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懷疑刺客之事與二皇子有關？」葉天影直言不諱。
寒哥兒已經大了，有些事情必須要去面對，也要學會怎麼去處理。
「嗯！」聲音很小，卻也很肯定。
「說來聽聽。」凌雲夢倒是很欣慰，至少寒哥兒有自己的思考，這是好事。
「其實那晚母親去二皇子寢殿救他那次就知道這事是二皇子與淑妃的安排的吧？為的是讓皇上重視二皇子，也為讓二皇子養到淑妃名下提供機會。」寒哥兒聲音很小，卻能讓凌雲夢與葉天影聽清楚。
凌雲夢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握著杯子不停的轉動，與葉天影有幾分相似的臉上帶著一絲哀怨。
他是真的將二皇子當成兄弟。
「寒哥兒，你要知道，在後宮，有時候不爭就等於是放棄自己。不管是後宮裡的那些娘娘們還是公主皇子們，有時候不爭就等於將自己的命交到了別人的手上。」生在皇家雖說有無上榮耀，可其中的艱難與辛酸也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你現在大了，結交朋友需要有自己的判斷。父親相信你，你覺得能交的朋友便去交，你覺得不能交的朋友便不必勉強自己。交朋友在於心而不在於多。」葉天影在對待孩子時表情雖一向比較嚴肅，但語氣還是很溫柔的。
此刻父子倆坐在一起，燭火輕輕搖曳著，不時發出幾聲輕微的聲響。凌雲夢覺得這樣就很好，很幸福。
第二日葉天影上朝之後便被劉啟軒叫到了御書房，直到晚膳時分才回府。
「夫君，怎麼了？」凌雲夢見他興致不高，原本就比較冷漠的臉上此時更加的讓人不敢靠近。
葉天影轉身輕輕將凌雲夢摟入懷中，道：「你安排一下吧，咱們下月就出發。」
「啊？去哪裡？」心中雖有猜想卻不敢確定。
「你不是說想出去走走嗎？」
「下月就出發？」可是他們不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嗎？長公主中毒之事，沁兒的事，還有刺客的事。
忽然想到葉天影是從宮中回來的，凌雲夢從他懷中抬起頭看著他，怎麼感覺才一天的時間，他的鬍渣便長了出來了呢？
「是皇上同你說了什麼嗎？」難道同她猜想的一樣？
「是我們疏忽了，皇上登基也有這麼多年了，我們能查到的這些信息，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劉啟軒看重葉天影，但也不可能完全依賴葉天影，所以他必然會有葉天影他們所不知道的暗衛。
「茗香的父親原本就是朝廷通緝的罪犯，她母親在生產的時候就因為難產死了，她父親一怒之下殺了接生的穩婆。霍丞相的人本來是去抓逃犯的，可在與他周旋中無意殺了他，只得將剛出生的茗香抱了回去。」葉天影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一如他往常那般淡然。
凌雲夢看著葉天影眼中的些許失落，問道：「這是皇上告訴你的？」
「嗯！」輕輕點了點頭，葉天影拉著凌雲夢坐下道，「皇上說霍丞相早就將此事告知他了，只不過殺了一個逃犯也不算什麼大事。」
「那對長公主下毒一事呢？」毒害皇室，這罪名可不小，皇上難道也準備就這樣算了？
「皇上說是霍丞相糊塗了。」
在御書房葉天影與劉啟軒爭執的厲害，一眾宮女太監都不敢靠近。對於毒害長公主一事，劉啟軒覺得霍光雄一時糊塗做的決定。
葉天影同他爭論，長公主是他的親姑姑，肚子裡還有凌老將軍的孩子，人就這樣沒了，難道就一句霍光雄一時糊塗就完了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殺人償命。霍光雄不能這般安然無恙！
「所以，朕身邊只能有你葉天影，不能有其他人是嗎？霍光雄對朕忠心不二，姑姑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朕失去一個忠誠嗎？」劉啟軒忽然對葉天影吼道，原本還一臉嚴肅，非要治罪霍光雄的葉天影瞬間便愣住了。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而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霍光雄也來了。
他一進來就跪倒在地上，老淚縱橫：「是老臣糊塗，是老臣糊塗啦！」
「愛卿你先起來！」大概心中還有氣，劉啟軒的語氣並不十分好，霍光雄身形哆嗦了一下，這才慢慢站了起來。
看著氣宇軒昂的御書房，承載了多少王朝。皇家的威嚴不容挑戰，皇室的血脈也不容混淆。霍光雄收起方才謹小慎微的模樣，臉上帶著幾分嚴肅，躬身對劉啟軒道：「皇上，微臣今日來是有話要同葉將軍說的。」
「愛卿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反正也沒有其他人了。
葉天影並不說話，一雙眼睛閃著寒光，看得霍光雄後退了兩步，笑道：「葉將軍果然不愧是戰神，單就這一身凜然的氣勢，往戰場上一站，就會讓不少敵軍膽寒吧？」
「霍丞相有話就直說吧，不必如此拐彎抹角。」葉天影冷冷道。
「我知道，葉將軍的夫人一直在追查長公主中毒之事，我也不否認這件事是我脅迫靈隱老人做的。想必原因葉將軍是知道的。」霍光雄倒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仿佛毒害了長公主他是立了大功。
葉天影不可否認，霍光雄對於劉啟軒確實是忠心耿耿，這兩年在他的輔佐下劉啟軒的政績也越來越好。大周國較先皇時期還要富庶。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掩蓋他殺人的罪行，況且那人還是長公主。
雖然最後因為靈隱老人動了手腳，長公主沒有死，但那個最最無辜的孩子卻是不在了。
「我知道長公主既是凌將軍的髮妻，又是葉將軍夫人的救命恩人，你們同她的情誼很是深厚。但長公主是何許人也？她是先皇最為看重的女兒，不僅擁有親衛軍，還有調動御林軍的權力。若是她與凌宇峰生下兒子，將來要奪權那可是輕而易舉的。」這一點葉天影不可能沒有想到。
「葉將軍或許會說不會的，可是你不會不代表旁人不會。生在皇室的人，有幾個是淡泊名利，不在乎權勢的？若長公主真不在乎，早就該將親衛軍交給皇上了，何至於一直留在身邊？」霍光雄越說越激動，葉天影往旁邊挪了兩步，剛好劉啟軒也挪了兩步，兩人目光相觸，卻再沒有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昔日那般堅定不移的兄弟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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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影眼中冷若冰霜，劉啟軒眼中並無半分不安，對於他們兩人而言，都認為自己的堅持沒有錯。
霍光雄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依舊繼續說道：「親衛軍和凌霄軍，若是再加上葉將軍你，皇上的皇位怎麼可能坐得安心？也不能怪我們多想，畢竟溫佑謙的事情也不過才過了幾年。」
其實葉天影也明白霍光雄的話不無道理，高處不勝寒，劉啟軒坐在那個位置上，需要考慮的東西必然是很多的。不僅要勵精圖治，還要防著有人覬覦皇位。
「皇上對皇家的親情就這般沒有自信？」葉天影不願再聽霍光雄繼續說，那些道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有些事情劉啟軒卻未必知道。
劉啟軒沒想到葉天影會這麼問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畢竟當初回京奪皇位時，長公主是幫了他的，溫佑謙想要篡位時，長公主也出面幫他了。可是如今他卻因為他的顧慮，放任手下的臣子對長公主下手。
而最受傷的人還是當年帶著自己在戰場上馳騁，教自己如何帶兵，冒著生命危險從敵軍手中將他救下來的凌宇峰。
心中忽然有幾分難過，他何嘗不想同葉天影、歐陽昶明一樣，那般真性情，那般隨心。可是身為帝王，他不得不考慮太多，難怪世人都道天子是孤家寡人。
葉天影輕微的嘆息了一聲道：「霍丞相你可曾想過長公主為什麼不將親衛軍交給皇上？」
霍光雄自然不知道，他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道：「老臣怎會知曉？」
「若是真有人對皇位動了心思，怕是也會顧忌著並未在皇宮的親衛軍和凌霄軍吧？親衛軍與凌霄軍雖已分散，但只要長公主與凌將軍召集，便會以最快的速度集結。而這兩支軍隊是任何人都無法算計的，是以在想要謀取皇位時不得不顧忌。」
如果劉啟軒能夠放下戒心，凌霄軍、親衛軍以及葉天影都將是他最大的保障，有他們在，他的皇位是不會有人敢去動的。
可是他不信他們。
御書房內久久沒有動靜，殿外的金全德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現在裡面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他要不要去請歐陽公子過來看看呀！現在他能想到可以進入裡面的人也就只有歐陽昶明。
正猶豫著，御書房的門終於打開了。葉天影面若寒霜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原本還想著偷偷看他兩眼的宮女都被他冰冷的氣場嚇得趕緊低下了頭。
御書房內劉啟軒坐在龍椅上，久久沒有動靜。
葉天影終於要走了，可是他心中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輕鬆。
或許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吧，身邊那些值得信任的人，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