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診治

  顧家芫華居中

  顧清妍坐在院子裡繡花,見唐湘顧進來了,忙問道:「唐姐姐,方才那寧三小姐來了,您為何刻意不去見她?」

  她雖對唐寧兩家的事略有耳聞,但卻沒想到唐湘顧竟這麼大膽,連國公府的小姐來了,見都不見一面。閱讀

  唐湘顧專心碼著圓匾里的藥材,回道:「不想見就不見了,不想做的事情,只要最後不會造成影響和損失就可以不做,不必旁人說,也不必一味聽從旁人的,自己思索一下,再做決定。」

  顧清妍聽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幾日後,大地銀裝素裹,黎朝的第一場初雪,降落在了雲州。

  顧家大門外,一名男人帶著一位老婦人蜷縮在台階上,全身瑟瑟發抖,眼睛望著天邊,像是在靜靜的等待著灰暗雲層後的黎明日出。

  男人身穿單薄衣衫,露出的肌膚全都被凍得通紅,逐漸沒了知覺。老婦人身上套著一件件破舊的衣裳,雖依舊寒冷,但至少只有一雙眼睛是露出來的。

  二人不知在此處坐了多久,直到太陽還未出現,顧家的門房將大門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響,男人這才猛地醒了過來。

  他倉皇的轉過身,跪坐在地上,張了張乾裂的嘴唇,喉嚨里發出沙啞低沉的聲音:「我,我娘病了,求顧老爺,求顧老爺救命!」

  門房見此,趕忙將自己方才從廚房裡拿的兩個包子,塞進他的手中,隨後指了指遠處道:「就在街東頭,離這兒最近的一家醫館,那裡看病拿藥不花錢。」

  男人接過包子狠狠得啃了起來,像是餓了許久。

  他見門房要關門,立馬將整個包子塞進嘴裡,雙手抱住門房的腿,死死不放,扯著嗓子喊道:「我們是從涑州來的,身上已熏過艾了,去過醫館但人太多,我娘快不行了,還求顧大人救命!」

  門房聽後,見二人可憐,嘆了口氣:「我家老爺現下在山裡,若我此時前去通報,一來一回,想必要花費不少功夫。」他又想了想道:「我去請我家小姐來,你且在這等著。」說著連忙跑向了芫華居。

  院子裡,唐湘顧已早早的起來練劍,耳朵靈敏的她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收起劍靜等在院子外,見門房慌裡慌張的向這兒跑來,皺了皺眉問道:「出了何事?」

  「門外來了一對母子,那老婦人看著快不行了,如今老爺在山上……」

  還沒等他說完,唐湘顧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道:「快先把人帶去客房!」

  路上,她繼續囑咐著,「你現在去山上請外祖父回來,我先診治,若治不好,也不會耽誤時辰。」

  客房中,男人捧著張媽端來的雞湯,用勺子一點一點的餵進老婦人的嘴裡,見唐湘顧走了進來,二話不說直接跪了下來,「小姐,求小姐救救我娘。」

  唐湘顧見此趕忙將他攙扶起來,「這位公子,你先不要著急,我先幫你娘看看。」說罷,坐在榻邊,用雙指撐開老婦人的眼睛,隨後看了看其嘴裡的舌苔,而後搭脈。

  期間,房間裡沒有一人敢發出聲音,皆屏氣凝神的等待著結果。

  兩刻後,她在老婦人的脖頸和左胸上摁了摁,神情凝重的問道:「患者有嘔吐腹瀉痙攣之狀,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男人緊張地說道:「小人是從涑州來的。」

  她聽後,神情更為嚴肅,「涑州此時洪水剛退去,應是誤食了污水,或食用了被污染的食物,初步診斷是霍亂。」

  男人聽到霍亂二字,雙眼翻白,登時倒下昏迷不醒。

  唐湘顧見此,立馬為他搭脈,見他沒有被轉染,心中鬆了口氣,將寫好的藥方交給張媽,「還好送來的及時,只是剛染上不久,這位公子只是得了風寒,張媽你將他轉移到另一間客房,再去藥房抓藥。」

  她吩咐完,又對一旁的司絮說道:「囑咐下去,府里只要接觸過這位婦人的下人,都不能出去,在自己屋裡待著等我診治,然後在各院燒艾避免有人感染。」

  就在這時,阿茗帶著幾條面紗走了進來,稟報導:「小姐,黎小姐來了。」

  「讓她在門外等我,千萬別讓她進來。」唐湘顧說罷戴起面紗,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黎綰兒聽顧家的下人說了此事,看見她出來焦急的本想走近,卻見唐湘顧急忙退後幾步,知曉其中緣由,在門口擔心地問道:「方才聽下人們說,你剛收留了一位得了霍亂的婦人,府上可燒艾了?你身體可有感到不適?我已命人打聽到了,涑州那邊皇上已經下旨,派了好多太醫前去,你不必太過擔心。」

  唐湘顧雖知曉她不會放心,但還是想讓她安心下來,寬慰道:「你放心,雄黃、雌黃、丹砂等十六味藥材,我已命張媽去準備了。」

  她說著,想了想,「我尚且不知那位婦人去過何處,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們黎家幫忙,做好藥香囊,發放給全城百姓。」

  黎綰兒點了點頭,但依舊愁緒滿懷地看著她,「此事一出,你過幾日還回京城嗎?」

  「我何時說要回去了?」她心裡不免有些疑惑。

  「你難道不知道嗎?前些日子魏妃和皇上提及陳王的婚事,點名要唐家的二小姐,此事雖然皇上和唐大將軍沒有同意,但今日皇后邀你妹妹入宮,想必就是為了此事。」

  唐湘顧聽後想了想,莫非老天讓自己重生,真的是讓唐初姚和蕭珉在一起的?若真改變了原來的歷史,她也就心安了……

  「若是你今日不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此事,這麼大的事,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不過得再觀察幾日。」

  「從前你最疼姚兒了,如今她比你先嫁人,你不會在夜裡哭著想她吧?」黎綰兒笑著打趣兒道。

  唐湘顧臉上雖笑著,但想起當初唐初姚所做的一切,十幾年的姐妹時光,在她心裡早已化為灰燼了。

  此時雲州的天,就如那日她的心境一般,三尺寒洞,覆水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