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誠實之域】

  「這就是金輝麥麥苗的灌溉用水。」

  卡斯特拉火山前，格蘭特長老指著面前的水潭與兩人介紹道。

  「在北境，幾乎不存在天然用水，大都是冰雪拿去化凍，也只有在卡斯特拉火山這，才能出現這樣的天然水潭。」格蘭特長老下意識強調了一下道。

  高德與洛伊奇走近水潭。

  水潭的邊緣被一層北境之上極為常見的厚厚苔蘚所覆蓋。

  這苔蘚品種應當是青苔，青蔥的綠色與水潭的藍色，形成一幅在北境極其少見的顏色搭配。

  水潭的周圍，土壤濕潤而肥沃。

  潭水則是清澈見底，甚至還能看到幾條小魚在其中悠閒地遊動。

  「水潭的水源頭是火山內部的地下水，這些地下水經過火山岩層的過濾，水質異常純淨，照理來說，是不應該存在蟲卵的。」格蘭特長老手指指向水潭的另一邊。

  肉眼可見，在那裡有一股源源不斷的細流，正不斷湧入水潭。

  那水流還帶著一絲暖意，與北境的極寒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高德蹲下身去，坐在他肩上的芙蘿拉，則是認真地觀察著潭水。

  可以發現，在水潭邊緣的土壤中，還有一些小氣泡在不斷冒出。

  這些氣泡是地下熱源的跡象。

  卡斯特拉火山雖然已經休眠許久，但地下的熱源卻仍然十分活躍，使得水潭的水溫保持在一個較為穩定的水平，不會受北境的氣溫影響，被凍住。

  這邊，芙蘿拉也已經是結束了觀察。

  「這水確實十分純淨，並沒有冰線蟲卵所存在，而且還帶有適合金輝麥的生長的礦物質。」高德站起身來，給出芙蘿拉得出的結論。

  「但是，金輝麥田中的冰線蟲卵，也確實是來自灌溉用水，這一點芙蘿拉大人可以確定。」他又肯定道。

  這是芙蘿拉的天賦能力，是與植物「溝通交流」得到的信息。

  植物是不會騙人的。

  「金輝麥田所有的灌溉用水都取自眼前的水潭，沒有例外？」高德向格蘭特長老確定道。

  「沒有例外，」格蘭特長老無比肯定道：「雖然我們不懂你說的什麼礦物質，但是我們早就發現，用這裡的水灌溉金輝麥，是可以讓金輝麥生長得更好，還能略微提升一點產量。」

  「所以我們給金輝麥澆水，都嚴格規定只能取用這裡的水。」

  「一般是由誰負責取水，澆水？」高德皺起眉頭，想了想，又問道。

  既然水潭中並不存在冰線蟲卵，可麥田裡的冰線蟲卵又分明來自灌溉用水，那冰線蟲卵就只有是在取水到澆水這個過程中出現的了。

  顯然，格蘭特長老與洛伊奇也都推出了這個結論。

  格蘭特長老臉色變得異常肅穆，他仔細想了想，從口中吐出了三個名字。

  「通常都是由伊桑、埃文、西蒙三人負責取水和澆水，他們也都在這裡幹了快十年了，十分可靠，而且對金輝麥也十分熟悉。」

  「確定沒有遺漏？那些不負責澆水，但也能接觸到水潭的人也算。」高德點了點頭，又問道。

  倒不是不相信格蘭特長老，只是按照經驗來說，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人的回答總是片面的，會漏掉一些特殊情況。

  而往往，這些特殊情況才是最後的答案——因為普適性的情況太好調查。

  格蘭特長老理解高德的謹慎，他想了想，又道：「還有托馬斯，他原先也是負責金輝麥種植的，後來因為腰受傷了，做不了這些活，不得已只能退了下去。」

  「我看他工作時兢兢業業，認真負責，又擔心他這種情況，離了這裡很難吃飽飯，就收他為僕人了。」

  「一般情況下，我每天至少是會來一次這裡，查看金輝麥的情況。」格蘭特長老說道，他是一個十分負責的人：

  「不過偶爾也有忙走不開的時候，托馬斯是我府上的僕人，又有金輝麥種植經驗，所以到了這時候，我就會讓托馬斯替我到田上看一看。」

  「前幾天，我就因為忙於你們聖女交待的事情，讓托馬斯替我看了一天的金輝麥田。」

  高德與洛伊奇對視一眼。

  時間對得太剛好，實在無法讓人不懷疑。

  「那要勞煩格蘭特長老將托馬斯喊來，我們有幾個問題要詢問一下他。」洛伊奇開口道。

  「好。」格蘭特長老面色沉重，但還是點頭答應道。

  托馬斯是一個中年男人，還不算老。

  他被喊來的時候，顯得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

  當他看見等著他的除了格蘭特長老，還有洛伊奇與高德兩個外人，眼中更是閃過一絲不安和緊張。

  而在托馬斯到來之前，洛伊奇先行施法，為接下來的詢問做好準備。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圈，然後往地面一指。

  隨著洛伊奇的手勢，魔力在空氣中迴蕩。

  一層無形的波紋伴隨著魔力波動盪開，覆蓋以他為中心的周邊15尺半徑的球狀區域。

  二環附魔系法術。

  【誠實之域】。

  少見的通用法術——這些冰裔所掌握的法術大都與外界的法術大有差別，是高德在通用法術課上未學過的法術。

  高德略顯驚奇地看了洛伊奇一眼。

  「這是我從你們外鄉法師那裡購來的法術配方，」洛伊奇隨口跟高德解釋了一句道：「那是一個想要來北境發財的外鄉法師，差點死在了狼口，被我順手救了下來，還跟了我一段路。」

  再詳細，洛伊奇就沒有展開細說了。

  【誠實之域】是一個功能型法術，並不具備殺傷力，對於戰鬥也沒有任何幫助，但是在審問方面，它具備強大的法術效力。

  因為在誠實之域內，受術者不能故意說謊。

  不過，誠實之域還是有很多缺陷，並不是萬能的。

  其中最突出的點，就是受術者可以意識到誠實之域的存在，因此他可以主動迴避回答那些通常會以謊言答覆的問題。

  甚至於在回答問題時可以閃爍其詞、避重就輕，因為只要不超出實話的範圍就沒有問題。

  畢竟，這只是個二環法術。

  當然，大部分情況下【誠實之域】是夠用的。

  在走進誠實之域的一剎那，托馬斯的身體一僵。——他已經意識到了誠實之域的存在。

  「托馬斯，他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伱，你配合他們，實話實說就行了。」格蘭特長老勸慰了一句道。

  「我我明白，長老，我會配合他們的。」托馬斯有些侷促和緊張地回答道。

  「你們問吧。」格蘭特長老抱著手，站到了旁邊去。

  洛伊奇也不避嫌，直接當著格蘭特長老的面，開門見山道：「金輝麥的蟲害問題，是否與你有關？」

  他也懶得從什麼冰線蟲卵、灌溉用水一步步問下來，直接是直指核心問題。

  「什麼？」托馬斯愣了一下，好似沒反應過來。

  「你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不要說其它的。」洛伊奇輕喝了一聲道。

  「不是.」托馬斯連連搖頭，一副慌亂的樣子，不住解釋道：「不關我的事」

  洛伊奇聽見這回答，看了高德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意思是，對方並沒有說謊。

  托馬斯與蟲害問題無關？

  高德眉頭微蹙，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

  他在心中開始琢磨起來。

  很快，高德重新抬起頭來。

  很明顯，幕後主導者乃是雪原守護者的內部高層。

  所以這個幕後主導者無比清楚洛伊奇的能力，在陷害凱薩琳的時候，就抹除了現場一切氣味，以斷絕洛伊奇憑藉氣味追兇的可能。

  那同樣，這個幕後主導者或許也知道洛伊奇所掌握的【誠實之域】。

  所以，有沒有可能，在計劃蟲害之事的一開始，這個幕後主導者就已經考慮到了【誠實之域】，並且做出了對應的安排。

  比如，從一開始就用一個「善意的謊言」去讓托馬斯做某些事，而托馬斯也信以為真？

  誠實之域內，受術者不能故意說謊。

  這是【誠實之域】的法術效果，但同時也是它的局限性。

  誠實之域只能限制受術者主觀意識上的說謊行為。

  假若，受術者自身也被欺騙，以為自己說的是真話呢？

  即使事實上那也是個謊言，但只要他打心底認為那是真實的，就也能通過誠實之域的判定。

  「五天前，你代格蘭特長老檢查金輝麥田情況的時候，是否做了職責範圍之外的事情，不論好壞？」

  高德盯著托馬斯的眼睛，斟酌了一下語言，確保沒有漏洞存在後，這才開口問道。

  一旁的洛伊奇，先是怔了一怔，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略顯詫異地看了一眼高德——他已經從高德此刻的問題中，猜到了高德的想法，在為高德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想到這些而感到驚訝。

  而在聽到高德問題的一瞬間，托馬斯一下子變了臉色。

  「怎樣算職責範圍外的事情.」托馬斯強作鎮定。

  「回答是與不是，不要轉移話題！」格蘭特長老也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眼神變得冰冷下來。

  他是個念舊情的人，正是看托馬斯在金輝麥田中勞作了這麼多年不容易，才在他受傷之後收他為僕人。

  結果換來的卻是.若不是有高德出手，金輝麥枯死可是件大事，足以讓他從長老位置上落下來，晚節不保。

  一想到遭遇這種背刺，格蘭特長老心就如火一般在燒。

  托馬斯看著格蘭特長老冰冷的目光，強裝的鎮定一下子就崩潰了，眼淚刷的一下子就下來了。

  「長老，長老，我真的什麼都沒做，蟲害之事真的與我無關.您好心收留我，這些年對我更是沒話說，我就算再沒良心，也不會做背叛您的事情啊！」

  「長老，你相信我」

  「那你先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格蘭特長老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

  托馬斯嘴上說得再多也沒有用了，他此刻的反應和態度，其實已經是能說明一切了。

  聽見格蘭特長老這冰冷的語氣，托馬斯面如死灰，他看著年輕的高德，死死盯著他的臉，然後絕望地點了點頭，「是的。」

  「你做了什麼？」格蘭特長老接著問道。

  既然已經坦白，托馬斯也索性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再隱瞞，「我我受人之託，在五天前，帶了一隻魔寵進火山田。」

  「我只做了這個，接下來的蟲害之事，我真的一無所知.」

  「什麼魔寵？」格蘭特長老無心關注托馬斯蒼白的解釋，繼續道：「是受誰之託？」

  「一隻蟾蜍魔寵.」托馬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背後究竟是誰，他們拿我的家人脅迫我，平日與我聯繫也是通過傳信，根本見不到人。」

  果然即使在這一環，幕後主導者其實也沒有留下太多的破綻。

  高德在心中暗道。

  「拿你的家人脅迫你.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多久了？」格蘭特長老又問道。

  「將近十年了」

  「那隻蟾蜍魔寵呢？」格蘭特長老臉色愈發難看了——任誰知道自己這樣被人盯上，在自己身旁安插了一個釘子，而且已經將近十年，心情都不會好的。

  「那人只是讓我進火山田的時候，將那隻蟾蜍魔寵帶進去，其它什麼都不用做，在我出來之後，蟾蜍魔寵就自己離開了。」

  「我根本不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麼，那人要我這麼做的意圖又何在.」

  「凱薩琳被捕之事就是格蘭特長老前天接待的兩位客人中除他之外的另一位，與你是否有關？」這邊，高德已經略過蟲害之事，直接跳到他更為關心的凱薩琳之事上。

  「我」托馬斯的掙扎解釋戛然而止，像是卡殼了一般。

  看到他這個反應，洛伊奇頓時面色一喜——顯然，此事托馬斯不說是個參與者，顯然也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終於找到有用的線索了。

  「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若是說了，我的妻子孩子就完蛋了.」托馬斯突然是絕望地大叫一聲。

  下一瞬，他的嘴裡突然是開始冒出黑血與白沫，然後頭一歪，就這麼倒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