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莽?
混亂的人群中,許莽瞪著雙眼看來。他看穿了自己臉上的狐面,還是發現了其他破綻?
於野伸手摸臉,低頭躲避,又神色一凝,暗暗啐了一口。
呸,又大意了!
雖然臉上遮了狐面,卻一時匆忙,並未更換服飾。許莽恨他入骨,自然熟悉他的衣著,此時稍加留意,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果不其然,夏旬與瞿邪等人也紛紛看來,
而此時若是躲避,等於不打自招,恰見兩位修士走出峽谷,於野連連招手示意,並大步迎了過去。
許莽與夏旬微微一怔。
走出峽谷的乃是其他星體的修士,並且有眾多同伴在場,難道認錯人了?
而於野走到兩位修士面前,突然擦肩而過,一頭竄入峽谷之中。
「夏長老——」
許莽大喊一聲。
「攔住他——」
夏旬抬手一揮,閃身便追。
峽谷之中,煙霧蒸騰,雷火閃爍,駭人的雷威令人望而卻步。
於野卻只管往前飛奔,而離地不過三尺,又「撲通」墜地。雷劫谷中竟然難以施展遁法,所幸輕身術可用,他腳尖一點躥出去十餘丈。
而前方兇險莫測,身後殺機臨近。
夏旬已追到幾丈之外,許莽、瞿邪等十多位合體、煉虛、化神修士也一窩蜂地湧入峽谷。
於野轉身抬手一指,禁術無用?他嚇了一跳,急忙摸出兩枚雷火符砸了出去。
「轟、轟——」
驚雷炸響,兇猛的火光逼得夏旬的來勢一頓。
於野趁機全力狂奔。
雖然接連殺人搜魂,而神識記憶過於龐雜,竟忽略了雷劫谷中的雷火禁制,倘若此時陷入重圍,他勢必寡不敵眾。
轉念之間,夏旬又一次追到身後。
「轟——」
火光閃爍,雷火符再次顯威。
轟鳴聲未止,接連不斷的雷聲在前方響起。
只見千丈之外,烏雲密布,雷火如注,一道道扭曲變幻的閃電令人膽寒。
已經抵近雷劫谷的第一重天雷所在,那兇猛的雷火堪比金丹天劫。
「轟——」
又一枚雷火符炸開,繼續延緩夏旬的追趕。
於野腳不沾地般接連幾個起跳,猛然扎入烏雲之中,不料一道道碗口粗細的雷火傾瀉而下,他頓時身形搖晃而差點趴在地上,只得催動法力護體,強行繼續往前,卻如逆水行舟而極為艱難。
金丹天劫而已,怎會如此兇猛?
炸耳的雷聲猶在迴響,密集的雷火卻被甩在身後,已衝出了第一重的天雷?
於野尚未緩口氣,夏旬已如影隨形而至。他只得繼續狂奔,又摸出雷火符作勢便砸。而禁制籠罩的雷劫谷雖然天地隔絕,四周卻是空蕩無人。他揮袖一甩,左右冒出四道人影,兩個揮舞鐵叉,一個掄起妖刀,一個祭出劍光,齊齊撲向夏旬。他則是飛身高高躍起,掄起一尊金鼎便砸。
「砰、砰——」
「轟——」
連聲悶響,接著又一聲轟鳴,突然遭到圍攻的夏旬抵擋不住,離地橫飛出去。而於野舉起金鼎便要追趕,許莽、瞿邪等十多人已相繼現身。
「於頭領……」
「哼,誰敢欺負頭領,老子活吞了他……」
「此處便是雷劫谷……」
「去路何在……」
突然冒出來的正是邛山、奎炎、蓋義與谷算子,緊急召喚之下,忙著出手相助,卻並不知曉具體的狀況。其中兩人依舊囂張蠻橫,另外兩人則是困惑不解。
夏旬倒飛十餘丈,堪堪落地站穩,驚訝不已。
方才遭到的攻勢之猛,極為罕見。而於野竟有藏著幫手,皆修為不弱。尤其兩個壯漢,堪比煉虛高手,一個竟是合體,若非他修為高強,差點遭到重創。
「退——」
夏旬審時度勢,當機立斷吩咐一聲,轉身退入烏雲般的雷霧之中。
「休走——」
奎炎大喊一聲。
於野收起翻天鼎,伸手將他攔住,分說道:「離開雷劫谷,你我並非夏旬等人的對手!」
「哼,怕他作甚!」
「谷外尚有成群的合道、合體高人,你奎炎打得過幾個?」
「啊……」
「於頭領,這雷劫谷有何古怪……」
奎炎聽說谷外的高人眾多,氣焰頓消。
邛山與蓋義、谷算子看著雷火閃爍的山谷,依然困惑不解。
「星域與幽冥不同,天劫難渡,此地的雷劫谷,常年天雷不斷,乃是一條捷徑……」
於野簡單道明了原委。
「哈哈,穿過這雷劫谷,老子豈非修為大漲?」
「嘎嘎,大抵如此!」
「星域雖也兇險,卻機緣遍地啊!」
「早日尋至此處,蓋某又何必聽從他人的擺布……」
奎炎與邛山、谷算子、蓋義驚奇之餘,均是大喜過望。尤其是谷算子與蓋義,各自境界圓滿,卻提升修為無望,今日突然來到雷劫之谷,無疑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便於此時,又有幾道人影穿過烏雲雷光而來。
於野擺了擺手,暗中交代了幾聲。
並非夏旬、許莽等人,而是其他星體的修士,此時不宜樹敵太多,敬而遠之便是。
四位夥伴會意,跟著他往前跑去。
十餘里過後,烏雲再次堵住了寬闊的峽谷。頭頂也是雷光閃爍,顯然為禁制所在而難以逾越。
一行五人去勢不減,相繼沖入「隆隆」的雷火之中。
……
與此同時,夏旬已帶人退出了雷劫谷。
而他並未罷休,將所有的合體、煉虛、化神弟子召至近前,吩咐道——
「封死雷劫谷,於野無路可逃,爾等在此嚴防死守,本長老帶著元嬰弟子前往另一端,務必將他與他的同夥斬盡殺絕……」
……
震耳欲聾的巨響與肆虐的雷火之中,相繼衝出幾道人影。
不管是於野、蓋義,還是奎炎、邛山、谷算子,皆安然無恙。
「這三重的天雷也不外如此,像是撓痒痒,哈哈!」
雷威不絕、塵霧瀰漫的峽谷中,奎炎的大笑聲在迴蕩不絕。剛剛遭遇的天雷,乃是堪比煉虛天劫的存在,竟然被他輕鬆闖過,而且毫髮無損。他堅信同樣能夠闖過第四重、第五重天雷,故而一時得意忘形。
峽谷兩側卻也躲著十多個修士,均是衣衫破碎,神情萎靡,顯然為天雷所傷,一時進退不得,只能困守原地,卻又神色不安,似乎已陷入絕望之中。
奎炎與邛山、谷算子無暇他顧,迫不及待往前而去。
於野卻皺了皺眉頭。
憑藉他的修為,足以輕鬆應付第三重的天雷。而不知為什麼,仿若對於天威,或天劫的敬畏,他的神魂深處竟然有一絲莫名的惶恐。
不消片刻,身後的烏雲閃電中冒出幾位修士,雖然搖搖晃晃,神情狼狽,卻並無大礙。
於野與蓋義換了個眼色,便要往前,忽又回頭一瞥。
幾個剛剛闖過雷劫的修士竟然撲向峽谷兩側,劍光閃爍、血肉橫飛。尚在歇息療傷的修士無力招架,轉眼之間已被屠戮殆盡。
「怎會如此……」
蓋義驚愕不已。
他曾為一方至尊,也是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人物,而如此弱肉強食的血腥場面,還是令他瞠目結舌。
「便是如此!」
於野淡淡回應一聲,往前追趕而去。
轉眼之間,空曠的峽谷又一次被烏雲閃電阻斷。而奎炎與邛山、谷算子的去勢不停,相繼沖入「隆隆」的雷火之中。
於野隨後趕到,闖入烏雲的瞬間,便被一連串的雷火所吞沒,他急忙催動法力護體,卻仿若一步踏入雷火煉獄,兇猛的雷威逼得他身形搖晃、舉步艱難,並且禁不住心浮氣躁、神魂悸盪。
雷劫谷的天雷,一重強過一重。第四重的天雷之威,竟然異乎尋常的猛烈。
而他已是合體的五層境界,穿過四重的天雷應該不難,誰想此時竟然步步驚心。
也是他自恃甚高,或心存僥倖的緣故。
不,是他吸納了辛追的功法傳承,這才跨越煉虛,一步修至合體境界,卻並未迎來真正的雷劫。今日雷劫谷的重重天雷,也是算是天道的補償、或是報應。
於野想明白了緣由,收斂心神,催動法力護體的同時,不忘催動他的龍甲。當一層赤紅的鱗甲遍布全身,兇猛的雷火之威頓時減弱三分。
山農那個老兒,著實有點用處,被他修復的龍甲,威力遠勝從前。
一道人影來到身後,頂著飛瀑般的雷火,竟腳步沉穩,神色自如。是蓋義,一位真正的合體高人,自然不會將四重天雷放在眼裡。
而奎炎與邛山、谷算子的情形如何?
於野尚在張望,又一串兇猛的雷火呼嘯而下,他一不留神,「撲通」摔在地上,慌忙掙扎爬起,恰見不遠處的蓋義面露譏笑。
哼,他在幸災樂禍呢!
而十餘丈外的雷火之中,也趴著一頭碩大的黑狼與一頭銀色的九尾狐,還有一位衣衫破碎的老者搖搖晃晃,舉步維艱。那是被迫現出法身的奎炎、邛山,以及谷算子,均已承受不住天雷之威。
「救人!」
於野大喊一聲,抬腳往前,而整個人裹在雷火之中,去勢遲緩。
「蓋義!」
他又吼叫一聲。
奎炎與邛山顯然境界不足,一時逞強之下,難免遭殃,隨時都有粉身碎骨之險。
而蓋義竟然無動於衷?
於野又喊叫幾聲,氣得一把摘去狐面,露出猙獰的神情,連連揮手催促。
蓋義好像明白了過來,大步往前,飛起一腳,竟然將谷算子踢飛出去,接著又抓起地上的一狼一狐,不料雷火之威突然倍增,「喀嚓」將他砸翻在地。他咬牙揮動雙臂用力一甩,一狼一狐凌空飛起,而他本人再次摔倒,瞬間淹沒在雷火之中。
一身赤紅龍甲的於野適時趕到,他伸手抓起蓋義,頂著飛瀑般的雷火,一步一步掙扎著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