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不歡快

  甜水鎮,所有的耕牛和駑馬調動起來,拉著成車的石頭,去填東邊圍牆後的洞穴。

  砸塌鎮外通道洞口的卓成三人,回到民兵隊駐地。

  那邊要等處理好鎮內的洞穴,再去填埋。

  一間採光較好的石屋裡,戴著紅色圓錐高帽的潘恩,顫巍巍的走到木床前,看著木床上被暴力拆解開軀幹的怪異人型生物,從口袋裡緩緩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去翻看露出來的內臟。

  卓成這些人站在一邊等著。

  杜奇叼上骨質菸斗,塞進一顆乾癟的瘤體,金屬手指摩擦點火,問道:「怎樣?」

  潘恩摘下手套扔掉,微微搖頭:「基本確定,這不是人類,不是與人類構造相似的那幾種動物。」

  圓錐尖頂晃動間,他指著那開膛破肚的軀幹,說道:「你看,他們沒有肋骨,沒有肝臟,肺部與胃部極度發達,腸子短的不可思議。」

  卓成湊近看了一眼,黏黏糊糊一大片,什麼也看不出來,問道:「老師,不是五重扭曲或者血肉融合之類的?」

  「不是。」潘恩很確定:「人與動物血肉融合我見多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扭曲不管幾重,人類軀體重要特徵總能辨別。」

  聽到這話,可能因為杜奇站在窗邊陽光照過來的地方,卓成面孔不受控制的轉了過去。

  他趕緊扭回來,心裡告誡:我絕對不是誹謗鎮長,我只是渴望陽光……

  杜奇吐出口黃煙:「不是非凡扭曲者,是什麼怪異東西?」

  潘恩神棍一般抬頭,去看天空,仿佛在看肉眼難見的飛天山羊:「我從沒見過。」他嘆了口氣:「這個世界,出現任何怪異情況,都很正常。」

  杜奇受不了這股神棍口吻,皺眉說道:「卓成見到的,最少還有幾十個在外面。」

  「做好防禦和巡查。」潘恩找個凳子,顫巍巍坐下:「我老了,只能給你們提供一些意見,做不了太多。」

  卓成想起鎮長說的話,這位鎮上所有年輕人的老師,動用非凡扭曲能力,就可能扭曲腫瘤崩解而死。

  在甜水鎮生活這麼長時間,他大致能看出來,潘恩是甜水鎮的底牌。

  這張底牌只要活著,就是巨大的威懾。

  杜奇說道:「其餘的,逃到了樹林深處。張福死,應該與這些東西有關,它們挖洞導致地基不穩。」

  卓成微微點頭,心中的疑惑有了解答,石牆倒下確實有原因。

  杜奇讓人送潘恩回去,召集幾名非凡扭曲者和資深民兵開會,也請來了艾琳,主要布置鎮子防守。

  卓成看得出來,甜水鎮的人都將艾琳當成自己人。

  鎮內鎮外兩處洞口要用石頭加泥灰填起來,讓工匠仔細檢查鎮上每一處地方,凡是發現土地鬆動塌陷的,立即上報到民兵隊,由卓成帶專人負責。

  甜水鎮進入戰備狀態,民兵隊分成兩班日夜巡查執勤,老人孩子不得出鎮,倉庫儲備武器下發到所有青壯男女手裡,隨時準備作戰。

  蟲白蠟尚未收完,商隊還要待一段時間,艾琳保證會協助防守甜水鎮,等到入冬前再走。

  樹林危機重重,甜水鎮的人不可能跑進樹林追擊,更不可能離開。

  距離冬季不遠了,離開定居點,會面臨更大危機。

  出了食堂,卓成去看活捉的那隻「米戈怪」。

  這是林生起的名字,因為怪異的人型生物,只會發出不同頻率的「米戈」聲音。

  但從對方的行動和腦袋構成的表情變化,分明有相當的智力。

  米戈怪關在一間石屋裡,土生和民兵在門口守著,卓成打個招呼,進去看了一眼,米戈怪被鎖鏈捆的結結實實,為防止它逃脫,還砸斷了所有扁形鉤子手指。

  卓成蹲下來,打量這隻米戈怪,發現米戈怪的金色複眼也在打量他,隔著比較近,金色複眼顯得特別大。

  這巨大的金色複眼提醒了卓成,他起身出門,找到土生,一指門裡面:「那個眼睛,我們是不是見過?」

  土生先是疑惑,看著米戈怪好一會,想了起來,不太確定:「奴隸主營地?形狀不一樣。」

  話剛說完,他收腹夾股,邁著小碎步朝廁所跑去。

  卓成去找杜奇。

  碎石鋪成的廣場上,杜奇看著尖頂高聳的塔樓,聽過卓成的描述,說道:「金色複眼,很難說。」

  卓成在2020那個世界當的是普通大頭兵,遇上詭異複雜的情況,都是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只能推測:「鎮長,我記得艾琳說過,有些詭異強大的存在非常記仇,是不是我們殺了那個邪神的信徒,邪神追殺?」

  杜奇無法排除這種可能,只能緩緩點頭。

  卓成又提出一種假設:「當時搜颳了整個營地,有沒有可能,我們帶走了邪神在意的一樣東西?」

  這話一出,杜奇不自覺的看向腰間鎖鏈捆著的金屬盒子。

  研究院那邊傳過來的確切消息,這是奇點創世神的遺物!

  以那位傳信時的口吻來看,不是特別重要的那種,但也有用處。

  杜奇也不說話,朝關押米戈怪的石屋走去,進去後解下金屬盒,取出裡面的青色金屬球,放在離米戈怪不遠的地上。

  卓成跟進來,發現米戈怪動都不動,只是用金色複眼盯著杜奇,仿佛很疑惑他在做什麼。

  待了一會,杜奇撿起青色金屬球,收好後出去。

  卓成有疑問:「鎮長,這是奴隸主身上的那個怪球?」

  杜奇簡單說道:「那是創世主遺物。」

  卓成立即瞪大眼睛:「創世之錘?」

  如果有創世之錘,他的扭曲腫瘤就能治癒!

  杜奇搖頭:「我問過研究院,不是傳聞中的創世之錘碎片。」

  卓成難免失望,看過張福的慘死,鎮長的遊蕩,土生的便多,潘恩的顫巍巍,心有餘悸。

  等到甜水鎮穩定下來,他力量強大一些,該嘗試著去找找。

  出了石屋,張帆正等在外面,眼睛和鼻子通紅的看向杜奇:「鎮長……」

  杜奇猜到他想做什麼:「去吧。」

  「借你錘子用一下。」

  卓成明白他的意思,抽出錘子交到張帆手裡,那東西語言不通,文字不通,除了「米戈,米戈」的叫,根本沒法溝通,留著也沒什麼用。

  張帆提著錘子進入石屋,裡面傳來「咚咚咚」的悶響,隱約還有碎裂的聲音。

  過了一會,張帆從門裡出來,眼睛通紅,將擦乾淨的錘子遞給卓成:「謝謝。」

  卓成捶了他一下:「咱們兄弟,別說這些見外話。」

  杜奇離開,返回住處,打開衣櫃,找出杯子、源晶和裝有血液的青色金屬盒,再次向奇點研究院傳遞信息。

  很快,杯子中的血水飄起,變成方塊字:此為技術型創世主遺物,非創世之錘碎片,我已派人前往甜水鎮,耐心等待。

  …………

  土生帶著一股臭氣回來。

  卓成專門問了一句:「換的藥不管用?」

  土生搖頭:「今天才第三次,比昨天好多了。」

  卓成還有別的事,叫上林生一起去鎮子角落的養殖場。

  鎮裡能下地幹活的牲口集中養在這裡,這會正好有一頭牛和一匹驢子回來餵飼料。

  讓林生幫著把附近的人清空,卓成摸出包里的扭曲物-誠實蘑菇。

  一看到紅傘白杆,林生嚇得一溜煙跑出去五十米遠。

  卓成沖他們喊道:「你們離遠點!我做個實驗!」

  他一直記得,扭曲物-誠實蘑菇對米戈怪沒起任何作用,反而坑了鎮長。

  之前沒時間處理,這會有空了,他要看看,紅蘑菇是不是對非人類不起作用。

  解開牛和驢子的韁繩,卓成將紅蘑菇丟在地上,沒過多長時間,地上陸續開出朵朵紅傘。

  牛歪著嘴上來,噴著白沫就去啃紅蘑菇。

  驢子撒了歡,仿佛過年要殺牛一樣,歡快的咬著蘑菇吃。

  牛吃到嘴裡:「哞——哞——哞——」

  驢子昂起頭:「呃昂——呃昂——」

  這一對邊吃邊叫,好不歡快!

  卓成收起扭曲物-誠實蘑菇,將從歡樂中變的一臉懵逼的牛和驢子拉到槽前拴好,出了養殖場。

  林生好奇的湊過來,問道:「哎,牛和驢說了什麼大實話。」

  卓成腳步不停:「你去問問它們。」

  「得!」林生一拍白兮兮的腦門:「當我沒問!」

  卓成越走越快,林生從後面追上來:「嘿!別走!等等我!」

  「你想做什麼?」卓成哪猜不到林生的心思,手往包里掏:「你再跟著,我就放蘑菇了!」

  林生嚇得連連後退,白的臉快透明:「嗐,卓大炮,你這人不地道,用到了叫我來幫忙,用不到了一腳踢開!」

  卓成不理他,趕緊走。

  這要是冒出什麼大實話來讓林生聽到,全鎮每一個人就都會知道,非尬死不可!

  回到住處,卓成將自己關在屋裡,很想往外吐話,卻竭力忍住。

  米戈怪為什麼免疫扭曲物-誠實蘑菇?因為身體構造與人類不一樣?

  雖然一時半會找不到具體原因,但通過幾次對扭曲物的使用,卓成基本上能確定一點,精神意志力強大能對抗扭曲物扭曲現實。

  從最初的張帆,到後來的麥克和盜團祭酒,反應時間差別很大。

  鎮長……最近鎮長夜晚遊蕩時間越來越長,抵抗力下降了?

  米戈怪精神強大?

  竭力忍住使用後說實話的衝動,卓成跟忍著面向太陽一樣,當成鍛鍊精神意志力的一種方式。

  終於,他忍不住了,說道:「我想找到創世之錘,我想治好扭曲腫瘤,我不想死的時候崩解成一堆碎肉,就算死我也要死得有個人樣!我是人,不是一堆碎肉……」

  說了一堆話出來,卓成終於能閉上嘴巴,端起水杯喝水,肚子咕嚕嚕響,非常不舒服,趕緊摸出草紙,收腹夾股,邁著小碎步朝公共廁所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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