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乞討者

  天近黃昏,白雲浮於遠山崇嶺之上,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暈染的光輝灑遍入夜前的汾陽城,無聲得呼喚著炊煙升起。

  沐清風和慕容諾坐在蝴蝶館庭院裡的石桌邊,品嘗著早春時節的第一壺花茶。

  「此茶聞來幽香,回味甘甜,很是特別。」慕容諾誇讚道。

  蝴蝶夫人聞言,盈盈一笑,「此茶名喚夜來香,產自獅頭山,自帶花蜜香氣,可惜奇貨可居,前幾日妾身出城,尋遍獅頭山,也不過才得了一小罐,再配上幾片妾身庭院中清晨摘下的花瓣,便製成此茶,用來招待南淵王與王妃娘娘,最是適合不過了。」

  沐清風眉峰微微一揚,「夫人也出城了?」

  「是啊,出去了三日,回來那日沒過多久,便碰上王妃娘娘來蝴蝶館尋人。」蝴蝶夫人道。

  慕容諾不動聲色得心裡一涼。

  這麼說來,他們想找蝴蝶夫人打聽孫嬌嬌和詹離洛這幾日的行蹤和異常之舉,怕是也打聽不到什麼了。

  「夫人可知,詹離洛家住何處?」另一邊,沐清風又問。˜」*°•.˜」*°• 69shux.com •°*」˜.•°*」˜

  蝴蝶夫人搖了搖頭,「妾身不知道,詹郎與妾身雖有生意往來,卻也只是見過幾面,他從未提及家中人和事,妾身只知孫小姐對他一見傾心,不顧俗禮非要與他私定終身。」

  慕容諾緊跟著問「常來蝴蝶館的客人之中,可還有其他人認識詹離洛?」

  「來妾身這兒的客人,都需提前領了號牌來定製飾品,上一位客人與下一位客人也不會在館中碰面,並未有誰與妾身聊過關於詹郎的閒常之話。」蝴蝶夫人面露遺憾。

  問了大半天,一無所獲,沐清風只能找她要了一本客人的名單,再慢慢從中篩查。

  回去的馬車上,沐清風蹙緊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他們不是沒遇到過難查的案子,可像這般毫無頭緒和追查的方向,正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般。

  再這樣下去,真就得等到伍叄七他們將詹離洛家從那兩千八百戶里挖出來了。

  「詹離洛失蹤多日,他的家人竟音訊全無,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慕容諾咕噥著。

  沐清風那邊卻沒有回應,她再轉頭看了一眼,那雙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得直視著前方,好像入定了似的。

  慕容諾想,以前不是只有在找到很多線索之後,他才會這樣嗎?怎麼現在沒有頭緒,也想得如此入神,想的什麼呢?

  她心思一轉,又側過身子,伸手挑起車簾向外張望。

  馬車正從一個跪坐的身影前方路過,那人身形消瘦,穿了件滿是補丁,洗得發灰白的布衣,在早春時很是單薄,而且過分的寬大,看起來是一件男子的長衫,用稻草編的繩子緊緊束成腰帶,腰身細的像是一隻手就能握住。

  那人低垂著頭,佝僂著身體,面前還擺著一個破口的土陶碗,旁邊路過的行人穿著光鮮,鬢邊簪花,神色漠然得並未垂眸看上他一眼。

  慕容諾叫停了馬車,讓駕車的伍叄七去給了他一些銅錢,再打聽一下他為何沿街乞討,過了一會兒,伍叄七便回來道

  「王妃,她家遭了難,丈夫和孩子都死了,也無力謀生,這才在街邊乞討度日,已經在這兒有十日了。」

  「她是女子?!」

  慕容諾又向窗外看了一眼,這一次,那乞討者抬起了頭來,正向著馬車這邊張望,確實是一個女子的面容,兩人的目光撞上,那女子看著慕容諾,感激得叩頭致謝。

  「我看她穿著男子的衣裳,便以為她是男子,差一點鬧出烏龍來了。」慕容諾尷尬得小聲說。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慕容諾想了想,又讓伍叄七去打聽那乞討者有什麼擅長做的,聽說她會煮飯、打雜的活兒,便問她願不願意去風霜居幹活兒,賺錢養活自己。

  女子聽到伍叄七的邀請,想也沒想,爬起來便一個勁得點頭要跟著他們走,慕容諾邀請她乘坐馬車,女子卻說自己身上太髒,執意跟在馬車後面走路。

  所幸他們離風霜居也不太遠了,慕容諾便沒有再勉強她,倒是伍叄七很好奇,風霜居里會打雜的婆子已經夠了,為何還要再收留一個。

  慕容諾卻說,那女子雖然在乞討,衣裳舊了卻不顯襤褸,也不扮慘博同情,想來是真的遇到了難處,風霜居地方大,總能找出一點兒活兒來給她的。

  等沐清風回過神來,馬車剛好停在宅門前,聽說慕容諾半道帶回來一個女子,沐清風只吩咐了伍叄七摸查一下對方的底細,便帶著慕容諾進了門。

  那女子稍晚一些才跟到了風霜居門口,從伍叄七那兒得知收留自己的竟然是南淵王妃,嚇得瞪大眼愣住了好半天,伍叄七問什麼,她便木木傻傻得回答什麼。

  「你家在何處?」

  「回大人,獅頭山。」

  「家裡是做什麼的?」

  「回大人,種茶的。」

  「你說家中遭難,到底發生了何事?」

  「回大人,十幾天前,獅頭山裡的河道冰融,積蓄了一冬的河水突破堤口,突發山洪,小的一家老小為搶救茶樹,都被洪水捲走了,只剩下小的一人逃下山,進了城討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