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邱伯教凌雲夢練武都是讓著她,就算要鍛鍊她的反應能力也是各種小心謹慎,避免凌雲夢受傷。是以這個士兵如此迅速的動作讓凌雲夢毫無準備,心中一急,腳下不穩便摔坐到地上,看著那柄亮晃晃的刀向自己刺過來,凌雲夢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這一路都安然無恙,最後卻在即將見到父親的時候要命喪他手下人之手了。果然這人還是不能太大意了,尤其在覺得快要成功的時候更是需要小心謹慎呀!有時候這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卻恰恰最容易讓自己受傷。
不過想像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到來,隨之而來的是「嘭」的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凌雲夢睜開眼看了看,那個要殺她的士兵背上插著一把劍,鮮血順著背上的傷口汨汨的流了出來,而那士兵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想來是死了,嚇得凌雲夢急忙躲到一邊去了。
緊接著便是一片混亂的打鬥聲,原來是方才又來了一隊士兵與凌雲夢最開始遇到的那一隊打了起來。
凌雲夢好奇,怎麼自己人和自己打起來了呢?正想著一支箭朝著她射了過來,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劍已將箭擋了回去,劍光晃了凌雲夢的眼,她順勢抬手想擋住眼睛,卻扯痛了方才的傷口,痛的她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還未看清幫她將箭擋下的是誰,一隻手已經拉著凌雲夢未受傷的那隻手快速的離開了。
跑了一段距離後,遠處的打鬥聲已經變得很模糊了。
凌雲夢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再加上身上有傷,此刻她滿臉通紅,汗水如同雨水般從臉上流下來,她能感覺到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汗濕了。
雖然有諸多的疑問,可死裡逃生的僥倖讓她此刻只想好好的看看藍天白雲。這裡竟是這樣的兇險,而京都卻是歌舞昇平,那些世家的紈絝子弟更是夜夜笙歌,真該讓他們也來這邊關歷練歷練,才知道那些安樂的生活來得有多不容易。
休息夠了,凌雲夢才想起救她的人來。她發了這麼久的呆,那人就在旁邊站了那麼久,竟一絲聲音也沒有。不會是個啞巴吧?
凌雲夢轉頭看著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人,一身普通士兵的裝束,高大的身材,可惜臉上有著很大的一塊疤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鬱。
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凌雲夢站起來對著那人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凌霄軍的嗎?我剛才遇到的那隊人馬並不是凌霄軍對吧?」凌雲夢父親凌老將軍的軍隊叫凌霄軍,在最近的十幾年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以名號是很響亮的,很多參軍的都是衝著凌霄軍來的。
冷靜下來的凌雲夢也想明白了,剛才她遇到的那隊人馬極有可能是為了奪嫡而準備混入軍營中的人。畢竟如今皇上病危,皇子們都在不遺餘力的拉攏各方勢力,而父親這個手握兵權的鎮國將軍必然是他們想要拉攏的頭號人物。是以方才那隊人馬見到她才那般著急想要趕自己走,後來見自己沒有要走的意思便起了殺心,免得自己礙了他們的事。
眼前的人直愣愣的看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凌雲夢心想,不會真的是啞巴吧?「你是不會說話嗎?」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見眼前的人並沒有懊惱也沒有辯解,凌雲夢鬆了一口氣。看來真的是不會說話呀!「你能帶我去軍營嗎?我想找你們凌將軍。」
「嘶~」因為汗水浸到了傷口上,凌雲夢不禁痛的忍受不住,用另一隻手抱著手臂,繼續對眼前的人說道,「我是你們凌將軍的女兒,你帶我去見他吧!」這個人救了自己,又是凌霄軍,凌雲夢覺得可以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免得他總是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
不過那人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之後卻並沒有離開帶著凌雲夢去軍營,而是走到凌雲夢面前查看她的傷口,已經有點發炎了。他示意凌雲夢坐下,就地找了一些草藥用手揉碎後敷到凌雲夢的手臂上,然後順手撤下一片自己衣服的一角幫凌雲夢包紮上。
凌雲夢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雖然臉上的疤痕看起來著實有些嚇人,但是他臉上沒有疤痕的地方的皮膚卻是很好的,尤其那雙清冷的眼睛,澄澈冷莫,讓人不敢輕易去看。哎,真是可惜了,想來若是沒有這滿臉的疤痕,定然是一表人才。
剛包紮好傷口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凌雲夢瞬間緊張了起來。不過眼前的這個啞巴卻一副淡然的模樣,想來過來的是自己人,凌雲夢便也放鬆了下來。果然,那隊人馬一到凌雲夢就認出了領頭的人是父親身邊的左副將。
「見過小姐!」左副將也認出凌雲夢來了,想到剛才遇襲的人是將軍的女兒他就緊張的手心冒汗。將軍如今年事已高,這輩子都在外征戰,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出了什麼事,將軍可怎麼承受的住呀!
「太好了,真的是你們,左叔叔,我父親可還在軍中?」凌雲夢走了這麼多天,又遭遇了這樣大的危機,終於見到自己認識的人,難免會開心不已。
「小姐,將軍是在軍中的,只是我們這一小隊是奉命出來巡邏的,還有任務在身,沒辦法送小姐回軍營。」左副將看了一眼凌雲夢身後的小啞巴,有些不安的說道,「此刻天色已暗,我們準備在附近紮營。小姐今夜不如就先同我們一道將就一下。最近這邊不是很安全,等明日天亮了我再派人護送小姐去軍營吧!」
「好!」經歷了這一次的危險之後凌雲夢也不敢任性。她注意到左副將看了一眼小啞巴,怕他責怪小啞巴脫離隊伍,於是趕緊解釋道,「哦,左叔叔。是這個小啞巴方才救了我,還幫我包紮了傷口的。」說著還將自己的手臂抬起來晃了晃,因為扯到了傷口又痛的皺了一下眉。
「小啞巴?」左副將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凌雲夢身後的人,笑著吩咐眾人道,「就地安營紮寨,小啞巴,你帶人給小姐單獨搭一個帳篷。今晚小姐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謝謝左叔叔。」凌雲夢笑道。然後和左副將拉起了家常,無非就是問一些她父親身體可好,他們的戰事情況什麼的。直到用了晚膳,左副將要和手下的人討論要務,凌雲夢才停止了讓左副將給她講她父親這些年打仗的經歷的要求。
「咦~小啞巴是你呀?」凌雲夢坐在帳篷外的火堆邊發呆,聽到身後又腳步聲,轉身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映著火光緩緩走過來,顯得那般英勇偉岸。真是可惜呀,若是沒有那一臉的疤痕可多好呀!凌雲夢在心裡暗罵自己膚淺。
「快過來坐!」凌雲夢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怎麼說小啞巴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加上臉上有那樣的傷疤又不會說話,也許很自卑吧,也許還時常被人欺負吧?
不過小啞巴走過來並沒有坐到凌雲夢身邊,而是坐在了她的對面。凌雲夢也沒說什麼,今晚聽了太多關於父親在戰場上的的事跡,有英勇無敵的,也有兇險無比的。她心中很是感慨,有許多的話憋在心裡,正好小啞巴來了,可以當她的聽眾。
「小啞巴你知道嗎?我這些年其實對父親是有很多怨言的!」凌雲夢將下巴放在膝蓋上,有些沮喪的說道,「母親對父親是一往情深,父親對母親也是寵愛有加。只是父親需要常年駐守邊關,與母親是聚少離多。從母親懷上我兩個月開始父親就離開京城,直到我六歲母親離世父親才回來。最終母親也沒有盼到和父親的長長久久。因為膝下只有我一個子女,所以父親向皇上特別請求了,邊關沒有重大事情的時候他會隔一兩年就回來看我一次。可是我早就習慣沒有父親在身邊的日子了,所以就算他回來我也並沒有與他有太多的親近。」
看著小啞巴隔著火堆靜靜的看著自己,凌雲夢繼續說道:「其實我知道父親也是身不由己,畢竟他要守護的是千千萬萬個像我們這樣的家。只是心中難免會失落、會難過、會埋怨。尤其這次他竟直接做主將我許配給了什麼將軍,實在讓我氣惱。難道他還想要讓我經歷母親所經歷的一切嗎?整日守著一個空空的將軍府過日子?那我還不如不嫁呢,免得每日還得給婆婆晨昏定省,還要想著幫丈夫納妾什麼的。」
說完嘆了一口氣,見小啞巴看著自己,一副很想聽下去的模樣,凌雲夢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瞞你說,我這次來軍營並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心中不滿,想來告訴我爹我要解除婚約的。可是聽左叔叔說了那麼多關於父親在戰場上的事情,我忽然好像又有些理解父親了。我在京中那些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可都是父親用性命給我拼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