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古怪和尚

  重新回到剛才休息的涼亭,白瀟發現蘇傾正在不遠的地方跟幾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聊天。見狀,她笑了笑,沒有上去打攪,一個人坐在涼亭的條椅上,腦海中卻在想著小道另一邊的情況。

  麻繩小道的另一邊有著令人震撼的靈壓,肯定是有問題的。她有一種衝動想要立刻過去探知一下,但很快又止住了這個念頭,四下瞧了瞧,此處人多口雜,有無數雙眼睛看著,並不是最佳的時機,想了想,她心中的念頭暫且作罷。

  「等有機會了再想辦法吧。」她心想。

  這時蘇傾回來了,見她面露笑容的模樣,白瀟問:「你問出點什麼了?」

  蘇傾點頭,說道:「嗯,聽那邊幾個休息的老人說,那條攔著麻繩的小道原本是通向緱山石窟的另一個景點的,名叫『月女潭』。不過十幾年前景區啟動修建和改造工程的時候,施工隊接二連三地發生意外,最後那個『月女潭』景點就停工了。」

  白瀟怔了一下,「意外?」

  「是啊。」蘇傾湊過來,小聲地道,「聽說一連死了好幾個人,在那會兒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說得罪了『月女』。」

  「月女?」聽到這個新的稱呼,白瀟又驚訝了。

  「月女相傳是緱山這邊的一名石匠家的女兒,一日上山給父親送飯,來到月女潭時看到潭底有瑩瑩金光發出,然後就一步一步朝著水潭深處走去,那會兒正在山上採石的其它石匠看到了,怎麼呼喊她都喊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沒入潭水中。可正當所有人以為月女將被淹死的時候,忽然水面泛起了幾個漩渦,月女被安全地送回到了岸邊……自此之後,這邊的水潭也被叫作月女潭了,而後來月女死後,也被葬於潭水之中。」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故事,幾乎每一個景點都會有類似的鬼怪故事。」

  白瀟點點頭,算是認同蘇傾的說法。仔細一想,每個景點似乎都有些人工編造的所謂「故事」。

  不過施工隊接二連三死人的事,倒是讓白瀟將之與剛才感受到的靈壓聯繫到了一起,只是這裡面還有一個疑問,剛才杜夢雨說了,那靈壓很平和,不應該造下如此罪孽才是。

  接著白瀟將自己看到老人的籃子裡其實裝著千張的事說了出來,聽得蘇傾微微一愣。

  「難道說,剛才那些走向麻繩小道的人,是當年施工隊死亡工人的親友?」她驚訝地問。

  「應該是這樣沒錯。」白瀟點點頭說道,隨即一笑,「哎呀,我們說這些幹嘛,搞得神經兮兮的。」

  「誒,對啊。」蘇傾也反應過來,撓了撓頭,憨厚地一笑。

  兩人隨即不再聊這個話題了。白瀟拿出單眼相機,向蘇傾展示了下自己這一路上拍攝的美景,再分享了這些照片後,兩人閒著無事,便刷起了手機,然後就忍不住地吐槽起了社會現象,從國際時政到家長里短,一時間兩個「女生」卻像男生一樣大肆地激揚文字起來。

  ……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白瀟一行人游完緱山石窟,準備返回營地了。

  出了景區,沿著蜿蜒的山間小路而行,沒一會兒的工夫便看到了輕風中一頂頂或紅色、或藍色、或綠色、或橘色的帳篷安於山麓之間,營地周邊傳來汩汩的流水之聲,透露著一派祥和的氣息。

  白瀟不由自主地抬頭瞭望了下天空,只見青藍的天穹中懸掛著一行行拖著長帶的白雲,此時夕陽掛在天邊,橘色的天光遵循著「丁達爾效應」在雲層間投放出一道道明亮的「通路」,就像天神接引信徒而開闢的仙路,看上去色彩坦蕩而顯得極其神秘。

  對於這樣的美景,白瀟微微地一嘆,駐足下來,然後拿出相機拍了一張照。

  拍完照後回到營地,接下來該生火造飯了,距離太陽下山估計還有兩個鐘頭,在這期間,大家必須把今天的晚飯解決了。此次出來時,卓田田等人一共從戶外用品租賃館租了六套餐具,有用於燒火的汽油爐,還有其它簡易的野外灶具,按照人員分配,白瀟和蘇傾自然在同一組。

  因為有汽油爐,白瀟他們當然不必去撿拾周圍的柴火,幾個人按照分工將食材清洗、切碎,爾後交給會做飯的「大廚」即可,倒也是輕鬆省事。而且白瀟驚奇的發現,蘇傾在廚藝方面居然很有一手,只見她自告奮勇地擔當「大廚」一職,而且看她翻炒的動作,似乎還挺熟練。

  「小傾,你以後肯定會是個賢妻良母。」白瀟看到後輕聲地感慨道。

  這話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沒錯啊,蘇傾,要不你找個合適的嫁了吧。」一個男生起鬨道。

  「我看白瀟學長就不錯,讓我們見證一下你們的愛情吧。」一個深受「腐女文化」腐蝕的女生一臉期待。

  「不能這樣,白瀟學長是我的!」

  有人贊同,當然就有人反對。

  「哈哈哈……」

  蘇傾的動作也為之一頓,然後朝白瀟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白瀟的「無心之言」在別人聽來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在蘇傾的耳中,就顯得十分刺耳了,好像意有所指一樣。

  這個白瀟學姐,還真是能來事呢,難道她忘了自己和她都是女性假兩性畸形的患者了嗎?說白了她們倆都是女生,賢妻良母什麼的,這種直戳痛點的玩笑話怎麼能隨便開呢。

  白瀟一臉無辜,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受氣包」模樣的蘇傾真是有些可愛啊。再看看周圍人的反應,她也是無語,她剛才只是真心覺得蘇傾的廚藝比自己好而已,「賢妻良母」什麼的,套用在蘇傾的身上,也沒有問題啊。

  你們一個個這麼大反應幹嘛!沒準哪天她真的變成「賢妻良母」了也說不定,未來的事,誰說得准呢。到時候恐怕吃驚的還是你們吧。

  用略帶戲謔的表情看了眼周圍的人,白瀟淡淡一笑,煙雲淡眉,雲淡風輕。

  菩提樹下,佛祖拈花,惟迦葉微笑。迦葉的笑是內心的平靜與從容,是對世間一草一木的關愛和對生命或喜或悲的大徹大悟。而白瀟此時,則是站在上帝的視角,洞徹著旁人無法知曉的秘密,頗有些你們都醉了,而我還醒著。

  白瀟畢竟還是有些熟悉蘇傾的,見大家不停開著玩笑,如果自己不把話題岔開,今晚大家都別想吃飯了,於是主動聊起了其它的事情,算是化解了蘇傾的窘境。

  幾十分鐘的準備後,所有菜餚終於準備妥當,幾個人便鋪好地毯,席地而坐,開始慢慢享用。餐後有人負責洗碗,白瀟暫得閒適,就與其他人說了聲,自己一個人四下的溜達起來。

  營地周邊有些偏僻,到處都是岩石和長在岩石中間的灌木,白瀟一路沿著歪歪扭扭的小路走上一處凸起的小坡,就在她走出大約兩百米時,迎面忽然碰到了一個著裝怪異的人。

  說他怪異,是因為眼前之人分明是一個頭燙戒疤的和尚,手持木魚、面帶佛家的慈悲笑容,但如果看他穿著的話,又覺得不像。身上是一件時髦的印有黑白MJ頭像的T恤和洞洞裝的牛仔褲,關鍵還戴著耳釘。白瀟微微蹙眉,要知道就算是她這個「真女人」目前都沒有穿孔戴耳釘的習慣,你一個和尚倒是先戴上了?

  不倫不類!

  白瀟看著面前這個約四十歲出頭的酒肉和尚,感覺眼前之人與她印象中肥頭大耳、抑或是精廋幹練如掃地神僧般的和尚印象大相逕庭,簡直顛覆她的三觀。

  「女施主,還請留步。」就在白瀟錯開他從邊上走過的時候,怪異和尚忽然伸手攔住了她。

  白瀟微微一怔,在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為「女施主」時,她神經猛地繃緊,要知道她現在可是男裝打扮,且用了銀霜面具作為掩飾,若說身上依舊有些女氣倒是不假,但她從和尚「尖銳」的目光中明顯看到,對方是看出了她的真身,而非錯把她當作女人。

  「你是誰,攔下我有事?」白瀟警惕地問。

  眼前這個和尚看起來穿著不倫不類,但也不像是混日子而投入空門的假和尚,至少他額頭上那幾個戒疤是貨真價實的。

  「女施主莫要驚慌。」和尚忽的一笑,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白瀟,仿佛將白瀟由內之外都看透了,然後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衫,笑道:「女施主,你我有緣,想必都是同道中人,不如……」

  「我不會跟你出家的!」

  白瀟想都不想,直接用一種決絕的語氣說道。

  和尚一愣,繼而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女施主果然合貧僧的胃口!」

  接著不理會白瀟那看白痴一樣的目光,嘴角咧起,繼續說道:「女施主胸有溝壑,想必遇事都能逢凶化吉,但貧僧還有一句話要贈給施主。」

  「什麼話?」白瀟面色不變,但心裡卻有些好奇。

  「一句勸誡的話,希望女施主勿以乾喜,勿以坎悲,人之心胸,多欲則窄,寡慾則寬,有些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珍惜眼前才是。」和尚認真道。

  「大師,恕我愚鈍。」白瀟一臉茫然,那是真的沒聽懂。

  「嗯?」和尚驚咦了聲,仔細看著白瀟的臉看了一會兒,目光炯炯有神,忽然大笑起來,「明白了明白了,既如此,貧僧妄言了。」

  什麼明白不明白的,我是什麼都沒聽明白啊。看著精神狀態明顯不同的和尚,白瀟從一臉懵逼,轉到更懵逼。

  和尚可沒有理會白瀟聽沒聽明白,敲了下手中的木魚,那一聲清脆的聲音令白瀟心神一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和尚已經走出去了六七米。

  「大師,還沒請教你法號呢。」她在後面喊道。

  和尚輕輕揚了下手,「法無定相,在下法定!」

  法定?白瀟搖了搖頭,真是一個古怪的和尚,而且,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