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數日,暗潮洶湧。
一石居,是南慶京都中排得上號的酒樓。
每到午時,總有一些富貴官員,才子佳人來到這個酒樓把酒言歡。
不過三樓相對清靜一些,能到這裡吃飯的,都有一定身份。
這時,范閒拿著一本紅皮書上樓,面色頗為古怪。
滕梓荊看了一眼,淡淡道:「坊間現在最流行的就是這本書。」
這書本正是范閒寫妹妹范若若消遣的《紅樓》,結果某日靖王府的柔嘉郡主到范府做客,偏巧就看到了這本書。
後來一傳十,十傳百,開始在王公府邸之間流傳,之後就流傳到了市面上。
范若若有些自責:「哥,都怪我。」
范閒不以為意:「沒事,書嘛,寫出來就是給人看的,沒人知道是我寫的吧?」
「哥哥你視名利如浮雲,我不慎將書流傳出去,已是大錯,哪裡還敢透露這書出自你的手筆。」范若若自責不已,看向范閒的目光卻十分崇拜。
范閒尷尬的笑了笑,卻沒有否認,接著說道:「沒想到這書這麼火,居然讓盜版商喝了頭湯,可惜了白花花的銀子。」
兄妹說話間,小二開始上菜。
一旁本來無精打采的范思轍突然雙眼冒光看著范閒:「范閒,這書真是你寫的呀?」
原本鄙視不屑的目光,此時已經轉變成了些許佩服。
看著這個范府嫡子的樣子,范閒並沒有正面回答,詭異的笑道:「你也看過這本書?」
范思轍搖頭:「看過一些,沒勁,不過先生很喜歡,說作者詩筆有奇氣,胸腹有塊壘。」
說到這裡,范思轍的眼裡射出一種貪婪的光芒:「這書的後續故事,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怎麼了?」范閒問道。
范思轍一臉熱切:「范閒,這販書的買賣,咱們可以盤下來。」
「范思轍,別胡鬧。」范若若發出警告。
平日裡范思轍最怕的就是姐姐范若若,可此時卻沒有聽話,有些狂熱道:「我沒有胡鬧,剛才我看得清楚,買這書的人很多,一卷就能買八兩銀子呢!」
「看這書品相一般,印刷製版加在一起,也就三錢兩分不到,不算人工,每賣出一本書,我們就能淨賺七兩六錢八分。」
「剛才這一會功夫,就賣出了七八本,若是鋪開人手,一天至少能出上百本。」
「一百本書,咱們就能賺七百六十八兩,控制好時間,十五天出一卷,那就是一萬一千五百二十兩啊……」
一說到錢,范思轍腦瓜子運轉得飛快,似乎天生就有一份對於銀錢的狂熱喜愛。
就在此時,郭保坤帶著人出現了。
他早就打聽到了范閒今天來了一石居,不過這次他來,不是為了來禁書。
反而是為了賣書。
沒錯,就是賣書,賣的還是精裝完整版的《紅樓》。
這次郭保坤是有備而來,拉了幾車的書籍,就在一石居下方擺攤販賣,手下還有專人吆喝。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精裝完整版紅樓,一百兩就可以賣全冊了啊!」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精裝完整版紅樓,一百兩就可以賣全冊了啊!」
……
隨著家丁的吆喝,很快攤位錢就聚集了一群人。
「真的是全冊嗎?」
「紅樓好久都沒有更新了,要不是不知道作者在哪裡,我都想提刀去慰問一下。」
「一百兩,似乎有些貴啊!」
「貴什麼貴,你們買一冊都要八兩銀子,這可是精裝完整版,全冊一百二十冊,只要一百兩,簡直就是賤賣,你們還在等什麼,手快有,手慢無啊!」
「給我來一套。」
人群之中,不乏財大氣粗之人,《紅樓》是最近最暢銷的書籍,許多王公貴族都喜歡看。
區區一百兩,對那這些豪門大族的人來說,毛毛雨啦。
三樓之上,剛剛還想著如何靠《紅樓》賺錢的范思轍一聽,整張臉都誇了下來。
「范閒,你不是說這書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嗎,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范閒一臉納悶。
他寫給范若若的《紅樓》,只寫到六十四回,外界怎麼會有完整版的《紅樓》?
難道除了他,還有人穿越了?
「太過分了,這些人不但做盜版,居然還亂寫劇情,我饒不了他們。」范若若外柔內剛,一直認為《紅樓》是范閒的心血之作。
如今哥哥范閒都沒寫完,外界卻有了完整版,范若若第一時間就認定有人冒名寫作,自然無法容忍。
「是這麼嗎?那必須得教訓。」
范思轍是個二世祖,平日裡就囂張跋扈之人,年紀不大,火氣卻不小,一聽有人斷他財路,整個人都炸了,氣勢洶洶的跑下樓。
而在一石居下方。
膚色偏黑的賀宗緯看到郭保坤之後,立即上前恭維。
賀宗緯面部輪廓突出,看上去有些醜陋,不過確實是位地地道道的才子,在京都極富才名,很得京中士人激賞。
郭保坤乃是禮部尚書之子,因為有個好爹,同樣薄有才名,兩人互相吹捧一番。
此時范閒,滕梓荊和范若若也注意到了下方的郭保坤。
「這個畜生。」
一看到郭保坤,縢梓荊眼中便閃過一絲殺氣。
范閒問道:「你認識他?」
「他就是禮部尚書之子郭保坤。」滕梓荊咬牙切齒,仿佛和郭保坤有不共戴天之仇。
說起來,滕梓荊與范閒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當初就是縢梓荊奉了假御令,前去儋州刺殺范閒。
經過一番的殊死搏鬥,兩人都受了些傷,范閒憑藉毒術險勝。
後來范閒將自己是范府私生子的身世告訴了縢梓荊,隨後又拿出費介送給他的監察院腰牌,縢梓荊這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范閒看得出滕梓荊骨子裡是一個善良的俠士,同時了解到滕梓荊的遭遇後,又從心底為滕梓荊遭受的慘痛經歷而心痛、惋惜。
通過滕梓荊的自述,他好心救下被官兵欺打的夫婦,誰知卻被人污衊謀害朝廷命官。
而那對被他好心救下的夫婦,最後卻成為了指控他罪證的人,致使他惹下殺身之禍。
滕梓荊被誣陷死罪,被判滿門抄斬,好在最後監察院出手,免除了滕梓荊一死。
作為條件,滕梓荊成為監察院的一員。
但即使這樣,善良依舊沒有在藤梓荊的心中消失。
他本想前去找那對夫婦報仇,但善良卻讓他選擇了放手。
就因為和郭保坤產生了一點關節,本來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結果滕梓荊不但被迫賣命,連妻兒事後都神秘失蹤,所以一直對郭保坤懷恨在心。
奈何人微言輕,最終被派到儋州刺殺范閒。
刺殺失敗,范閒並沒有追究滕梓荊的過失,對外宣稱滕梓荊已死,算是放他一條生路。
再然後,意氣相投的兩人就走到了一起,互相幫助。
「就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
范閒為人講義氣,一聽郭保坤是滕梓荊的仇人,當下橫看豎看都看不順眼。
「是。」
滕梓荊死死看著下方的仇人,恨不得立即衝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