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克萊文之死

  而克萊文則故意和他保持距離,衛凌冷得厲害,就像是報復衛凌一直以來的拒絕。

  克萊文利落地扯掉了衛凌套在外面的夾克,看著他白皙的脖子,克萊文的喉嚨動了動,眼中仿佛有一把火將理智焚燒殆盡。

  他直接拽掉了衛凌的襯衫。

  「溫酌……溫酌……」衛凌從喉嚨里發出求救的聲音。

  這個名字,讓克萊文的嫉妒與恨意從心頭湧入了大腦,他將不惜一切代價達到他的目的。

  「放心……等你成為了諾亞,溫酌我可以讓你親手解決。」克萊文的聲音從齒縫之間擠了出來。

  克萊文極其強勢地壓制住了衛凌,而衛凌被困在意識世界中的極凍艙,空氣冷到凝固,衛凌終於再也動不了了。

  他微微睜著眼睛,似乎是看著克萊文,又像是看著更加虛無縹緲的方向。

  他的手沒有絲毫反抗能力地落在枕邊,只有眼淚從眼角緩慢地滑落下來。

  克萊文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吻在他的眉心:「我會對你溫柔……不會讓你太受傷。」

  克萊文鬆開了手,手掌托著衛凌的背,將他輕微地抬起,就在那個瞬間,衛凌的手忽然動了!

  克萊文瞳孔一緊,周身一顫,他一把扣向衛凌高高抬起的手腕,非常輕微的刺痛感傳來,衛凌手腕上的智能表瞬間被激活,有什麼東西扎進了克萊文的掌心。

  克萊文立刻遠離,他扣住自己的手心但是那種藥劑,哪怕只有微妙的一點點,已經滲透進入了他的血液,而且以讓他難以想像的速度擴散!

  這種感覺,克萊文又熟悉又陌生,就像是許多許多年前他體內的諾亞被包裹在隕石中的感覺。

  他體內原本活躍的細胞正枯萎一般被破壞,強大複雜的基因鏈正在斷裂。

  克萊文一直向後退,此刻他連把自己的手扯下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靠著冰冷的牆壁,看著潔白床單上的衛凌,對方正用一種冷酷到沒有感情的目光看著他。

  克萊文看著那個智能手錶,之前發生的一幕一幕迅速掠過他的大腦,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弗蘭戴著的智能手錶,和眼前的衛凌手腕上的是一模一樣的。

  「你……你不是衛凌……」

  克萊文試圖站起來,但是他才略微撐起一點點,就又跌坐了會去。

  所有的強大、狂妄、放肆和殘忍,在此刻都成為了過眼雲煙,脆弱到一碰就碎了。

  眼前的「衛凌」抬起腿,走了下來。

  他的腳步很沉穩,來到了克萊文的面前,只看見他的臉上無數微粒震顫著改變高低起伏,迅速重塑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溫酌。

  「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你……是你……」克萊文的眼睛紅透了,額頭和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但是沒有用,他越是掙扎,呼吸就越是困難。

  「當然是我。我不會把衛凌交到你的手上——碰一下的可能都不會有。」溫酌垂著眼,看著克萊文說。

  「你……是怎麼得到『大師』的能力?你已經進化到了……基因掠奪的地步嗎?」克萊文仰著頭,顫著聲音問。

  「複製了『大師』基因的人,是衛凌。」

  克萊文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緊接著是劇烈的咳嗽。

  「如果是他……我還不算真的輸給你……」

  肺部正在失去功能。

  他的大腦也正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他甚至連彎起自己的手指都做不到了。

  心跳的聲音變得響亮而緩慢。

  溫酌彎下了腰,靠在了克萊文的耳邊輕聲說:「是的,你不算輸。因為衛凌是最完美的……完美到超過你和我。」

  克萊文的瞳孔顫了一下,他的最後一口呼吸終於離開了他的身體。

  此刻,正在和數量眾多的諾亞鏖戰的葉語還有夜瞳已經相當疲倦了。

  那些諾亞就像螞蝗一樣,雖然哪怕來十個上百個都不是他們倆的對手,但是這樣的疲勞戰,他們已經消耗完了身邊所有的營養劑。

  連羽在震開無數道金屬牆壁,不是為了和諾亞作戰,就是為了讓自己人平安通行,他已經累到想要坐在地上,睡上三天三夜。

  而何斂過度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意識也在逐漸模糊,他一個踉蹌,撲在了連羽的背上,幾乎虛脫的連羽根本承受不起這重量,直接摔了下去。

  「起來……何斂……諾亞又來了……」

  何斂勉強抬起眼睛,就看見那些原本殺氣沸騰的諾亞,就像忽然被抽空了一樣,癱倒了下去!

  葉語還在試圖進入牆體,但是她連半根手指都無法和腳下的地面相融合,她著急到眼淚憋在眼眶裡:「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溫教授說讓我們去保護衛凌的……」

  夜瞳一邊睜大了眼睛,一邊搖晃著葉語:「葉語……你看……你快看啊!」

  葉語抬起了眼睛,忽然之間發現除了他們這些hybrid,其他的諾亞們都倒下了。

  整個基地里除了偶爾傳來的坍塌聲,還有不遠處hybrid同伴的歡呼聲,就只剩下他們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克萊文……克萊文死了嗎?」葉語難以置信地問。

  這麼多年的努力和抗爭,守護和犧牲,終於有了結果了嗎?

  此時,在新城「曙光」的遊樂場裡,小克坐在摩天輪里,看著這座城市繁華的夜景。

  他身邊的女孩手裡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神地望著小克被煙花照亮的側臉。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小克問。

  「因為……我覺得不可思議。你那麼帥那麼出眾,總覺得你會喜歡更漂亮而且像你一樣聰明的女生……可是你卻陪我來遊樂園,還送了玫瑰花給我……」

  「那麼你會……你會記得我嗎?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小克回過頭來看著女孩子,很認真地問。

  「當然會啊……你是我的初戀。」女孩子抬起手來,摸了摸小克的額頭,「你看起來好累的樣子…你怎麼了?」

  「我想睡一會兒……我能靠著你嗎?」小克輕聲問。

  「好。等到了我叫你。」女孩子輕輕拍了拍小克的側臉,將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一定要記住我哦……」小克輕聲說。

  「好,我會記住你,直到我不再有記憶為止。」

  小克露出了恬靜而滿足的微笑。

  一直藏在那間房間裡了衛凌忽然之間感覺不到任何諾亞的存在了。

  他悄然地打開了門,發現走廊的盡頭是幾個倒在地上的諾亞。

  他們並不是注射營養劑死掉的,而是……而是就這樣忽然衰竭了!

  衛凌的心跳得飛快,他立刻散發了自己的意識尋找著溫酌的存在。

  他一路尋找著,終於找到了那間房間,但是他並不知道怎樣打開那間密室的門。

  「溫酌!溫酌你在這裡嗎?」

  這時候,密室的門打開了。

  衛凌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給震了一下,向後一退,正撞到了桌子上的玫瑰花。

  花瓶跌落下來,碎裂的聲音讓衛凌沒來由感覺到恐懼。

  逆著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

  「我在這兒呢,別怕。」

  「別怕」兩個字,讓衛凌的心頭熱了起來。

  所有的思念、恐懼、依賴全部涌了上來,幾乎要把衛凌給壓垮。

  「你辦到了,對嗎?」衛凌的喉嚨緊張到發疼。

  「是我們辦到了。」溫酌向前邁了一步,朝他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輕微顫動著,就像是要抓住一個極度渴望卻又害怕被自己戳碎的夢。

  衛凌按耐不住心裡的激動,三兩步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溫酌。

  這樣的速度衝上去,溫酌愣是身形連顫都沒有顫一下,穩穩地將衛凌給抱住了。

  兩個人的心跳終於貼合在了一起。

  衛凌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像今天這樣哭出來。

  怎麼用力地擁抱都沒有用,怎麼感受對方的溫度和懷抱都覺得不滿足。

  世界就像碾碎了,只有這個人能讓一切變得完好如初。

  「溫酌……溫酌……」衛凌不斷顫抖著聲音,重複地念著對方的名字。

  「我在……我在。以後再沒有誰能把你奪走了。」

  溫酌的吻沿著衛凌的耳朵、臉頰,一直到捕獲他的唇,充滿了衛凌所熟悉的強勢,而在這樣的強勢之中,溫酌就像個絕對的擁有者,衛凌暈頭轉向,難以言喻的情感,在漫長的壓抑之後,終於爆發了出來。

  溫酌把衛凌放在了那張桌子上,那麼急迫可又那麼鄭重。

  他的雙手撐在衛凌的身邊,牢牢地將他圈住,不給他閃躲的機會。

  衛凌被吻到快要喘不過氣,但是他卻絲毫不願意被溫酌放開,反而是溫酌先發現了,略微拉開了兩人之家你的距離。

  「傻瓜……只要你想我會一直吻著你。」溫酌的鼻尖碰了碰衛凌的鼻尖。

  衛凌呼出一口氣來,閉著眼睛感受著溫酌的呼吸和溫度。

  良久,他才開口問:「克萊文呢?你是……你是怎麼打敗他的?」

  溫酌還是保持著圈著衛凌的姿勢說:「我真的不喜歡你提起別的男人的名字……」

  「你不讓我看到他……我會一直懷疑他有朝一日會捲土重來。」

  提起克萊文,衛凌露出了嚴謹的表情。

  「好吧。」

  溫酌撐著衛凌,輕而易舉將他從桌面上放了下來,扣著他的手腕,緊得衛凌的手指尖都開始發麻。

  打開那間密室的門,衛凌看見了靠著牆坐著的克萊文。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門口,仿佛還在等待著誰。

  他的雙臂毫無生機地垂在身側,微微張開的嘴唇像是還保留著最後一絲呼吸,又像是欲言又止。

  他的肌膚不再是諾亞那帶著透明感的瓷白色,看起來疲倦卻又終於擁有了人類的血色。

  衛凌半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掠起克萊文的髮絲,不知道為什麼,衛凌總覺得克萊文還活著,他清楚地看見自己映在對方的眼瞳里。

  但是衛凌卻不覺得害怕。

  「好了,衛凌。讓賀恭來處理他的屍體。」

  溫酌扣住了衛凌的手腕,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等一下……他已經不是諾亞了,他是賽恩·克萊文。你還記得……我們每一次發送資料去光合號的時候,這傢伙都會跟我們開幾句玩笑嗎?」

  衛凌嘆了一口氣,他讀過克萊文的記憶,他知道克萊文為了殺死諾亞也曾經不惜犧牲自己。

  他不僅僅聰明,他還很幽默,也比衛凌想像中的更有責任感。如果他沒有被諾亞寄生,就像楊墨冰一樣,他會是讓衛凌覺得很有意思而且很值得信任的朋友。

  他只是運氣不好而已,因為在月球上的衛凌有溫酌,可賽恩·克萊文卻沒有那麼優秀出色的同伴。

  衛凌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彎下腰罩在克萊文的臉上。

  那一刻,衛凌發現克萊文貼在地面上的手指下面似乎有什麼。

  衛凌將他的手指挪開,看到了一個英文單詞。

  GO。

  衛凌的視線在那一瞬間被冰凍住了,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一個極其危險的答案閃過了衛凌的腦海。

  這應該是溫酌剛才和自己在密室外面重逢的時候,克萊文用最後的力氣寫下的。

  也是克萊文作為人類,為衛凌做的最後一件事。

  衛凌甚至可以想像,那一刻的克萊文是用怎樣的意志來完成這個單詞。

  作為完全寄生體的克萊文,是怎樣輸給了身為hybrid的溫酌?

  衛凌忽然明白了過來——自己每一次將其他諾亞的基因鏈複製給溫酌,就是在增強安奇拉的力量,逐漸打破了溫酌和安奇拉之間的制約和平衡!

  心臟像是忽然被刺穿了,全身冰涼到徹骨,就連呼吸的時候,肺都跟著在痛。

  衛凌甚至不敢轉身。

  「怎麼了?」溫酌的聲音響了起來。

  比平常要溫柔很多。

  衛凌的手掌隔著衣服輕輕覆在克萊文的額頭上,他在心底說了一句「謝謝」。

  「沒什麼。」衛凌笑著站了起來,「我們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我……在想我們以後是不是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

  溫酌走了過來,指尖輕輕順著衛凌的鼻樑滑到他的鼻尖,輕輕點了點:「當然。不過除了你,這世上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事了。」

  溫酌的聲音裡帶著誘哄的意味,他的眼底似笑非笑,他的肌膚比平時更加白皙,帶著透明度的光澤感讓人想要吻上去,他的眼睛更加深邃,輪廓細膩得讓衛凌挪不開自己的視線。

  對於衛凌來說,之前的溫酌也很美,但是他的美里有一種衛凌欣賞的剛性和利落,就像逆光之下隱藏著鋒芒的利刃。

  但此刻的溫酌,讓衛凌想到了當年站在自己睡眠艙外的安奇拉。

  「真的?我有那麼重要?」衛凌看向溫酌。

  「當然。」

  毫無預兆地,衛凌的視線拖拽住了溫酌的意識,猛地衝進了溫酌的大腦。

  但是衛凌看到的卻是在月球基地里,自己在溫酌的筆記本的一角畫簡筆卡通畫——一隻蝦被小魚吃掉了,小魚被大魚吃掉,大魚又被漁夫的網給網住了。

  衛凌的睫毛輕輕垂著,嘴角是孩子氣的壞笑。

  溫酌是不可能有這個記憶的,因為那天他根本就沒喝衛凌一起值班……

  但是安奇拉卻和衛凌在一起!

  所以,現在占據著溫酌大腦的,是安奇拉!

  他看到了溫酌在克萊文的耳邊說——從此以後,這個星球和衛凌,都是我的了。再見,諾亞。

  衛凌驟然向後一退,撞開了溫酌,沖了出去。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他必須告訴所有人——安奇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