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這邊,皇宮中人人自危。
自從後宮失竊,皇宮護衛就出現了一些變動,吳良注意到這些天多了不少生面孔,少了一些老面孔。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次雖沒那麼誇張,可還是有不少人受到牽連,平白無故丟掉性命!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殘酷,下層人的命,對上層人來說如同草芥,動動嘴皮子就可以換上一批。
吳良沒有悲春傷秋,繼續做著禁衛軍統領的本職工作,巡邏,吃飯,抓刺客。
今天並沒有不開眼的刺客送上門給他當靶子,所以無聊了一些。
第二天清晨,皇家別院。
一身紅衣的葉靈兒來看望好姐妹林婉兒,見面就說了一些路上聽到的傳聞。
「那范閒真是什麼好東西,我聽說他抄襲了《紅樓》,欺世盜名,明天我就陪你去找他,讓他知難而退。」
葉靈兒與林婉兒的感情極好,雖不敢抗旨,但如果讓范閒主動退婚,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最近很火的《紅樓》是他抄襲的?」
林婉兒聞言有些吃驚,她也看《紅樓》,而且很喜歡,特別是書中的林黛玉。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閒靜似姣花照水,行動似弱柳扶風。
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林黛玉的描述,讓同樣體弱多病的林婉兒很有代入感。
如今一聽范閒抄襲《紅樓》,加上之前在慶廟,燕小乙曾說范閒袖藏迷藥,還未見面,對其的印象就大打折扣。
「你還不知道呀,現在這事都傳遍京都了,說起來,還多虧了禮部尚書之子郭保坤,不然就讓這欺世盜名的小人得逞了。」
葉靈兒煞有其事的說道,仿佛她親眼看見一般,頓了一頓,接著開口:「我聽說今日靖王世子舉辦詩會,還請了范閒,我們也去,把事情說清楚,斷了他的念想,讓他請求皇上退婚。」
林婉兒聞言,點了點頭,她確實並不喜歡這樣的賜婚,她想找的是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
靖王府。
靖王府世子舉辦的詩會,面對天下才子,不問出身高低,才能是唯一的憑證。
無數仕子趨之若鶩,特別是這次,因為范閒的介入,二皇子加大了力度,所以來者頗多,可以說今日詩會是難得的文壇盛會。
至少這些前來的「名士」是這樣認為的。
巳時三刻,詩會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有男有女,不是青年才俊,就是大家閨秀。
這些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男的吟詩作賦,暢談古今,女的則聊聊閨閣密事,笑語連連。
期間,靖王府的侍女不斷的穿梭,呈上美酒點心,供眾人品嘗。
賀宗緯、郭保坤二人也在其中。
「這個范閒怎麼還不來,不會是怕了吧?」
郭保坤是太子的人,靖王雖是逍遙王爺,可世子李弘成卻跟二皇子頗為親近。
如今來到靖王府,郭保坤有些心虛,東西放在面前也不敢吃一口。
賀宗緯是寒門子弟,並不知其中門道,酒肉穿腸過,開始恭維身邊的郭保坤。
「昨日郭兄拆穿范閒剽竊《紅樓》,范閒已是過街老鼠,不敢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若非郭兄仗義直言,我等都被此書賊蒙在鼓裡,佩服佩服。」
「哪裡哪裡,我等皆讀聖賢之書,自然要明曉是非,豈能讓此等卑劣無恥之徒得逞。」
郭保坤看不起范閒,不止是因為范閒是太子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還因為范閒私生子的身份,加上剽竊一事,就更加不把范閒放在眼裡。
又過了片刻,范閒,范若若姍姍來遲,隨靖王世子一同入內。
「這人是誰啊,居然讓世子親自引入。」
「他就是范閒。」
「什麼,他就是范閒,沒想到還真敢來,臉皮可真厚!」
「私生子嘛,還在儋州長大,那有什麼臉面可言。」
「唉,真是世風日下啊!」
……
范閒一到場,就聽見尖酸刻薄的閒言碎語。
兩世為人,范閒寵辱不驚,全當耳旁風。
范若若來到女子一方坐下,范閒隨意走著,在看似散亂的座位之中,找到符合自己性情的偏僻處,坐了下來。
四周無白丁,交談必引經,可惜慶國歷史不長,文學一直處於低谷期,周圍所為的名士才子,所做之詩,在范閒聽來,就是寫酸腐之詞,無聊至極。
范閒環顧四周,看見了坐在湖邊最舒服的位置上的郭保坤、賀宗緯一行人。
「郭少爺也在,真巧啊。」
范閒微笑望著他們,點了點頭,像是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賀宗緯看著范閒對自己一方笑,不知這麼的,感覺一陣惡寒。
郭保坤眼珠一轉,望向范閒,高聲說道:「不曾想范少爺也來了,今日詩會,才子佳人云集於此,不如來一場斗詩助興,范少爺可敢接受挑戰?」
在太子一派有心而為下,昨日范閒抄襲《紅樓》之事,京都幾乎人盡皆知。
這些「才子佳人」自然有所聽聞,看向范閒的眼光多為不屑,譏笑,鄙夷,諸多複雜情緒。
范閒面色不變,猶自掛著淺淺的微笑:「你想怎麼比?」
見范閒居然如此配合,郭保坤面色微喜,急忙走到亭閣中央。
只見郭保坤走了十步,來到世子李弘成面前:「世子殿下,此次斗詩,便以十步為限,十步至此落筆,隨後大聲誦之,讓眾人平定輸贏,可否?」
「十步成詩,倒是有趣,那就開始吧。」
李弘成是二皇子的人,本就有試探范閒之意,所以並未阻止,反而推波助瀾。
范閒意味深長的看著郭保坤:「不用那麼麻煩,不論你和賀宗緯寫幾首詩,我只寫一首,你們能超過這首,便算你們贏。」
「狂妄。」
郭保坤指著范閒,他不明白范閒哪裡的底氣?
范閒一直留心觀察著郭保坤,感覺這傢伙的智商絕不可能是穿越者,或許是對方推出來的棋子。
漫不經心道:「兩位請吧。」
郭保坤和賀宗緯為了今天的詩會,早有準備。
朝著李弘成一作揖,郭保坤走上幾步:「我不客氣了啊。」
接著就在桌前拿起筆便唰唰寫了一首早就準備好的詩。
........
另一處的亭閣之內,李弘成已經派了丫鬟將此處的消息傳給了姑娘家們。
晨郡主林婉兒和葉靈兒在李弘成安排的一處獨立小亭之中坐著,聽到郭保坤和范閒要進行詩斗的消息,葉靈兒撇撇嘴:「斗詩有什麼意思,不如打架有看頭。」
「你呀,成天就知道打打鬧鬧,小心嫁不出去。」林婉兒輕笑一聲,對於如此熱鬧的詩會,她還是第一次見,感覺頗為新奇有趣。
葉靈兒理所當然道:「我們葉家的人就這樣,要是我嫁不出去,只能說明別人沒眼光。」
聊了幾句,葉靈兒問道:「待會見到范閒,想好怎麼跟他說了嗎?」
「想好了,我不嫁他。」林婉兒十分認真,語氣決絕。
別看林婉兒外表柔軟,可她若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