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夢但笑不語，倒是唐婉瑩越聽越覺得二人這話語實在有些大膽了。如今葉天影的身份本就讓許多朝中大臣忌憚，有不少人明里暗裡挑撥他與皇上之間的情誼，若是再讓皇上與凌雲夢之間的瓜葛讓有心之人知曉了，淑妃倒是沒什麼，可對葉天影與凌雲夢卻沒有任何的好處。
「娘娘這話說的，真正愛花之人只會覺得花應該開在適合它的地方，這樣它才會開得更好，而自己才能欣賞到最美的花。」唐婉瑩說道。
淑妃看著唐婉瑩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心裡卻在掂量著：「凌雲夢今日既讓唐婉瑩陪著她來金蓮殿，想來定是有目的的，對於唐婉瑩還是要留心一點才是。」
「瞧我，你們來金蓮殿這麼久了我也沒有請你們進去坐坐。」淑妃忽然轉移了話題，對二人笑道，「這外面也怪冷的，我們還是進去坐著聊吧。而且歐陽少婦人還沒有喝過我制的桃花茶呢！」
「上次便聽雲夢說了娘娘這裡的桃花茶味甘色香，並且唇齒之間也是久久的都是桃花的香味。婉瑩早就想品嘗一番了，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唐婉瑩笑道。
進了殿內，殿中帷幔上繡著的紅梅也吸引了唐婉瑩的注意：「娘娘這殿內的紅梅可繡得實在是妙呀，就我眼前這一副少說也有幾十朵吧，卻是每朵都是不同的形態，而且這繡工也十分了得，針腳細密，手法也頗為嫻熟，遠遠看去竟仿佛可以聞到花香一般。」
淑妃滿臉笑容道：「沒想到歐陽夫人對刺繡還有研究？」
「研究倒談不上，只是婉瑩素來喜愛作畫，所以對於這些時常被風流名士提及的花草也算是有些心得，前些日子剛好畫了一幅紅梅作屏風送給家裡的老太太，是以此刻見著便覺得親切萬分。」唐婉瑩如實回答道。
淑妃伸手輕撫著帷幔上繡著的紅梅，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上面真的是嬌艷欲滴的鮮花，生怕自己手指稍一用力就將花瓣給捏碎了。
「我素來喜愛紅梅，不與萬花爭春，雖生在寒冬臘月卻依然傲然挺立，散發著自己獨特的魅力。」淑妃的眼神仿佛是透過帷幔上的朵朵紅梅看到了別的，一時竟有些感懷起來。
「娘娘既如此喜歡梅花，為何要在院中種那許多桃樹？兩者雖都是十分美麗的花朵，可放在一起總讓人感覺格格不入。」本來這兩種花就不應該同時開放，它們原本是沒有見面的機會的。
如今在金蓮殿確實桃花與梅花都見著了，那不與萬花爭春的梅花此刻卻被桃花爭著冬日的驚艷和讚美。
「我這院中的梅花倒是想要讓一讓，奈何如今正值它開放的冬日，如實如今避讓了，它便沒有機會再綻放了。這是屬於它的季節，也是屬於它的綻放，即便無可奈何它也不能放棄。」
凌雲夢原本坐在一旁喝著茶，聽到淑妃這般說忍不住道：「娘娘原本可以不用在院中種桃花的，甚至原本就不應該違背自己的意願表現出一副對桃花很是鍾愛的模樣。」一個人真正的喜歡某樣東西的時候，眼睛裡的神采是騙不了人的，所以無論做的有多麼像，終究也不是。
「是，我原本是不必如此的，可架不住皇上喜歡呀？」這倒是大實話，這句話倒是勝過無數的無可奈何。說到底終究是自己的選擇。
淑妃看著眼神中帶著審視的凌雲夢，笑著道：「這一點將軍夫人大概是體會不到的，畢竟你有一個深情無比的丈夫，你什麼心思也不需要費就可以獲得他無盡的寵愛，甚至許多事情你都不用去考慮他便能夠為你想好，安排好。」
凌雲夢看著淑妃，見她並沒有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反而是很坦蕩的看著自己，笑道：「娘娘此話差矣！我並不是什麼心思都不用費，對於我家夫君我也是用了心的，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自己我都在努力的做到最好。」這話說的有點籠統，只是她想表達的便是她在努力的做到自己滿意的狀態，努力的做到葉天影喜歡的模樣。不是一昧奉承迎合，也不是丟掉自我去變成另外一個樣子，而是做更好的自己，不僅讓對方滿意，也讓自己滿意。
「你可知在這後宮光是做到最好是不夠的？」淑妃臉上帶著幾抹諷刺，「最好的你也還是你，性情、樣貌、喜好、習慣依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反正不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而在這後宮最不缺的就是人，是源源不斷的新人，是無盡的新鮮感！」
「所以娘娘如今是遇到威脅了？」如今的淑妃可是聖寵不斷，正是鼎盛時期，卻發出這樣的感嘆，想來一定是有什麼威脅到了她的地位。
淑妃有些傷感的笑了：「知道在這後宮最不應該有的是什麼嗎？」
凌雲夢與唐婉瑩看著她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而心裡卻在嘀咕：「即便真的知道也不能說呀！」
淑妃並沒有醉，此刻卻有一種酒後的醉態：「是真心！」
凌雲夢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這也是她對後宮女子報以同情的原因之一。真心交付給一個擁有三千佳麗的君王註定是一場愛情的悲劇，得不到回應，即便得到了也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娘娘，就算想要得到對方的真心也不應該不明事理胡作非為吧？」凌雲夢對於後宮的辛酸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將軍夫人這是還懷疑我？」淑妃有些惱了，她解釋了這麼多最後竟又回到了原點，「就因為茗香回了京都就懷疑我？還是說你們查到了什麼與我有關的線索？」
「你們應該知道，雖然長公主之事已經在明面上蓋棺定論了，可不代表就沒有旁人知曉真實的情況。將軍夫人你這兩次進宮時間間隔這樣短，而且你從前即便進宮也不會來我的金蓮殿，你覺得會沒有懷疑嗎？」淑妃表情很是嚴肅，「既然會讓人產生懷疑，那麼就一定會有人去查，而京都能人異士可是多不勝數，只要用心去查，查到茗香頭上也不是什麼難事。若是再順水推舟將我與茗香綁到一起讓將軍夫人發現，更不是什麼難事。」
這個問題凌雲夢不是沒有想過，栽贓陷害，激起自己和淑妃之間的矛盾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她才決定再次入宮找淑妃問清楚。
「我能夠相信娘娘嗎？」這宮裡的女人的話怕是也不可信。
「不能！」淑妃的回答倒是讓凌雲夢與唐婉瑩沒有想到。
「我之前就同你說過，後宮中的女人進宮時日越長越是會隱藏，演戲的本領也只會與日俱增。越是待得久越是會演戲，時間久了往往會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就像她明明只喜歡紅梅，如今卻仿佛格外的偏愛桃花，每日都會到院中看上一看，時間久了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桃花，可偶爾回到殿中又會覺得只有那紅梅才是能夠真正飄落到她心中。
凌雲夢走到淑妃面前，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娘娘倒是耿介，若是如娘娘您這般說，那我當初同你交換條件豈不是做了虧本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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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被凌雲夢的比喻逗笑了：「怎麼能是虧本買賣呢？難道將軍夫人沒有收穫嗎？」她雖說了後宮的女人不可信，卻也沒有說後宮的女人句句都是謊言，次次都是演戲。
「收穫倒是有，只是如今還想要娘娘將知道的都告知雲夢，這原本也是當初我們說好了的。」凌雲夢道。
「將軍夫人是覺得我還有所隱瞞？」淑妃冷笑道，「你既已不相信我，又何必來找我？ 」
凌雲夢不想拐彎抹角，忽然甩出一個名字來：「馬禕婉！」
淑妃原本傲氣十足的臉忽然就僵住了，好半晌沒有說話。就是唐婉瑩站在一旁也愣住了，馬禕婉是什麼情況她還是比較了解的，可與淑妃還有關係她卻是沒有想到，而凌雲夢也隱藏的夠好，竟讓她也吃了一驚。
「娘娘，需要我提醒您嗎？」這次換作凌雲夢冷笑道，「馬禕婉是我葉府大房嫡長媳，雖早早的就守了寡，可卻是有一顆不甘服輸的心，對於葉府也是有著勢在必得之心。」
淑妃的表情難得的有一絲慌亂，她沒有想到即便是她的人也沒有與馬禕婉甚至沒有直接接觸過，竟還會讓凌雲夢發現。
「將軍夫人倒不必刻意提醒我，馬禕婉我也是認識的，況且她在溫丞相叛亂之後替自己夫君收了朱彩兒還是認了她的兒子這一舉動可是讓人稱讚了許久。就是皇上也對她讚不絕口，所以我對她印象倒是頗深。畢竟前些年去葉府除了茗香，她也是不會給我白眼或者難堪臉色的人。」淑妃倒是沒有隱瞞。
「可據我所知，娘娘與我家大嫂不僅僅是知曉對方的存在這種交情。只是讓我沒有想到一位身居後宮的娘娘與一位守了寡常年閉門不出的世家夫人竟會有那般密切的聯繫，還真是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凌雲夢挑明了道。
「你！」淑妃忽然嚴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