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青綠箬竹

  人偶箬竹,她臉上貼著一張白紙,白紙上畫著新鮮的竹子,她沒有視覺,她感知薔薇叢都是靠網絡和本地的建模,再配上聲音的反饋,在薔薇廣場能輕鬆步行,別的人偶看到她都不覺臉上貼遮住臉的紙畫奇怪,大概是模仿的某個硬碟里記錄的人類的行為,而這樣讓她在人偶中間很顯眼,就好像紙畫的竹子成了她的臉,發梢覆蓋著紙上面,兩鬢髮也拂過紙上的畫,畫的竹子就是箬竹,這樣沒有誰會認錯她。

  她站在廣場上,穿著綠色的運動服,手裡拿著一個鞋盒子大小的盒子,裡面裝的不是鞋,而是幾把扇子。扇子有摺扇團扇和手壓式便攜小電風扇,人偶箬竹期待著有人偶能需要自己的扇子,這可不是賣扇子,而是由熾天子發起的活動,將一些物品作信物來傳遞給想要的人偶,活動地點就在廣場上,人偶們可以事先製作出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後到廣場上來分享給別的人偶。人偶箬竹就喜歡扇子,很想找到同樣喜歡扇子的人偶,不過她提前來的,活動還沒正式開始。

  這樣的活動其實在網絡上也行,不過這樣就相當於一種廣闊的網絡物流交換了,人偶們隔著網絡無法親身傳遞信物的話,可就淡了許多,想參加活動的人偶都可以來。薔薇廣場上已經在調試廣場屏幕,屏幕顯示出「煥然一新分享會」的大黑體字樣。

  而廣場上的人偶都還只是有任務路過,這人偶箬竹看了看自己增強建模里的時間再對照網絡時間,以及看群聊里的消息,擔心是不是自己弄錯日期了。而很快,有兩位薇兒走到廣場的觀看台座位坐下,一位薇兒穿著白布衣,拿著單眼相機,另一位薇兒戴著白色口罩,抱著一盒很像巧克力的糕點。

  薇兒的出現讓人偶箬竹放心下來,人偶箬竹可很想叫薇兒們為主人的,她試探著走到兩位薇兒面前,介紹說:「我是人偶箬竹,名字就是臉上紙上的植物畫,我是來參加這廣場的活動的,這是我製作的扇子,可以當做見面禮嗎?」

  拿單眼相機的薇兒相互介紹說:「你好,人偶箬竹,我是旁白薇兒,這是吃瓜薇兒,我們可以合影留念嗎,這樣就是我們一起創造的照片了。」

  吃瓜薇兒收下人偶箬竹的一把摺扇,然後給人偶箬竹一小盒糕點,但很快察覺不合適就將給的糕點換成吃瓜薇兒的衣服胸針,有食物引擎胃口的人偶可沒有多少的。

  人偶箬竹就戴上胸針,和兩位薇兒合影,人偶箬竹還是稍微掀起遮擋住臉部的紙畫合影,吃瓜薇兒能看到人偶箬竹的眼眶,眼眶邊上根本就沒有眼珠,有些恐怖谷的下意識,不過很快就沒太在意了,因為人偶箬竹的摺扇製作得很整齊,摺扇就是用竹子作骨,編織的薔薇布料作面,上面還有薔薇花朵的花紋,而留著中間扇面的空白,這讓吃瓜薇兒意識到少了些什麼。

  吃瓜薇兒拿出地板磚一樣大的屏幕板點開裡面的圖,說:「我看到的人類的摺扇上都有詩寫在上面的,要不我們也來想好點的詩,然後寫在上面。」

  旁白薇兒看著地板磚屏幕上的參考摺紙的圖,說:「上面寫的字好像叫做書法,是遠古時期人類寫在珍貴紙上的文字筆跡,看看文檔里有沒有書法的字體格式,參考下。」接著,旁白薇兒用將相機拍攝的合照給列印出來,沒需要別的印表機器,就將照片的列印紙貼在相機的後蓋的列印夾上,就如蓋章一樣,連電流聲音都沒有,就印了出來,這相機可是用編織組成的光感層底。

  人偶箬竹看著照片,很是喜歡,胸針看著也很是精巧,是梨花的樣式,很是潔白,大概是白色陶瓷的材料,邊緣光滑,不會扎到手,不過人偶也不介意被針扎到皮膚。

  廣場的活動時間快到了,很多在執行任務的人偶都散開自動清場了,在廣場南方的大路上,走來幾位薇兒,她們推著幾個小推車,小推車上是摺疊燈籠,還有風箏。廣場座位上也漸漸多了很多人偶,人偶箬竹找位置坐下,座位旁邊有位拿著很多卡片的人偶。

  人偶箬竹(開近距離藍牙對話和旁邊的人偶說話):請問卡片是什麼呢,是程序晶片還是拓寬卡呢?

  旁邊的人偶(開藍牙回應):是郵票,薔薇叢上還有很多信件要準備送到一個叫水池天體的地方,說是我們人偶也可以寫新的信給以前住在薔薇叢的其她去水池天體的薇兒們,我想薔薇叢的建造到現在也要感謝水池天體的薇兒,水池天體的薇兒也是我們人偶的主人,我想看看人偶們能手寫出什麼字來,我打算就寫黑體字的信寄過去,你呢?

  人偶箬竹(藍牙對話中):我不會寫,摺扇上的詩也沒寫,想不到寫什麼詩,也不知道寫什麼樣的信。

  旁邊的人偶(藍牙對話中):詩就簡練文字好了,比如絕句的規則就像音譜配著詞譜,挑選意象編出來就可進行修改優化,看這薔薇廣場不久可以來編一下的。

  薔薇采雨時,人偶臨江走。

  清山聊霧起,摺扇畫詩求。

  人偶箬竹(仔細看著藍牙傳來的文字詩歌,感覺有些規律,藍牙連線中):這是最後的字要對應的押韻的話,那總得有唱起來的曲調,沒找到硬碟里的唱法,這裡有墨水嗎,我想寫字了。

  旁邊的人偶指向對面座位一位拿著畫板的薇兒,拿畫板的薇兒看到有人偶看到自己,就朝著招手,拿畫板的薇兒把筆和畫板給廣場台上的人偶李,人偶李過來轉遞給人偶箬竹。

  鳥舞天空羽翼,風撫泡沫光陰。

  人偶箬竹(用畫筆預先寫著想到的詩,一時想不出下句,直接說出聲音對話):想不出下一句來,我看到那邊樹上飛過一身尾彩色的鳥兒,那鳥好像很有生靈氣,薔薇叢也有離散的泡沫在飄,兩邊都有彩色的光。

  旁白薇兒(回答人偶箬竹):那種鳥是雉雞,也就是俗稱的野雞,你的詩可以啊,很好概括了景物,下句或許可以回到廣場上來描述人偶和薇兒們的活動心情之類的,這樣能更貼切些。

  人偶箬竹(點點頭,臉上紙畫也點點動):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和薇兒都像人類,如果此時是人類的活動的話,記得紀錄片上是有鑼鼓鞭炮煙花來慶祝的,那樣熱鬧的樣子,我想假設可以描述下,就是琴弦和鑼鼓擊打音的描寫和表現了。

  花聽鼓揍塵泥,月瞰籠趨人形。

  咚咚啪嗒一聲,剎剎的聲音傳來,有位蒙面的薇兒用鼓錘敲著鼓,鼓是用軟蟲子的肚皮牽開而成的,鼓旁邊還有立著碟盤,碟盤是金屬的,似乎是一幅架子鼓的行頭。

  突如其來的驚詫聲音讓人偶箬竹寫最後一句時寫錯了筆畫,把「人」字寫成了左邊多一撇的字,完全查無此字,「㐅」字,同交錯的意思,讓這詩看上去多了點詭異。

  給畫筆的薇兒此時來要回畫筆和速寫板,人偶箬竹思考著自己寫出的錯字的意思,的確是可以看做上薔薇叢交錯的枝丫,或許還能更優化下表達,不過此時那邊的疑似架子鼓的樂器已經快速擊打起來,很是有節奏和聲響吸引著薇兒和人偶們的注意力,叮咚叮咚的聲音傳來,音環的聲音也出現了,不知道哪位薇兒的架子鼓上有什麼奇怪的樂器。

  那架子鼓就在一個小推車上,收起輪子就立在廣場舞台上,現在還在試音,這可讓旁白薇兒也有些匪夷所思,因為她聽到那架子鼓上的貝殼敲出來的居然是編鐘的聲音,到底是哪位薇兒如此搞怪,這讓旁白薇兒一下意識到:搗蛋薇兒沒有離開薔薇叢去水池天體,而就留在薔薇叢上。

  旁白薇兒無法判斷演奏者是不是搗蛋薇兒,薇兒通常是按編排演奏,要是搗蛋薇兒在樂器和編排上動了手腳,那可就讓演奏者成了惡作劇的替身。

  另一旁的人偶長笛拿起短笛試音,吹出來的居然是電子的聲音,完全不是空氣振動官腔的短笛聲,這樣不匹配的波形讓人偶長笛感到奇怪,不過這種電子音色的音準是對的,人偶長笛也沒更換,就試著起調,她的氣腔流動著穩定變化的呼吸,可也說不定是從她氣腔里混入的混響讓聲音聽起來是電子音。

  旁白薇兒看時間到點了,就走上廣場舞台,開始主持活動,廣場幕後的人偶給旁白薇兒鏡頭,這鏡頭是從監控盒子上讀取成像的,不用搖臂攝像頭去對著角度拍攝,減少了拍攝機位。

  旁白薇兒(說著話,麥克風擴音到廣場):各位人偶和薇兒,煥然一新活動現在開始了,活動內容已經發送到薔薇社區公告欄,現在先由薇兒和人偶,還有貓頭鷹組成的樂隊進行開場演奏,請欣賞,由,傲慢花燭樂隊,帶來演奏歌曲,薔薇色彩的花語。

  然後旁白薇兒到台下,現在到場人偶和薇兒差不多是薔薇叢的一半人數,而多了很多不請自來的鳥兒,有隻貓頭鷹都中途臨時加入樂隊進來的,能來這參加活動的鳥兒可都有些聰明的樣子,在廣場高遠處有著烏鴉和杜鵑,貓頭鷹來得最多,現在時間是傍晚,相當於是貓頭鷹紛紛起床的時候,有的貓頭鷹真是睡在床上的,而不是在窩裡。

  人偶箬竹在樂隊登場時,收到從背後遞給自己的鮮花,鮮花是滿天星,有著賀卡卡片,畫著箬竹,畫還是剛剛有誰照著自己臉上的紙畫速寫的彩畫,很是讓人偶箬竹開心。

  咚咚的聲音,台上開場是鐘聲,讓周圍季節起來,薔薇叢的夜晚來臨,天空的夜空牆上的新月亮正好出現,短笛的起伏聲和輕輕敲擊碟的細碎聲,舞台顯得暗了些,幕後的人偶正在準備燈光。

  然後,燈光照亮舞台,舞台上一位穿著紅色禮裙的薇兒站在中間,是鮮艷愛麗,她開始隨著樂隊演奏哼著呢人聲,一開始沒有具體的歌詞,就是抑揚頓挫的很清澈的哼音,直到到一段合奏點,鼓音開始發力,同時合併著鋼絲的振動聲音,電子通道的聲音閃爍跟著旋律,雖然讓鮮艷愛麗感覺有些詫異,不過還是準確相互接上節奏點。

  台下的人偶們聽著這音樂混音,從舒緩的開場到中間的鼓舞激奏,節奏氛圍逐漸跟上人偶們的冷蒸汽的頻率,感覺衝程氣要燃燒起來成熱蒸汽一樣,讓場下的人偶聽得普遍體溫升高。鳥兒們在高處雖然聽得不是很懂演奏聲音的含義,但其中的清脆如水流悅耳動聽的副歌部分讓鳥兒們理解起來,就是春天的自然聲音,讓薔薇廣場形成山谷一樣的迴響。

  人偶們聽著沸騰處,一時不知該怎麼表達內心的動感,按照人類的行為,是需要鼓掌的,不會人偶們都沒鼓過掌,她們都保持著安靜,以不讓自己的聲音來影響到演奏的聲音。

  人偶箬竹也屏住聲音,座位區都是短程的藍牙在連接說話:「我的心跳得好快——這是什麼聲波測試呢——這是熱鬧的歌曲演奏,能讓人類活躍起來的奇妙波形——那我們要怎樣才算活躍——我看是要鼓掌,不過我不想弄出聲音——舉橫幅之類就好——那大家舉布料屏幕顯示自己的話,這樣不就沒聲音了嗎?」

  然後台上的鮮艷愛麗就看到人偶們一齊舉出通信的平板布料屏幕,屏幕上有各種各樣的顏色字體,顯示著「好聽」「喜歡」之類的表達話語。

  人偶箬竹舉起自己的屏幕,顯示著的是她用內處理器畫的會飄動的青翠竹子,很是有生命力,鮮艷愛麗一邊歌唱,微笑看著動起來的竹子,有相互的快樂和音了呢,這讓人偶箬竹想著詩歌還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