,每一步的力量幾乎都由腳下的大地平均分攤掉了,小步子走得是四平八穩不急不緩。
只是這天氣也忒熱了點兒,沒走多久兩個小丫頭便有些受不了了,吵嚷著疲累口渴,不得已威廉只好找了個陰涼乾爽些的樹蔭安營紮寨。帳篷是從西康布新買的普通帆布的大型旅行帳篷,卻是比不上當初星曜送的豪華帳篷,床鋪是用特製軟索編織的吊床,躺上去幾乎比鵝絨軟床還要舒服,尤其是在這種炎熱的天氣里。
本來這個時節還是有很不錯的時令水果的,只是雨季剛結束,離開西康布時走得也匆忙,威廉還沒有來得及儲備。不過一杯冰鎮過的果酒卻也是挺不錯的選擇。雖然大部分的魔法神術暫時出現了不可知的變故,霜巨人的一身寒氣卻仍然能夠使用,純銀的高腳杯里注滿香甜迷人的漿液,再拿亞蘇娜的寒冰之氣鎮一下,飲一口讓人禁不住的連打幾個冷戰,從頭到腳清醒一新直透心脾。
小米莎兒和蜜盧娜愜意的半躺在吊床上,各自捧著一杯加了蜂蜜的冰飲,滋滋有味兒的小口輕抿著,旁邊亞蘇娜和菲妮雅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護照顧,而威廉卻在這個時候騎了墨騅,飛上天空探路去了。
墨騅寬大的羽翼掠過茂密的莽林樹梢,在林蔭間留下一道一閃而逝的幽影,遠方是寬闊的德林畢爾河與獨角獸之流(一條發源於至高森林深處星之山脈腹地的長河,費倫最強大的大法師伊爾明斯特的故鄉就在這條河流附近)交匯的三岔口,浩蕩的河水奔騰起伏。天上的烈日雖毒,對於已達化勁巔峰的威廉來說卻算不了什麼,他狀似悠閒的坐在飛馬的背上,一雙敏銳的眼睛俯視著身下的大地和河川。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威廉一直感覺身後似乎有什麼腐朽的東西在陰冷的窺測自己一行人,尤其是在進入西康布的這幾天裡,那種陰冷腐朽的感覺愈加清晰,這也是威廉急於離開西康布的原因。
威廉騎著墨騅在方圓十餘里的天上轉了好幾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倒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飛禽異獸讓他驚嘆不已。比如渾身骨甲的野豬,生有刺尾的大貓,頭上長角的巨大棕熊當然也少不了威廉比較熟悉的地精和食人魔,這些貪婪的異怪們在熬過了漫長的雨季後也開始四處活動了。
威廉返回時獵了一頭雄性斑紋鹿,這頭可憐的斑紋鹿是在亡命奔跑的時候,被來自天空的獵手一下子抓住,然後扭斷了脖頸而死。威廉先乘著飛馬到遠方的河邊將斑紋鹿的屍體開膛破肚,清洗掉內臟和污濁,方才回到紮營的地方。
威廉回來後卻發現兩個小丫頭因喝多了果酒小臉兒紅撲撲的,已經憨態可掬的醉倒在了吊床上,就連菲妮雅也都有點醉眼朦朧了,倒是亞蘇娜還算清醒,靠在一邊默默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一天威廉他們並沒有再繼續前進,晚上也安靜的很,只是清晨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卻抱著小腦袋淚眼朦朧的連連呼痛:「威廉,我的頭好難受呀。嗚嗚,好痛苦」「咿咿呀——咿咿呀呀」
宿醉啊!威廉有些頭大,這兩個小丫頭片子才多大,居然也玩起宿醉這等「高難度」的活計。他沒好氣的苦笑道:「誰叫你們昨天喝了那麼多的果酒,頭痛又怪得了誰!」於是乎,這一天兩個小丫頭一整天都一副病怏怏的小模樣,至於趕路什麼的全都是浮雲了。
接下來幾天威廉他們走的卻很慢,慢的幾乎堪比蝸牛。只是不過三四天的功夫,泥濘的道路算是徹底恢復了通暢,除了一些比較低洼的地方,大部分路面都可以通行不太沉重的馬車了。沒多久當第一輛從西康布出發前往喧水鎮的馬車便追上了威廉他們,直到這時候,悠哉悠哉的一家子方才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又一輛帶頂棚的四輪馬車超過了威廉他們,健碩的挽馬輕快的拉著馬車,留下淺淺的車轍印痕。小米莎兒很是不忿的衝著遠去的馬車做了一個鬼臉兒,隨後衝著威廉撒嬌道:「哥哥,我也要坐馬車嘛。」
威廉神色怪異的盯著那遠去的馬車,有些愣神,聽到小米莎兒又大聲重複了一遍後,方才有些心不在焉的道:「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裡去給你找馬車去?」
小米莎兒撇著嘴不依道:「我不管嘛!我就是要坐馬車!坐馬車!」
威廉笑道:「好吧好吧!等下一輛追上來的馬車趕上來,我們就搭便車。真不知道這等顛簸的要命的破馬車到底有甚麼好坐得?」
「不要!我現在就要坐嘛!要不」小米莎兒先是使小性子,接著有點狡黠的道:「要不你就背著我,背著我我就不坐馬車啦。」
威廉有些無可奈何的苦笑道:「你個小丫頭!哪裡是想坐馬車?分明是想讓我背著你嘛!」說著他有些溺愛的矮下身形。
「那你就是同意嘍!嘻嘻——」小米莎兒歡呼一聲就要往威廉身上撲,不想身邊卻有一個更加眼疾手快的蜜盧娜。這個身世神秘的小丫頭早就對小夥伴的小心思兒心知肚明,也知道威廉肯定不會拒絕,所以早就在一邊虎視眈眈了,瞅著機會立刻先下手為強,樂呵呵的撲到威廉的背上,把個小米莎兒給氣的歪鼻子瞪眼兒。
「壞蜜盧娜!不准搶我的地方——」就在兩個小傢伙為了威廉的肩膀你爭我奪的時候,先前超過去的四輪馬車居然又返回來了。馬車來到威廉他們跟前徑直停了下來,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威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隨著聲音落下,一個美麗的女子走出馬車。
見到來人,兩個小傢伙立刻識趣的停止了嬉鬧。威廉直起身形沉聲道:「賽麗斯,果然又是你。」
賽麗斯看起來比先前更加容光煥發了,她嬌美的臉龐略顯奇異的問道:「哦?威廉先生見了我居然一點也不感到驚訝麽?還是說早知道我會出現?呵呵——這可真是個令人吃驚的消息呢。」
亞蘇娜上前怒道:「賽麗斯!你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裡」
賽麗斯漂亮的彎眉一挑道:「我為什麼不敢出現在這裡?哦,我知道你們在旅館裡遭到了襲擊,你們不會懷疑是我做的吧?哈哈——那些事情可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亞蘇娜冷笑道:「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呀?若是真的跟你沒關係,那為什麼前幾天一直不見你的蹤影?」
賽麗斯嫣然一笑道:「見不著我當然是因為我有事情急著要辦。」
亞蘇娜怒道:「那你急著去幹什麼了?」
賽麗斯道:「當然是去辦急著辦得事嘍。呵呵——難道我去幹什麼還要跟你稟報不成?」
亞蘇娜氣急,她雖然是霜巨人之中少有的聰明人,但是論及鬥嘴詭辯的功夫卻是差了賽麗斯這種人精兒老大一截。這時威廉接口道:「賽麗斯女士去幹什麼當然不需要向我們稟報。不過我們有要事在身,前路又多有危機,實在不想連累閣下,賽麗斯女士還是請便吧。」
「前面真的很危險嗎?哎呀,那我一個人孤身上路豈不是更危險!那就更需要和威廉先生搭伴哩。」賽麗斯一副「小女子怕怕」的嬌柔模樣,若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她是某個孤身落單的小女人呢。
自重生以來,在威廉所遇見過的所有女人之中,還真沒有比面前的這個「妖精」臉皮更厚、更會演戲的,他臉色一沉道:「夠了!賽麗斯女士,你也不必在這裡胡攪蠻纏,不管你是不是有惡意,總之我們一家人並不歡迎你。如果你堅持不肯離開的話,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威廉已經將話挑明,便不再客氣,一道幾乎凝為實質的殺意募然噴薄而出。剎那間,心神受挫的賽麗斯便產生了一種錯覺,站在眼前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太古蠻荒凶獸。賽麗斯感覺自己就像是那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滅,不過經歷過特殊訓練的她到底是心智堅毅之輩,在自己幾乎快要失去意識之前終於喊出了一句:「我知道是誰襲擊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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