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事了

  眼前這一幕真是夠嚇人的,狹小的儲物間居然被布置成了一個靈堂,正對著就是桑長刁的遺像,而且幽綠的燭火也著實透著一抹詭異,眼前這一幕,教顧水濤等人咽了咽口水,頭皮有些發麻。

  白瀟目光掃了一下,從神龕前的兩支紅色蠟燭,轉移到香壇里的三炷閃著幽綠色火星的香上。

  儲物間並不大,但詭異的是,明明有香在燃燒,但房間中卻沒有任何的味道。

  「白,白先生,接下來該怎麼辦?」

  顧水濤、陳警官、劉警官三人看向白瀟和蘇傾,當然這裡面說話管用的還是這位「白先生」。

  白瀟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一臉緊張的模樣,安慰了句:「你們不用緊張,這裡的靈場已經被我破開了,我們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一幕,沒什麼好怕的。」說著,白瀟走進儲物間,來到神龕前打量了下。

  神龕是木質的,做工還算精細,刷著朱色的漆面,樣式比較尋常,類似於淘寶上大批量生產的神龕。不過神龕前面的蠟燭和香倒是有些講究,兩支紅色蠟燭的表面刻著金紋,看上去有些神秘感,而且它們燃燒了那麼多天都還未燃盡,說明肯定存在古怪。

  至於三炷香,也是一樣,幾天過去,香大概還剩一半的樣子,且連一絲煙霧都沒有,就像通電的裝飾一樣。

  就在白瀟伸手準備觸摸神龕前的香壇的時候,忽然,她眉宇微蹙,然後馬上從儲物間退了出來。

  「怎麼了?」蘇傾和顧水濤他們不明所以。

  還沒等白瀟說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一看號碼,是樓上屈冰打來的。

  「餵?」白瀟接通電話。

  「瀟瀟,你們下面有什麼發現?」

  「我們在儲物間裡找到了供奉桑長刁的神龕和臨時搭建的靈堂。」白瀟簡略將自己的發現告知。

  屈冰沉默了一下,說道:「樓上的靈場消散了,現在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和俞澤這就一起下來。」

  白瀟聽完後輕輕點頭,「那你們下來吧,現在異常的狀況已經集中在樓下的儲物間裡了。」

  掛斷電話,白瀟看著眼前的場景沉默了一下。而邊上的蘇傾、顧水濤、陳警官、劉警官等人,此時則微瞪著眼睛,一副「活見鬼」了的表情。

  只見白瀟退出儲物間後沒多久,裡面的場景居然又發生了變化。

  靈堂還是那個靈堂,神龕也還在原處待著。但在神龕前的空地上,卻忽然出現了一口火盆。此時,火盆旁蹲著三個人,一老一青一少,正是桑長刁的母親、妻子,以及兒子。三人穿著深色的衣服,正蹲在火盆邊往火盆里燒「紙錢」。

  「紙錢」一張一張往火盆里丟著,火盆里的火越燒越旺。

  這時母親推了兒子一把,讓兒子跪在神龕前給桑長刁磕頭。兒子照做,一連磕了幾個響頭。

  蘇傾他們雙目圓睜地看著儲物間中上演的一幕,只覺得在看一場「幕布電影」,因為缺乏音效,氣氛鬼魅而安靜。而白瀟則微微擰眉,盯著一張又一張往火盆中丟去的「紙錢」,那明明是一張張的白紙而已。

  很快,屈冰他們下來了,也看到了儲物間中的一幕。

  屈冰道:「樓上的靈場已經消散了,這裡應該就是造成這次靈祟事件的根源所在了。」

  白瀟點頭,指了指前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屈冰驚咦了聲,道:「冥鈔?」

  見白瀟投過來迷惑的目光,她解釋道:「我們一般說的冥鈔是指活人燒給死人的紙錢,所以帶花紋,而眼前這個『冥鈔』,是死人燒給死人的,所以只需要願力加持,有沒有花紋都無所謂。」

  「但這裡面有些奇怪啊。」蘇傾忽然道,見其他人投來迷惑的目光,她道:「如果說這種冥鈔是死人燒給死人的,那桑長刁的三個家人和桑長刁都是亡故之人,為什麼他們還要給桑長刁燒紙錢呢?」

  這種行為,仔細一想,確實很怪異。

  白瀟和屈冰微微一愣,是啊,如果都是死人,應該不存在誰燒給誰這樣的問題吧。但眼前的一幕,分明是一家三口在燒紙錢給桑長刁。

  白瀟和屈冰都感到迷惑,忽然白瀟想到了一種可能,「會不會,桑長刁的母親、老婆、兒子,是在桑長刁之前去世的?」

  屈冰聽後,一抹詫異從臉上閃過,輕輕點頭:「倒是有這種可能!」

  俞澤也驚訝道:「是啊,如果桑長刁的家人是在桑長刁之前去世的,那麼就能解釋為什麼桑長刁的死是這麼的無聲無息,並且死後他的家人也沒有宣揚,而是悄悄地給他設置靈堂了。」

  一般而言,家裡有人去世,肯定要設置靈堂,邀請親朋過來悼念,再怎麼也不會設置在儲物間,這麼草草了事。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比如他們已經沒有能力為桑長刁辦一場光明正大的追悼會。

  「對了顧先生,你是他們的鄰居,不知道他們一家人平時的感情怎麼樣?」白瀟轉頭問邊上的顧水濤。

  顧水濤想了想道:「他們一家人的感情非常好,至少在我搬過來之後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而且桑長刁得病期間,他的老婆經常陪他出去散步,挺呵護備至的。」

  「那桑長刁還有其他家人嗎?」屈冰問道。

  陳警官道:「據我們掌握的信息,桑長刁是家裡的獨子,父親在他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他母親將他帶大的。」

  「那就不奇怪了,如果桑長刁的家人是在桑長刁之前就因煤氣中毒而死亡,而他們又割捨不下病危的桑長刁一個人孤苦伶仃,最後連屍骨都沒有人收斂,那麼留下執念——以亡者的身份陪伴了桑長刁一段時間,並且為他料理了後世也就不難理解。」

  「其實還有一個信息可以佐證這種猜測。」說著,屈冰看向顧水濤,「你是前幾天才聽到隔壁房間裡傳來敲鑼打鼓、誦經超度的聲音的吧。」

  見顧水濤表情木訥地點頭,屈冰確認道:「事前沒有動靜,而直到事發前的幾天才有響動,那說明桑長刁極有可能是近幾天才去世的。而他的家人,卻是在兩個星期前就身亡了。警方破門進去,發現了桑長刁家人的屍體,而找不到桑長刁,那是因為桑長刁死後已經被他的家人安排在了儲物間裡!」

  「可能是想為桑長刁過完頭七……」白瀟猜測道。

  在民間,人死後有每隔七天要設齋會祭奠一次,前後七次,共七七四十九天,其中第一個「七」稱為頭七,照例由死者的兒子為亡者設木主焚紙錢,並請人誦經;二七請道士還受生經;三七、四七是「散七」,由外甥或侄輩來做;五七倍受重視,另有「回煞」儀式;六七由女兒備酒飯,無女則由侄女;七七稱「斷七」,由喪家供奉酒菜祭奠,並誦經除靈等,儀式宣告結束。

  當然現代很多人工作繁忙,已經不會做滿全套「七」,可能會簡化步驟,短時間內完成,但頭七一般都會做滿。

  屈冰點點頭,贊同白瀟的說法:「所以桑長刁的家人將桑長刁的屍骨藏在儲物間裡,是想為他過完頭七,這樣也不至於桑長刁走得不安生,只是沒想到這起靈祟事件最終還是被外人發現了……」

  蘇傾聽到這,稍微地張了下嘴。她沒想到,這起靈祟事件的背後居然隱藏著這樣的執念,一時間心裡感慨萬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顧水濤同樣有些茫然,最早他對鬼怪之說是嗤之以鼻的,認為他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後來遇到了隔壁鬧鬼,見證了鬼怪的真實存在後,內心又被濃濃的恐懼所籠罩。而現在,了解了前因後果後,內心的恐懼已然消散,他也只剩下感慨了。

  原來鬼怪也是那麼有情的啊。

  整個事件中,大概就是桑長刁走得最安詳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早在自己之前就因為意外而死亡,所以他也沒有留下任何執念。

  這時,白瀟注意到,原本燃燒十分緩慢的燭火和三炷香正在發生變化,燭火的顏色慢慢恢復正常,由幽綠色變成了橙黃色,同時,那三炷香的火星也變成了正常顏色。不過有一點很反常,那就是香的燃燒的速度非常快,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那快速燃燒著,照這樣下去,估計用不了一分鐘,整炷香就會燃燒殆盡。

  「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屈冰低聲地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原本蹲在火盆前的「三人」站了起來,兒子再在妻子的吩咐下給父親磕了一次頭,爾後,「三人」上前,將香壇里的香「拔」了出來,人手一支地拿在手裡,面朝著門口方向,仿佛看見了門口的白瀟等人,朝他們微微一笑,然後歉意地小小鞠了一躬,遂即,化作幾縷虛幻的線條,消失不見。

  此時,香壇里的三炷香正好熄滅,如同心事已了的一家三口一般。

  算算日子,今天差不多正好完成頭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