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從懷中掏出了張契約捲軸,準備起草一份具有魔法效力的合同文書。
其上的每一條條款都經過了仔細的考量和激烈的爭吵,寫在上的每一個字和花紋都被反覆端詳審視。
至於真名之事雙方也達成了妥協,格蘭多必須使用自己的部分真名簽署契約,而張元則是要向阿祖斯起誓。
這一連串的較量下來,占到了便宜的其實還是法師。
知識和力量的獲取絕非等閒事,更談不上廉價,而幫一位惡魔恢復力量,似乎只需要一些小手段,相比之下其代價簡直不成正比。
當然,你可能需要犧牲那麼一點點,渺小的,微不足道的東西。
而看著有些吃虧的格蘭多口頭上忿忿不平,暗中卻是樂開了花,對方果然還是太年輕,有些天真、幼稚。
就憑個真名片段和誓約就想束縛一名塔納里?怕不是想屁吃!
作為整個多元宇宙混亂的終極體現和具現化象徵,無底深淵本身就等同於混沌和不可知,不可定義,而塔納里作為深淵意志所孕育生出的愛子,又豈會被所謂的契約和秩序所約束?
真正能夠迫使這群混沌之子不得不遵守的,唯有以完整真名向冥河所起的誓言,余者不過是一根拴住野牛的草繩,掙脫也只是須臾之間。
知識,力量,作為一名高階惡魔,自認和次級領主都相差不遠的格蘭多怎麼會吝惜這些東西?既然那個法師想要,那就給,只不過知識和力量可從來不是死物,得到的越多,它們留在自身道路上的痕跡就越重。
積重難返之時,就是路線改變之日。
尤其是來自下層位面的知識,更是塗滿了毒藥的糖果,一旦未能加以甄別、保持克制,走向墮落之路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格蘭多都能夠想像的到,眼前的這個小法師最後一步步走向沉淪成為邪法師的下場,屆時怎麼處置對方還不是自己一念之間的事情?
是讓對方留在主位面當自己的侍奉者呢?還是乾脆送他一張通往深淵血戰的單程票呢?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對了,冥河誓言聽起來就挺不錯的,您要不考慮考慮?」
正在暢想未來大好前景的格蘭多突然就聽見了這麼一句,整個暗影身軀頓時定格,連囂張妖嬈的影魔最搖擺的舞姿都給驚得忘了。
他知道!他知道冥河誓言這回事!
這個該死主位面巴佬是在偽裝自己,他現在是要攤牌了?
「給我收起你那可笑的小聰明,凡人!那不是你可以染指的,還是你膽敢在強大的格蘭多面前出爾反爾?」魔影搖曳,焰光閃動,似乎周圍的空氣中都瀰漫起了一股硫磺的焦臭味。
無視對方激烈的情緒波動,張元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是個小小的提議罷了,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
「至於我是不是要出爾反爾?」法師搖了搖頭,在對方稍稍平息之後再開口:「自信點,你猜的一點沒錯!」
「我就知道你能夠想明白我們之間合作的意義。。。等等,你說什麼?!」
望著對面一臉詭笑面目可憎的爬蟲法師,被戲耍的怒火瞬間將塔納里本就不多的理智燃燒殆盡。
「死吧!蟲豸!竟膽敢冒犯偉大的格蘭多。」
「我不敢。」法師貌似認慫的話讓魔影為之一愣。
這是想要乞求自己的諒解?晚了!
格蘭多沒有半點收手停下來的意思,塔納厘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物種,眼見對方根本不上當,也根本沒有履行契約的打算,謀劃落空的格蘭多乾脆掀桌子,哪怕是拼著被主物質位面排擠遣返也要給眼前這隻狂妄的爬蟲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暗影縛魂術,這並非是天生的類法術能力,而是格蘭多藉由自身血脈和暗影親和資質所掌握的一個偏門法術,其作用與死靈系的魔壺魂類似。
是的,他格蘭多睚眥必報,又怎麼可能放過眼前的這個可惡的傢伙,對方手段再多,終究不過是個中級法師,看似手段繁多,眼花繚亂,實則連自己的道路門徑都沒有摸清。
不過是又一枚靈魂稜柱罷了,心中獰笑,魔影猖狂。
在格蘭多眼中已經是個死人的法師此刻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既沒有逃跑也沒有做出任何反制或是抵抗的動作。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望過來的眼神中似是嘲諷似是憐憫。
嚇傻了吧?
不知怎麼地,瞧見對方表情的格蘭多心中愈發憤怒,隱隱還有種焦躁的感覺,
這卑微的爬蟲居然敢挑釁偉大的格蘭多!
魔影只以為自己是被凡人的藐視所激怒,下一刻就要將其靈魂抽出,好好給他上一堂課。
晴天怒雷,褲衩一聲!
一道霹靂從天而降,撕裂了彤紅的晚霞和黃昏的靜好,直直落在魔影的腦門上。
劇烈的痛楚席捲了格蘭多的全部意識,恐懼和憤怒也與此同時湧上心頭。
這熟悉的手段,那個該死的德魯伊!
再也顧不和眼前的小爬蟲計較,格蘭多強忍著就要直接逃回自己老家,在傳送法術被封禁的當下,往日煩不勝煩的主位面的排斥以及來自深淵的牽扯召喚卻是唯一的生路。
「來者是客,何必這麼急著走呢?」一道蒼老又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
話音未落,來人將手杖往地上一頓,一道明亮如同星光般的射線激射而出,直直打在了已經是強弩之末,連形體都難以維持的魔影上。
所有的怨恨和詛咒都在這一瞬間被扼制,璀璨的星光仿佛琥珀一般將一團黑霧樣的格蘭多凝固封存,只剩下兩個冒著火光的眼睛在不住地閃爍。
來者正是蒼穹之怒——加拉斯!
這才是張元方才那般有恃無恐的底氣,早在他掏出契約捲軸的同時就借著衣襟的掩護開啟了通訊水晶,而其後所有的交談都是在拖延時間。
至於說要是糟老頭來不及趕到怎麼辦?
那就簽下唄,那自己正好也能白得一筆好處,反正到時候動手弄死格蘭多這倒霉蛋的又不是自己,也不算違反什麼協議。
只要我的債主死了,那我就是無債一身輕,臉不厚,心不黑,還想當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