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墳場縛術(3)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拿出手機查了下萬年曆:「案發是在昨天凌晨,昨天就是農曆六月初四!」

  我看見林濤和大寶一起打了個激靈。

  林濤笑著說:「目測,這案子要破啊。」

  專案組的第一步行動受到了挫折,對曹哲的審訊一無所獲。曹哲說,他根本就沒有看上戚靜靜,當天中午在一起吃完飯,就獨自回了家。

  「他租住的小區的大門監控證實了這一點。」陳局長有些沮喪。

  「就說嘛,」我有些得意,「他沒有作案的條件。不過,從他嘴裡,你們得出什麼線索了沒有?」

  主辦偵查員搖搖頭。

  我略感可惜,道,「那他們大概幾點結束吃飯的?吃飯後有沒有人再給戚靜靜打電話?」

  「查了。」偵查員說,「飯店門口不遠處路邊有一個ic卡電話機,這個號碼給戚靜靜打過一個電話。」

  「現在還有人用ic卡電話?」我沉思道。

  「可能是為了躲避偵查,所以不用手機的吧。」林濤說。

  「對了,」我抬起頭,說,「女孩被捆綁的那座墳墓,是一個抗日烈士的,而女孩被殺害的那一天就是這個烈士的忌日。我覺得,你們當務之急是要從這個烈士的家人開始查起。目前看,活人獻祭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戚靜靜為什麼不反抗?」胡科長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反正先查著吧,其他也沒有什麼線索。胡科長,不如我們先去討論一下『六三專案』的情況?」

  「好,好,好,去討論,去討論。」陳局長慌忙說。顯然這個「六三專案」一個月都未能發現一點線索,上級領導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六三專案』還真是有一些進展。」在法醫辦公室,胡科長說,「屍骨的身份已經搞清楚了。」

  「這麼快?」我很驚訝省城刑警的辦案效率。

  「其實當初發現手指的時候,就一直在找。」胡科長說,「在周邊省市也都發了協查通報。巧就巧在,屍骨全部找到的昨天夜裡,屍源認定了。dna也證實了他就是手指的主人。」

  胡科長頓了頓,說:「死者是青鄉人,青鄉市立醫院泌尿外科的醫生,叫孟祥平。今年年後在省立醫院進修。他每周周末都會回老家,但是5月16日並沒有回去。他妻子給他打了無數電話,都無法接通,於是5月18日報了警。」

  「時間和我們推測的比較一致。」我說,「孟祥平比方將早死了半個多月。只是因為方將的屍體被拋在鬧市區,所以我們先找到了。那對孟祥平的生前活動軌跡調查了嗎?」

  胡科長點點頭,說:「查了。5月14日,周三晚上,孟祥平在醫院食堂吃飯,還有同事看到,15日他休息,16日周五他值二線班,按常理可以不到科室。因為他一個人獨住一個宿舍,所以14日以後,就沒有人注意到他了。直到17日,孟的妻子給科室主任打電話,才發現他失蹤了。」

  「這就是調查結果?」

  「是啊。無法確定之後孟祥平的活動軌跡。」胡科長惋惜地說。

  「社會關係呢?」我追問道。

  胡科長搖搖頭:「目前還在調查,沒有結論。」

  案件雖然有了一些進展,但是很快又陷入泥潭。我們三個人和胡科長都顯得很沮喪。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麼聯繫,他們為何先後被殺,又被這麼殘忍地分屍、剖腹?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繼續等調查結果吧,」胡科長說,「我們手裡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了。」

  關於祭祀的想法,也很快被推翻了。

  陳局長之前對曹哲的懷疑是錯誤的,被我們輕易地預言,他有些沒面子。

  但這次我們的推測也被調查否定了,他顯得有些耀武揚威。

  「我就知道是巧合。」陳局長說,「都什麼年代了,還活人祭祀?舊社會都不興這個了。」

  「怎麼排除的?」我有些不服氣。

  「李華夏烈士的後人去年起就不在龍番市居住了。」陳局長說,「李華夏只有一個兒子,已經去世了,一個孫子今年五十歲,一個孫女四十七歲,兩人在南江伺候八十歲的老母親。根據南江市公安局的協查,這兩人一年沒有回來了。」

  陳局長指了指主辦偵查員,讓他接著介紹。

  偵查員慌忙翻開筆記本,說:「李華夏所有的後人都在去年的時候搬去南江了,就李華夏的曾孫子,十八歲的李建國,在外地上大一,偶爾會回龍番,住在他姨娘家。他從小就是姨娘帶大的,感情很好。」

  「這怎麼排除?」我說,「怎麼排除李建國的嫌疑?別忘記了,給戚靜靜打最後一個電話的,是一個ic卡電話機。現在只有大學生還會用這個玩意兒。」

  「你知道你曾祖父的名字嗎?」陳局長問我,「我就問名字,我都不問忌日。一個曾孫子,還是大學生,會記得曾祖父的忌日,給他獻祭活人嗎?再說了,我們分析認為兇手是為了逃避偵查,才用ic卡電話的。」

  我撓撓頭,被說服了:「是了,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起劫財案件。」

  「曹哲和戚靜靜他們中午吃的是什麼?」我突然想起了戚靜靜的胃內容物。

  「西紅柿炒雞蛋、宮保雞丁,還有一些素菜。」偵查員說。

  「看來他沒說謊,」我說,「和胃內容物一致。這也可以肯定,戚靜靜從中午飯後,一直到晚上十二點之間沒有去吃過飯了。」

  「這個調查可以查清,胃內容物起不了作用。」陳局長傲慢地說。

  「現在死者和兇手是否熟識,都不好說。」林濤岔開話題打圓場,「死者反抗不激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按理說,即便是熟人,也不會輕易讓人家綁上、割衣服。」

  「但至少是對現場環境很熟悉的。」我說,「知道有墳地、有磚廠的人有多少?」

  「不少,住那一片的人,都知道。」偵查員說。

  「可惜,足跡只能去認定,不能去排除,而且還要找到相對應的鞋子,所以不能作為甄別犯罪分子的依據。」林濤說。

  突然,一名偵查員闖進專案組說:「戚靜靜的銀行卡,剛才被提取了卡上全部的兩萬元錢。」

  陳局長猛然站了起來:「好!取錢人的視頻截圖帶來沒有?」

  偵查員搖搖頭,說:「沒有,他戴了個帽子和墨鏡,看不清。」

  陳局長又坐了下來:「那你急吼吼地喊什麼,等於沒用。」

  「不,」我說,「很有價值。一來我們知道嫌疑人的體態特徵了,二來這個案件的性質終於明確了,至少有一個殺人動機是侵財。」

  「是的是的,」偵查員使勁兒點頭,「一米八,身材健壯,背雙肩包。」

  「體態特徵和痕跡部門推測的很一致。」我看了眼林濤,說。

  「可是,我們仍然沒法去確定偵查範圍啊。」大寶說,「龍番七百萬人口,怎麼找?」

  「復檢屍體,看有沒有進一步發現。」我說。

  「『六三專案』目前沒有進展,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做的。」走出會議室,胡科長低聲對我說,「這個案子,你去解剖,你看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我想了想,說:「現在外圍搜索出的所有線索,都是死者戚靜靜留下的東西,只有一樣,應該是犯罪分子隨身攜帶的。」

  胡科長低頭思考。

  我說:「就是那幾個餅乾袋子。」

  「嗯,對。」胡科長說。

  「那麼,下一步就去查這幾個餅乾袋子。看看生產商是哪裡,主要銷售渠道是哪裡。」我說,「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胡科長點點頭,說:「我來和支隊長匯報,讓他調人去調查。我們這邊,會仔細檢驗餅乾袋,看有沒有指紋什麼的。」

  「犯罪分子反偵查意識很強烈。」我說,「取錢都知道戴帽子、墨鏡,所以我覺得他不太可能在餅乾袋上留下什麼。所以我的建議是從餅乾的生產銷售方面入手。」

  「好。」胡科長轉身離去。我看了看林濤和大寶,說:「繼續幹活。」

  還沒有到殯儀館,林濤就打來了電話:「剛才我對死者的包和錢包都檢查了,沒有別人的痕跡,連手套印都沒有,只有死者的指紋。我判斷,可能是死者主動把錢和卡拿給兇手的。」

  「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熟人,」我說,「另一種就是被威逼。」

  「我也覺得死者一直沒有多少反抗,可能是因為害怕,」大寶說,「戚靜靜是個膽小的人。」

  「你說會不會是和前兩天案子一樣,兇手是採用了非正常體位的性交?」

  我說。

  「不會。非正常體位,他把她脫那麼乾淨做什麼?」大寶說,「而且口腔、肛門也仔細提取了生物檢材,陰性的呀。」

  我點點頭,沒說話。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屍體復檢,我們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雖然第一次檢驗是在晚上,但是並沒有什麼遺漏。直到我們再次縫合屍體的時候,我一眼瞥見了死者腳趾上的一些異樣。

  陽光照射進解剖室,灑在死者的腳趾上,腳趾中央的皮膚上有一塊斑跡在陽光的折射下格外醒目。

  我停下手中的針線活,趴在死者的腳上看。

  「怎麼了?」大寶問。

  「那天晚上沒有注意到,死者的腳趾上有一塊反光點。」我說。

  「那是什麼東西?」大寶問。

  我搖搖頭,沒說話。用棉簽擦拭了一遍腳趾,裝進物證袋,脫了解剖服發動了車子,趕往市局dna實驗室。

  實驗室里,dna技術人員對我提取的棉簽進行了浸泡和離心,然後取了沉澱物做了一張塗片。我拿過塗片,放在顯微鏡下觀察著。

  「漂亮!」我喊道。

  「找到了?」dna室的妹子抿嘴一笑。

  「有精子,快做dna檢驗!」我興奮地說道。

  在dna室門口等著檢驗結果的時候,胡科長也傳來了好消息。

  「餅乾袋子我們調查了。」胡科長的聲音透過電話依舊洪亮,「是地方產的餅乾,產地是在陝西省,主要銷售渠道也是在他們省內。按理說,我們省不會有這樣的餅乾出售。而且,與之吻合的,戚靜靜接到的最後一個電話,不是ic卡電話機打的嗎?經過技術處理,可以確定用這個ic卡電話機打電話的那張ic卡,是陝西電信發售的卡片。也就是說,打電話的這個人應該就是兇手。」

  「陝西?」我說,「兇手是從陝西過來的?陝西過來的怎麼會對我們龍番那一塊地方那麼熟悉?那這案子怎麼辦?我剛從死者的腳趾上提取到了精斑,看來沒用了。全國這麼大,陝西那麼大,怎麼找人?」

  「嘿嘿,我這兒有個好消息。」胡科長說,「我馬上到辦公室來,在我的辦公室里見。」

  4

  胡科長的辦公室里,胡科長靠在座椅上,喝著茶。

  他說:「如果一個膽子不大的兇手,到墓地里去作案,一般會選擇什麼地方呢?」

  「你怎麼知道兇手膽子不大?」我問。

  「我就是做個假設。」胡科長繼續賣關子。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胡科長說:「如果我是兇手,我對現場環境非常熟悉,我若在墳場作案,就會選擇我最熟悉的一塊地方,比如說親戚的墳墓。」

  「等等,」我打斷胡科長的話,「可是兇手為什麼非要去墳場作案?」

  「這個不好說。」胡科長說,「但你還沒聽出來我什麼意思嗎?」

  我點點頭,說:「知道,你還是在懷疑李華夏的親人。可是偵查他們已經說了,李華夏除了個曾孫子,沒人回龍番。而且,一個曾孫子,還是大學生,怎麼會愚昧到給自己的曾祖父獻祭活人呢?這肯定是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