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賞罰分明

  南方的二月,氣溫回暖,耕作將始,空氣里都帶著細嫩的新芽從泥土裡鑽出來的氣息。

  隨處都是喚醒生機的模樣。

  沐清風的大隊伍再次來到聊城的城樓門前時,昨日見到的隊伍已經沒有了,一條寬闊的入城通道上,守城軍分站兩側,嚴陣肅穆,而百姓無論穿著金貴還是樸素,是否背著貨品,都混合在一起緩緩入城。

  城門口,還有一支小隊人馬像是等候多時,看到沐清風他們過來,便馬上下馬走來。

  「前任太守章太秋向南淵王負荊請罪!」

  聽到聲音,慕容諾便從馬車的車窗里探出頭來,只見迎來的幾人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兩鬢花白的老者,佝僂著背,背後綁著一大捆荊條,領口兩側磨出斑斑點點的血跡。

  跟著老者的應該是太守府的府兵,穿著同樣的軟甲。

  撲通一聲。

  章太秋跪在沐清風面前,重重得磕了個頭,滿臉悔恨之色,「子不養,父之過,章暮身為草民的兒子,卻做出魚肉百姓,濫收錢財的事,草民難辭其咎,還請南淵王懲處,以儆效尤!」

  沐清風是背對著慕容諾這個方向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聲音聽來,倒是一貫的冷冷淡淡。

  「章老請起吧。」

  「草民有罪,不敢起!還請南淵王秉公執法,懲治草民及章暮,剝其官職,沒收章家所有財物充公,如此才能杜絕這罪行重演。」

  章太秋年紀雖大,卻聲如洪鐘,字字鏗鏘,臉上神情更是堅決無比。

  這時,沐清風卻道「章老心中所想,本王已經悉知,只不過……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待一切塵埃落定,本王自會賞罰分明。」

  最後四個字,似是意味深長。

  章太秋震驚似的抬起頭來,望著沐清風久久無語,只是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眶裡似有濕潤。

  慕容諾在後面看得很是疑惑,為何會是『賞罰分明』呢?

  有章太秋親迎,南淵王入城的聲勢便更盛大了,守城軍沿著長街攔住兩側圍觀熱鬧的百姓,車隊過去的時候,慕容諾和小喜好奇打起帘子看外面,發現沿街的商鋪都建得與咸城很是不同,高矮錯落,並不規整,但各家有各家的特色。░▒▓█►─═  ═─◄█▓▒░

  「王妃,您快看吶!紙鳶!好漂亮的紙鳶啊!」

  小喜高興得忘乎所以,半個腦袋伸出了窗戶,外面百姓們都盯著這邊張望過來,慕容諾便趕緊將小丫頭拉了回來,嚴嚴實實得蓋好帘子。

  「咱們現在代表皇室的顏面,可不能這麼咋呼。」她故作嚴肅。

  小喜立馬捂住嘴,很是懊悔得點著頭,「我錯了,王妃娘娘……」

  慕容諾噗嗤一笑,捏了捏小丫頭日漸圓潤的小臉蛋,「下午讓神木軍陪你出來買,多買幾個,過幾日天氣晴好,咱們找個地方放紙鳶去!」

  「太好了!」小喜一聲歡呼。

  約摸半個時辰,車隊才到驛館前停下,章太秋背著荊條,已經滿背鮮血,半路就被府兵給抬了回去。

  因為稻草人案和入城費之事,他們還需在聊城多住幾日,除了沐清風和慕容諾等家眷入住驛館,玄甲軍和神木軍都被安排到聊城守城軍軍營之中落腳。

  驛館裡早已收拾妥當,除了原有的布置,還添了不少看起來與一間驛館格格不入的擺件和掛件,漢白玉的魚龍雙佩掛在大堂一進門便能看到的柱子上。

  一對半人高的青釉花瓶,上面居然有魏大人的題字,這樣珍貴得連咸城都罕見的珍品,擺在大堂到二樓的樓梯口兩側,像兩個含蓄溫柔的南方女子,婀娜娉婷得歡迎來客。

  驛館的驛丞滿面笑容得迎接南淵王夫婦進來,沐清風眼神看向哪兒,他便極有眼力勁兒的介紹到哪兒,但唯獨沒注意到的是沐清風那雙黑眸越來越冰冷。

  「王爺,今夜城裡的各行商會會長,一起在永春樓設宴為您和王妃娘娘接風洗塵,您看可否賞臉……」驛丞笑著問。

  「哦?」

  沐清風似笑非笑的一挑眉,側目與慕容諾對視了一眼,而後問道「驛館裡的珍品玉器,都是他們送來的?」

  「是啊,都是挑著各家最好的送來,只圖王爺和王妃娘娘一笑。」驛丞低著頭,全然沒察覺頭頂森森的寒意籠罩。

  連站在旁邊的慕容諾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咱就是說,拍馬屁也不看時機的麼?昨兒個章太守怎麼挨打抬回來的,難道沒人知道?

  不料,沐清風並未拒絕,反倒是輕笑了一聲,「你去回復那些會長,本王和王妃會準時赴宴。」

  「是,王爺。」

  驛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好似以為自己辦了件天大的好差事。

  這時,門外傳來伍叄七的聲音,「王爺,賣炭翁帶來了。」

  問聲,眾人都轉身看去。

  昨日那個賣炭翁一見驛館裡烏泱泱一片人影,又聽到『王爺』這個稱呼,登時嚇得兩腿一軟,撲倒在地上,向沐清風重重磕頭。

  「草民叩見王爺,昨日草民多有冒犯,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