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琳雪更尷尬了,但還是故作淡定的清了清嗓子,「筇州百姓之前也是不信汪大夫的,是因為瘟疫出現,所以百姓們才信任汪大夫。」
「百姓信任汪大夫是因為瘟疫,可這瘟疫不會日日都有,你又該如何讓百姓信你?」衛夫人看著她,步步逼問。
衛琳雪被她問的不耐煩了,「你到底要說什麼?不要繞彎子。」
衛夫人擔心她沒耐心要跑,便不再拐彎抹角了,「你嫁去吳家,便是吳家的二少夫人,憑你的這身武功,嫁過去也逃的出來,我瞧那吳衡待你不錯,會向著你,到時候你想行走江湖,有吳家幫襯,豈不美哉?」
衛琳雪聽後只覺有些怪怪的,捏著下巴想了想,片刻後搖了搖頭,「不行,這不就是利用嗎?」
衛夫人見她不肯,繼續說道:「可我們衛吳兩家聯姻本就是互相利用啊?官場上不就是誰家有權誰家有錢,而後合作的嗎?」
「我是我,衛家是衛家。」衛琳雪站了起來,目光堅毅,「你們怎麼樣是你們的事,與我何干?我拿我的婚姻去交換下半輩子的順遂,與你們有什麼兩樣?」
她說罷,便想往門外走去,然而就在她要抬腳之時,腿腳卻沒了力氣,她頓覺不對,雙手撐著桌子,硬是向前走了幾步,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讓人無力的不想動彈。
「你給我下藥了?」衛琳雪震驚的看著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用著茶水的衛夫人。
見她不語,衛琳雪攥緊了雙拳,咬著嘴唇面容略顯痛苦的往外走去,但沒走兩步,腿就軟了下來。
衛夫人放下茶碗,淡淡道:「別掙扎了,這是你姐姐從太醫院拿來的藥。」
她抬起頭看著衛琳雪,臉色平靜,絲毫不見方才的輕聲細語,似是對待女兒的口吻。
「你是衛家的女兒,就該聽從你父親的話。你姐姐當年進宮,我和你娘一樣,也是心疼,但最後還是我親自勸的,就如同今日一般,將她送進了宮。」
衛琳雪雙眼紅紅的坐在凳子上,已無力反抗,「我娘呢?你把我娘帶去哪兒了?」
先前她以為娘親真的不管她了,雖然臉上無所謂,但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現在聽到衛夫人說她娘親也心疼她,心裡又驚又喜,但更多的是擔憂。
衛夫人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放心,你娘很好,只是無法入京,不能帶你走罷了。」
她喚來了門外的兩個丫鬟。
「把小姐帶回鏡月軒。」
丫鬟們聽後上前攙扶衛琳雪,卻被衛琳雪推到了地上。
雖然衛琳雪不能行走,但手上還有些許力氣。
她運著內功,看著衛夫人輕笑了一聲:「太醫院的藥也不過如此,要讓我嫁,沒門!」
衛夫人見狀,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冷靜,趁著藥效還沒過,命院兒里的下人們將她抬回了鏡月軒。
翌日,筇州醫館。
顧清妍一大清早就帶著空青在醫館外等唐湘顧。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炙熱的陽光已在頭頂高照,但還是不見唐湘顧回來。
就在顧清妍想讓空青去打聽打聽的時候,謝娘出現在了街頭,看見他們向他們跑了過來。
「顧小姐,你們怎麼在這兒啊?」
顧清妍不解,「我在等汪大夫,您有汪大夫的消息了嗎?算算時辰,一個時辰前就該到了。」
她說著又朝街頭望了望。
謝娘嗐了一聲,「汪大夫在城門口被百姓們圍著,你們在這兒等沒用。」
此時,筇州城門口,一群百姓,烏泱泱的圍著唐湘顧的馬車,就連來疏散的官兵也被人潮擠得暈頭轉向。
坐在馬車裡的唐湘顧原本想下來,卻被逸飛制止了。
馬車外,幾個護送她回來的侍衛,被百姓們擠得連腰間的佩劍都拔不出來,只得靠著馬車怒吼警告,但卻毫無作用。
馬車被百姓們簇擁著,搖搖晃晃,無法前進。
不多時,顧清妍被謝娘帶到了城門,見此一幕,她本想上前去「救」唐湘顧,卻被看熱鬧的謝娘攔了下來。
「這麼多人呢,連那些個官兵侍衛都阻止不了,你去了有何用?」
顧清妍有些著急,她不知這些個百姓什麼時候能夠消停。
「可也不能就這麼幹看著吧?萬一百姓們誤傷著汪大夫怎麼辦?」
她看著搖晃的馬車,知曉裡面的人一定很難受。
謝娘不知從哪兒拿來一把瓜子,靠著城門嗑了起來,「百姓這是要感謝汪大夫,怎麼可能會傷了汪大夫?你可知百姓今日為何比在瘟疫結束時還熱情?」
顧清妍困惑的搖搖頭,空青也看著謝娘,一時摸不著頭腦。
謝娘解釋道:「汪大夫眼下平息了涑州的瘟疫,涑州百姓對其感恩戴德,可汪大夫是從我們筇州出去的,我們筇州百姓自然想不顧一切將汪大夫留下來。」
顧清妍沒聽明白,「汪大夫不是要去京城了嗎?怎麼留在筇州?而且汪大夫就算治好了涑州的百姓,可她也不會留在涑州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謝娘故作神秘,「顧太醫當初也去了京城,但也還是雲州人,可汪大夫並非我筇州本地人啊,就連汪大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的人。」
顧清妍有些聽明白了,這筇州百姓是想和涑州百姓搶人啊。
她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突然想到,百姓搶人和她去救唐湘顧是兩碼事兒。
謝娘見她要走過去,一個箭步擋住了路,「汪大夫武功高強,哪兒這麼容易暈車啊?」
「這不是暈車的事兒。」顧清妍繞過謝娘,徑直走向馬車,「眼見著入夏了,在馬車裡這麼久,萬一悶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空青見她過去了,也一同跟了過去,想幫她推開人群,卻發現怎麼推也推不動。
顧清妍見狀,在心裡思索了一番,靈機一動,急忙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隨後將荷包里的銀子都撒在了地上,朝百姓們大喊道:「誰的銀子掉了?這兒有一地呢!」
因為周圍聲音太過嘈雜,百姓們一開始沒注意,後來趕來的官兵們幫著一起喊,百姓們聽到後立即彎腰埋頭樂呵呵的在地上撿錢,仿佛忘了馬車裡還有一個汪大夫。
見馬車不晃了,唐湘顧掀開車簾,看見不遠處的顧清妍,二人相視一笑。
車夫趁著百姓都在撿錢無暇顧及他們,便一揮韁繩,打在馬背上,快速的駛進了城裡。
不過一會兒,馬車穩穩的停在了醫館外,唐湘顧見逸飛還在疏散人群,便拿著絕塵劍走進了醫館。
「唐姐姐!」顧清妍向她跑了過去,抱著她的手臂輕聲喊道。
唐湘顧見謝娘和空青在後頭沒跟上來,就由著她叫了。
「唐姐姐,是陳王讓你回筇州的嗎?」顧清妍問道。
唐湘顧微微搖頭,「是我請示王爺回筇州收拾些東西。想再見見你,囑咐你兩句。」
她將包袱放在桌上,轉身走進院子,看見一間屋子的門緊閉著,就猜到顧清音在裡面。
「我聽說顧清音醒來過,為何又暈了?」唐湘顧推開門走了進去,坐在榻邊為正在昏睡的顧清音搭脈。
顧清妍站在她的身邊,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告訴她廖姨娘被處死的消息了……」
唐湘顧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後恢復平靜,她收回手,說道:「我一會兒再給她重新開張方子。」
她說罷站起身,看著有些擔驚受怕的顧清妍,安慰道:「沒事的,她過幾天就醒了。」
「真的?」顧清妍抬起頭看著她,「那她之後醒了,我,我該怎麼跟她說?她定會哭著喊著跑回顧家的。」
唐湘顧聽後若有所思,見空青回來了,將他叫了過來。
「空青,你以後就守在這屋子門口,過幾日顧清音醒了,你就請謝娘去告訴顧家人,讓顧宏金派人來接顧清音回去。」
「讓顧二小姐回去?」空青怔愣的看著面容憔悴的顧清音,「她的病不是還沒好嗎?」
唐湘顧解釋道:「病雖未痊癒,但已經不會傳染了,還是送回顧家比較穩妥,而且她再住在這裡,就沒人會來醫館了,天氣炎熱,病患不宜長途跋涉去雲州看病。」
她說著,看向醫館外駐足圍觀的百姓。
謝娘從醫館外順手拿了條面紗戴上,跳過門檻小跑了進來。
「汪大夫,你過幾日是不還要回涑州?」她走到唐湘顧的身邊悄悄地問道,似乎是不想讓外頭的百姓聽到。
唐湘顧說道:「不回涑州了,過幾日去京城。」
謝娘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隨後跑了出去,嘴裡嚷嚷著說有新消息,讓外頭翹首以盼的百姓湊一兩銀子給她,她才說出來。
唐湘顧沒有去管,走進自己的屋子,將絕塵劍放在桌上。
顧清妍神色擔憂的走到她的身邊,「唐姐姐,你去京城,能不能……」
「幫一下衛小姐?」
顧清妍怕她沒聽明白,「就是,衛小姐她要出嫁了,但……」
「我知道。」唐湘顧看著她,眼神中有些許無奈,「我會……」
她嘆了口氣,「我會幫她的。」
顧清妍聽後展顏,正要叫她唐姐姐,但卻見到門外走來的逸飛,臉色一變,退後幾步,與唐湘顧保持距離。
唐湘顧轉過頭看向逸飛,問道:「可穩住外面的百姓了?」
逸飛看了眼顧清妍,隨後對唐湘顧說道:「已經穩住了,還好有顧二小姐在醫館,所以百姓們不敢進來,這些天您也不要出去了,安心待在醫館,等過幾日王爺出發回京,您也可以準備啟程去京城了。」
唐湘顧微微頷首,「讓侍衛們守在醫館外吧,若有動靜就來向我稟報。」
「是。」逸飛領命後就退了下去。
與此同時,邕川,邕王府中。
寧汐玥在這兒住了好些日子,早就待煩膩了,但一想到出去可能會被蕭珉的人發現,便只得繼續待著。
她正在屋裡百無聊賴的吃著茶點,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一閃而過的人影。
「誰?」門外端著點心來的荷兒大喊了一聲。
寧汐玥聽到聲音打開門,警惕的環顧四周,見並無異樣,向她問道:「怎麼了?」
荷兒看著牆頭,使勁的眨了眨眼,疑惑的說道:「奴婢方才看見一個人影,只一眨眼就不見了,可能是奴婢看錯了吧。」
寧汐玥聽後鬆了口氣,拿起她手中托盤裡的糕點,「這點心是大姐姐命人送來的嗎?」
荷兒點了點頭,跟著她走進屋裡,見她提不起勁兒,問道:「小姐,是這糕點不好吃嗎?」
「好吃是好吃,但……」寧汐玥仔細端詳著手裡精緻的糕點,「太甜了,有些發膩。」
雖說這糕點飯菜每日都是不重樣的送來,而且還是邕川最好的廚子做的,但她住著煩膩,吃著也煩膩了,食不知味,更是難受。
「小姐,您再忍忍,過幾日陳王便要回京和唐二小姐完婚了,到時候,您就可以離開邕川了。」荷兒為她斟了碗茶水。
寧汐玥坐在小榻上玩著帕子,「離開邕川?我還真沒想過,起初來邕川是想和大姐姐在一起,誰曉得還是得被關在屋子裡哪兒也不能去,躲陳王的人就跟躲瘟疫似的。」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接過茶水,問道:「陸文走了嗎?」
荷兒道:「回小姐的話,陸公子昨日走的。」
寧汐玥呷了口茶水,「他可說過要去哪兒?」
荷兒搖了搖頭,「奴婢問了,但陸公子說,心無所向,隨遇而安。」
「我怎麼覺著他落榜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寧汐玥將茶碗放在一旁,坐直了身子,仔細的想了想,「他是不想再考了嗎?」
荷兒道:「應該是吧,不過才子我黎朝有的是。」
寧汐玥單手托腮,看著漂浮在水面的茶葉,眼中竟流露出了一絲惋惜之情,「我黎朝不缺才子,但像陸文這樣的,我倒是第一次見。」
「想當初他為陳王、唐初姚做事,看起來像是自願的,但骨子裡卻有一股傲氣,而且他也不與其他學子有往來,似是不屑,又似是自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