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蒙辱的西施(5)

  「不錯。」錢局長興奮地說道,「我看,你們可以去睡個午覺,再回龍番。如果快的話,你們出發前我給你們看訊問筆錄,如果慢的話,在你們到達龍番的時候,我就可以把訊問筆錄傳給你們。」

  我們沒有睡成午覺。

  在午餐的時候,我接到了南和省公安廳李磊法醫的電話。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預知案件的。」李磊說,「總之,被你說中了。」

  「說中什麼了?」我瞪起了眼睛。

  「剛才,我們接報,在和你們森原市交界的我省森茂縣,幼兒園的一個孩童被害了。」

  「什麼?具體什麼時間?死因是什麼?有沒有頭緒?」我連珠炮似的問道。

  「一言難盡,不然等我去過之後,把現場情況發給你?」

  「不用了。」我說,「我現在恰好就在森原辦案,我們下午就趕過去,當面說!」

  因為森原市和森茂縣之間不通高速,又是山區。僅僅100公里的路程,我們開了將近三個小時。

  在路途中,心情複雜的我接到了錢局長打來的電話。錢局長把訊問的情況很詳細地轉述給了我:

  被訊問人:趙啟銀,男,16歲,輟學,森原永康汽車修理廠修理工。

  問:我們是森原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民警,這是我們的工作證,這是犯罪嫌疑人權利義務告知書。現在你明確你的權利義務了嗎?

  答:明白了。

  問:你的簡要情況。

  答:我就是本鎮子的人,16歲。初一的時候就輟學了,現在在修理廠打工。

  問:你的家庭情況。

  答:我小時候父親去世了,母親改嫁了,我跟著奶奶長大。現在奶奶也去世了,我就一個人。

  問:知道為什麼要找你來刑警大隊嗎?

  答:知道,我殺人了。

  問:你把事情經過說一下。

  答:前幾天,我的堂叔叔趙平請我們修理廠的幾個師傅喝酒。因為他的車子出問題了,是我們廠里的師傅給修好的。當時也喊我過去了。趙平叔喝大了些,在那裡胡言亂語,然後就說到翠屏阿姨的事情了。

  問:你把你所謂的「翠屏阿姨」的情況說一下。

  答:她姓什麼我忘了,我叔叔和廠里的師傅都叫她翠屏,她是我們鎮子最漂亮的女人,所有的男人都想和她好。她是我叔叔的同學,所以我就喊她阿姨了。

  問:繼續說。

  答:當時我叔叔說,他和翠屏阿姨經常那個。

  問:那個是指什麼?

  答:就是偷情。叔叔還說翠屏阿姨的口活兒特別好。然後我就記住了。大前天,也就是14日晚上,我和以前的同學喝了點兒酒,回廠子以後,看見大壯叔開車出去了。大壯叔每次出去幹活兒,都要到第二天早晨才能回來,所以我就想夜裡去找翠屏阿姨說說話。然後我就帶著扳手到了翠屏阿姨家的屋後面。他們家防盜窗的螺絲型號我早就看好了,所以我就直接用扳手把螺絲去掉了。去掉螺絲後,我就從窗戶翻了進去,直接上了二樓。

  當時翠屏阿姨和雅雅已經睡著了,我就用打火機照明,用我帶去的鐵釺捅了捅翠屏阿姨。翠屏阿姨醒來後,嚇了一大跳。我就故意變著聲音說:「給我脫衣服!」翠屏阿姨可能不知道是我,嚇得不停地抖,但還是乖乖地把衣服脫了。然後我就在她身上摸了摸。這時候雅雅翻了個身,好像是說了句夢話。翠屏阿姨就說:

  「哥哥,能不能去隔壁,你想怎麼搞都可以。」然後我就用鐵釺逼著翠屏阿姨走到了隔壁,讓她坐在床邊給我那個。中間她好像還把旁邊的紙簍拖過來吐了兩口。我還挺內疚的,我好幾天沒洗澡了。不過她最後還是乖乖地幫我弄了。

  完事以後,我想起最近輪到我請幾個小哥們兒上網了,但我前不久買了一雙耐克鞋,身上沒錢了,就逼問翠屏阿姨有沒有錢。翠屏阿姨就說錢在樓下,然後帶著我走到樓下一間小破屋子裡。當時翠屏阿姨說看不見,要開燈。如果開燈了,她肯定認得出我,所以我就沒準她開燈,但是因為打火機的光不夠亮,她說看不見藏錢的抽屜,問我怎麼辦,我就只有隨手亂摸,後來從旁邊的一個柜子上摸到了一把衛生紙,我就用打火機點燃了,給她照亮。後來她找到了抽屜,把錢拿給我的時候……

  問:拿了多少錢?

  答:一千七百塊錢。

  問:錢呢?

  答:在修車廠我的宿舍里有一千二,這兩天我請幾個小哥們兒喝酒、上網花了五百。

  問:繼續說。

  答:她把錢拿給我的時候,從火光中認出我了。

  問:你怎麼知道她認出你了?

  答:因為她說,呀,你不是小啟嗎?我小名叫小啟。我當時非常害怕,而且衛生紙都燒完了,燒到了我的手,我也非常生氣。所以我就一把把她掐在地上。

  她當時腿不停地亂蹬,過一會兒就不動了。然後我就在地上摸我的鐵釺,地面上好像還有水,不知道哪裡來的水。在摸到我的鐵釺的時候,我發現翠屏阿姨好像嘆了一口氣,我估計她還沒死,就很害怕,拿著鐵釺就捅她。

  問:你害怕什麼?

  答:因為她已經認出我了,我害怕她沒有死的話,會報警來抓我。

  問:你是怎麼捅的?捅了多少下?

  答:(用手模擬捅刺狀)就這樣,大概捅了十幾下。然後她就徹底不動了。

  這時候我好像聞見了一股臭味,用打火機照亮,發現我新買的耐克鞋踩上了屎。

  我也不知道翠屏阿姨是什麼時候拉的屎,我什麼時候踩上的。我覺得特別噁心,所以就在她身上蹭了半天,把屎都蹭掉,就從大門跑了。

  問:繼續說。

  答:我回到宿舍以後,發現我的衣服上有好多血,鞋子上也有血,還有沒蹭乾淨的屎。所以我就把衣服脫了下來燒掉了,鞋子不捨得燒,就清洗了。

  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答:我殺她不是故意的,我不會被判死刑吧?

  問:那是法院的事情,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答:沒有了。

  「已滿十四周歲,未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犯幾大類重罪,是要負刑事責任的。」林濤說,「不過未滿十八周歲,不會判處死刑。」

  「一口一個翠屏阿姨,卻還能做出這麼噁心的事情。」陳詩羽皺著眉頭說,「簡直是天理不容啊!」

  「那種環境下長大的未成年人,又中途輟學謀生,從小教育缺失,確實是社會隱患。」我說,「真心希望社會能夠關注這類人,給他們充分的重視。如果教育到位,我相信他也不會幹出這等膽大妄為的事情。」

  「社會問題,不是我等改變得了的。」林濤感嘆道,「但從這個案子裡可以看出,我們判斷出的偵查方向是多麼重要!之前判斷是槍案,整個偵查範圍錯了,才會導致案件陷入僵局。一旦偵查範圍圈對了,破案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是啊。」我說,「這也是我們的職業榮譽感所在,還有,這也再次提醒我們,不能先入為主。即便是看似紮實的訪問證據,也不能左右我們的科學判斷。科學證據還是應該比言辭證據更為可靠。」

  「在我看來,夢涵的案件不破,我的職業就沒有榮譽感可言。」大寶靠在車窗上,凝視著窗外說,「還有多久才能到?」

  注釋

  [1]池子的案子,見「法醫秦明」系列第三季《第十一根手指》。

  [2]站台碎屍的案,見「法醫秦明」系列第二季《無聲的證詞》中「站台碎屍」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