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捕電記

  當春天來臨,一場冷雨都會被當做返冬的可怕,熾天子淋著雨,就站在烏雲端的薔薇巨藤上,烏雲里的電荷噗呲一下劈裂空氣,巨大的劈裂風壓吹來,吹不動熾天子的頭髮。

  熾天子需要抓住一條閃電,就像捕魚一樣,不過收集閃電的工具可不是蓄電池,而是一個籠子,籠子中間懸浮著一些灰塵,位於後方的枝丫平台上,就像磁約束裝置讓籠子裡的帶點塵埃懸浮,而很多物質都有磁力,不管是不是磁鐵,星球有地磁極,小葉子有葉磁極,木頭籠子裡也有磁極,只是原始狀態的籠子各處磁極混亂,薇兒們同調編織後就能讓木頭也顯示出磁性,不過這樣的編織很是需要技巧。

  籠子就是米字愛麗和鮮艷愛麗編的,薔薇叢停電了,但愛麗們仍然能在愛麗小窩居住,寒冷的風仍然吹不過冰塊攀緣的愛麗小窩院子,大概是風雨也不想多招惹熾天子的臥室。

  烏雲里的閃電也不是分一條條的電龍,只是遠遠看烏雲就總看到閃電遊動成龍的樣子,很是迅捷和猛動,能劈碎地面地基的磚瓦,環繞著薔薇枝丫,讓巨型天牛蟲不敢高聲音調,搬山的寄居蟹也躲在崖壁下不多吐泡泡。

  整個薔薇叢外圍都被更大的電龍環繞,讓很多強電流沒法正常出現,也就讓薔薇叢整個陷入大停電狀態,天體電腦雖然不依靠薔薇叢的電力也能運行,但天體電腦的繡球花叢好像整個都在進行春天的花開,打開屏幕看到的也只是雜亂的花屏。

  薔薇從目前經過大十字和一片太空雲雨撞在一起,對太空雲雨這樣的雲霧天體來說和撞上普通的隕石沒區別,薔薇叢也完全沒法擾亂太空雲雨整個的走勢,就像自行車攔不下火車一樣,而火車上也不會有剎車的駕駛員,薔薇叢的泡沫床再怎麼急轉彎也避不開,不過太空雲雨也沒怎麼讓薔薇從泡沫床整個減速下來。

  太空雲雨的另一邊出口有多遠也未知,而薔薇叢越到深處,就漸漸看不見小太陽的微光了,或許這樣的雲雨遮罩很是適合小太陽離開薔薇叢,薔薇叢的天文台還能繼續純光學的觀測,不過太空雲雨遮擋薔薇叢起來和以前的血海比,可顯得冷暗許多,薔薇叢早早收起帽子,可別指望天體帽子能擋住太空中要飄到大氣層的雨水。

  天空的雨水在靠近大氣層的時候差不多都衰變成了普通的雨水,熾天子站在這樣的雨中,也不用擔心淋到一身放射性物質傳到別處,而籠子已經準備好了,米字愛麗和鮮艷愛麗都在下空的安全區域躲著觀看,她們穿著防寒的雨衣,只有閃電閃過時才能看清雨衣的顏色和款式,穿紅色雨衣的肯定是鮮艷愛麗,寧外的穿常見白色帆布雨衣就是米字愛麗,她沒法用電波給熾天子傳信號導航,只能用讓熾天子系好髮帶,髮帶是編織的傳感纖維,能讓熾天子聽見米字愛麗說的聲音,隔著千米的高度的微弱音頻波形通過薔薇枝丫傳遞,不過米字愛麗沒法接收解析熾天子的聲音,沒有電,也就用不了電腦來解析。

  熾天子調整著呼吸,她一步步走在薔薇枝丫上靠近烏雲,就像在黑暗裡找游竄的燈籠一樣容易看到但不好摸到,即使熾天子看著行星天體尺度仍然會看到太空雲雨和薔薇叢大氣層里的烏雲疊在一起,大氣層烏雲里的閃電就好像是太空雲雨里的閃電代表,而也像是小閃電模仿著大閃電。

  熾天子如撈魚一樣,在腳下流過的烏雲里摸著還沒發光出的閃電尾巴,閃電沒發光前就如隱身一樣,而本身是大量空氣團和電荷的不定形狀。

  撈魚就得把握魚的動靜,最好讓魚撞在手中順勢而起來,要是有個趁手的網兜就更容易了,不過太趕了,米字愛麗和鮮艷愛麗只能用現成的材料編個能關住閃電的籠子,這已經是很異想天開的純手工了,也多虧米字愛麗和鮮艷愛麗相互熟悉能很快配合起來完成編織籠子,而此時米字愛麗給熾天子報著電龍的點,旁觀的視角看得廣一些。

  電龍通常都是在烏雲里到處飛的,有什麼擋住電龍的大電阻的木頭都是會被直接劈裂,而薔薇叢的枝丫很是讓電龍只能沿著表面游過,現在突然從烏雲外走來的熾天子,讓電龍們停下嬉戲的打鬧,很容易察覺到熾天子這樣特別的存在。

  熾天子在電龍們的感知中不是人類的外貌,而是一處範圍,甚至不是塊硬石頭可以磨破電離,而越靠近熾天子就能感覺到一層層的範圍形狀在外擴,好像越靠近越是要很久才能真正碰到熾天子,而到這一步所看外擴的範圍,已經是覆蓋了整個所視的天空。

  為此電龍們都不想在熾天子這樣無止境的外擴中被稀釋掉,就好比再濃的糖,放在汪洋清水中溶解後也會淡到消失蹤影,強電流的電龍也是這樣,在所見熾天子的外擴中會成更微弱的電流,弱到最後只剩下孤零零的電子無依無靠。

  都躲著熾天子的電龍讓熾天子實在不好抓到尾巴,米字愛麗報著下空視角觀察到的電龍位置,描述電龍位置只用三個坐標,將電龍近似成頭尾和弧形的中間弓,這樣讓熾天子能很快找到電龍的身影位置。

  熾天子再次調整呼吸,呼吸到的都是雲霧冰冷,很是讓熾天子嗆了一口雨水,雨水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不喜歡被雨水嗆到,不過熾天子有時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熾天子看著一些強電電龍躲到了烏雲的角落,就靠近過去,正要抓住得手時,烏雲整個飄遠了,看樣子熾天子是要錯過這朵雲了,或許可以到對面遠處的薔薇山峰上攔截住烏雲,不過熾天子可不想再過去折騰,於是她抓住了烏雲的尾巴,一時間讓很多小電龍放電四竄逃離烏雲,每個小電龍都和一條戰列艦一樣長,相對很細,容易從烏雲里跑出去,但大電龍整個長好些公里,還得依靠烏雲來託運,可就被困在烏雲里了。

  如何抓住一朵烏雲,這對熾天子來說是信手拈來的事,但讓下空的米字愛麗和鮮艷愛麗驚訝了一會兒,以為是烏雲發生了什麼爆炸,而烏雲就是積雨雲,雲朵里全是懸浮的冰晶和水霧,遠遠看上去是一團一團輕飄飄的,而靠近後會感覺到空氣的冰冷和水汽凝重。要讓一團不定形態的烏雲留下,高空修牆可以試試,密閉空間裡形成的雲朵很快也會消失,而半封閉的空間的雲朵就要有穩定的濕度溫度梯度變化和風力循環,靜止的雲始終會沉降成雨雪落霧,能讓雲保持相對靜止和穩態的牆就能實現抓住雲朵,牆角有風循環和濕度補充,這樣就會像養活金魚一樣。

  熾天子沒注意到,自己去抓烏雲時,大量的空氣團已經被扔到了烏雲的前方擋住烏雲,同時空氣團從附近補充著濕度,讓烏雲在相對熾天子靜止的原地不會破散開,這樣,裡面的大電龍就暫時沖不出去,不然電龍一碰到能放電的地方就一下子沖劈砍空氣過去,逃之夭夭。

  熾天子感覺抓捏著軟乎乎的雲朵,大概是她的閾值擴大到將烏雲等價成一隻毛絨玩具的樣子,大概是抓住烏雲的肩膀位置,烏雲本身有好多噸的重量,但在循環風壓的空氣牆面前很是逃不開,大電龍沒法找到最近的放電源,而只見熾天子一把把捏著烏雲,很是要把大電龍如擰毛巾的水一樣擰出來,到時候很是會讓大電龍痛苦,那樣被擠壓的電流交織,總感覺像是密閉空間裡的碾壓機器,碾壓下去將麵團碾成麵條。

  大電龍探出頭來,在不斷收攏靠近的烏雲里找突破口,速度極快,在烏雲中翻滾的電光閃爍,大電龍捕捉到熾天子的腳邊有空隙,於是一下如飛過瀑布的鲶魚飛竄過去,那熾天子的後方正好有個可以放電的地方讓大電龍逃離,大電龍渾身迸發著腎上腺素的飆升感,似乎沒怎麼思考就進行了放電閃移,很是瞬間爆炸的空氣在熾天子腳邊,熾天子感覺腳下涼嗖嗖的,不會是電擦破了自己的鞋子吧。

  不過大電龍並沒有逃遠,它慌不擇路逃去的地方,正是專門用來關住它的籠子,就像捕魚時總有大魚拼死進網裡,很是省去熾天子將電龍親手抓進籠子的力氣,這樣有一條大電龍整個進了一米長寬高的籠子,至少有了一個穩定電源。

  薔薇叢半隧道外,有一道強光降臨,強光上繫著薔薇纜繩,是從上往下運輸的電龍籠子,籠子很是可靠,沒讓高伏特電流外跑,這籠子的設計規格可是能裝激發狀態的電子塊的,電龍本身的能量遠遠不及電子塊,而薔薇叢別處的電子塊卻是因為局部太強的電流而沒法稀釋,熾天子可不敢冒險輕輕去拿一塊塊出來,小小的微克電子塊沒有大型的設備來保持的話,電離起來地面地基整個都會塌掉,而要用大型設備就要有電源,這樣就形成了鑰匙被鎖在箱子裡的窘迫情況,而且薔薇叢現在的薇兒這麼少,也來不及啟動控制好電流,不過倒是可以讓薇兒控制好磁通流的篩電網來用電子塊的資源,可就和讓薇兒當電腦晶片一樣,沒法維持太久。

  相比之下,還是抓條電龍直接些,有了大電龍在籠子裡待著,籠子放在一個空屋裡,空屋又在籠子周圍安裝碳木線圈,碳木線圈捕捉著籠子不斷遊動的電龍擾動的電磁場形成電流,這樣的電流穩定了許多,接著薇兒們將房間布置成臨時配電室。

  有了不受外面太空雨雲干擾的正常穩定電流後,首先要恢復的是和天體水池的通信,不過連天文望遠鏡也沒法看穿太空雨雲,只能根據之前的薔薇叢星系模型來推算水池天體的大致位置,這位置函數的計算上用普通電腦計算,電流還沒法接通到天體電腦,薇兒們各自的電腦運輸性能功能各不同,基礎的近似擬合函數可以形成,只是精度不高。

  半隧道一旁的水車也很快搭起來,磨盤碾著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很是讓等通訊的餓肚子的薇兒們有些心糟糕,冷雨拍打葉子的奚落聲音也在背景聲音里,很是傷心的雨呢。

  太空雨雲中,此時露出了一大片空曠的星空,已經可以肉眼看見小太陽的光線,而小太陽的光遠遠的沒法將薔薇叢照耀成白天。吃完穀米的潦草一餐後,半隧道里的薇兒有四分之三都收拾起行李,乘坐上籃子纜車去往薔薇海灣,籃子纜車沒電力驅動,但從半隧道到海灣都是下坡路段,可以一路滑著籃子纜車過去,而薔薇海灣的紙船依舊等著,就像最後一個選擇題一樣,真正的最後一波要離開的薇兒都趕去海灣,大概是經歷這次的大停電後很是意識到薔薇叢不是適合她們的久居之地。已經是很少數剩下的留在薔薇叢的薇兒沒有去海灣送別,就在半隧道送別就好,要是去了海灣說不定會被拉上紙船,也沒有誰出現來讓薇兒們留下,明眼人都知道薔薇叢今後會經歷多麼殘酷的事,總有最後根稻草壓垮薇兒們繼續探索薔薇叢的好奇心。

  阿姨薇兒:刺芒姐,你真要繼續留在這裡嗎,薔薇叢已經沒有別的組織成員要留下了。

  薇兒刺芒:也許不是我留下,而是我離開了。

  剩下在半隧道的薇兒遠遠看著滑向海灣的籃子,天空暗些的晴天的光只是須臾片刻,離開的薇兒們如此快速決斷著,最後個籃子到達後,紙船閃著航空燈漂向海灣瀑布,然後從鞦韆口啟航,整個飛滑過暗淡的晴空,在太空雨雲的大空隙里飄飄蕩蕩向水池天體的位置而去。

  薔薇叢此時醒著,她只不過用外伸的枝丫撐著幾片要擋住紙船去路的太空雨雲,不讓太冷的雨水打濕紙船而沉沒吧,紙船遠去後,隨後的大片太空雨雲繼續飄來遮擋住薔薇叢看向小太陽的最後一眼。

  薔薇叢:你一定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吧,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