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半空之中,上百位修士催動法訣,劍光齊出,轟鳴震天。
位於群山之間的玉麒城,像是遭遇了狂風暴雨,在猛烈的攻勢之下,護城大陣已是搖搖欲傾。
千丈之外,另有一群修士,乃是木玄子與水芹、水軒、水元、水方,以及幾位靈山弟子。
「師尊,今日是否攻下此城?」
「不!」
水軒見玉麒城已難以支撐,便欲前去助攻,卻被木玄子拒絕,他不敢質疑,只得回頭看向身旁的水芹。
水芹微微一笑,道:「師兄稍安勿躁,師尊自有計較!」
水元與水方換了個眼色,各自沉默不語。
木玄子則是伸手拈鬚,兩眼深處閃過一抹厲色。
「喀嚓——」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突然傳來撕裂的巨響,玉麒城的護城大陣崩開一個豁口,瞬間湧出十多位魔修,有的忙著修補陣法,有的防禦強敵侵入,而不過眨眼之間,已盡數被密集的劍光吞沒,頓時血肉橫飛。城內更是人影奔忙,一片混亂的景象。
忽聽木玄子出聲道:「傳令,暫緩攻城半個時辰!」
水軒與水芹搖了搖頭。
接連攻打多日,玉麒城早已不堪支撐。眼看著城防已破,卻突然下令暫緩攻城?而半個時辰,足以修復護城大陣,師尊他究竟有何用意?
「轟、轟——」
便於此時,攻城的修士尚未後退,幾聲驚雷炸響,十多道人影栽下半空。
「有人偷襲!」
木玄子抬手一揮,道:「爾等前去相助——」
水軒不敢遲疑,帶著水芹、水元、水方等人沖了過去。
誰想眾人剛剛離開,異變又起。
忽然光芒閃爍,一尊青色的石塔從天而降。
木玄子獨自留在原處,未及躲避,禁制籠罩,人已困在半空之中。眼看著他便要被石塔吞噬,一股寒風沖天而起,「刺啦」撕開了禁制。他趁機擺脫束縛,閃身橫移而去,隨之一塊數十丈之巨的寒冰憑空而出,「砰」的一聲擋住了石塔的下墜之勢,緊接著地下飛出兩道人影,一個催動飛劍,冰凌陣陣,一個揮舞大袖,陰風劍氣盤旋。
與此剎那,石塔上方出現一道人影,大袖飄飄,相貌年輕,雙眉如刀,氣勢凌人,卻有些手忙腳亂。
「於野,你果然來了!」
木玄子大喝一聲,催動飛劍反撲。
從地下飛出的兩人,正是玄夜鬼尊與丁吾祖師。
於野站在石塔之上,看著下方的寒冰,逃脫偷襲的木玄子,與突然出現的玄夜與丁吾,禁不住雙眉倒豎而暗暗啐了一口。
又上當了!
清晨時分,他悄悄抵達此地,本想抄木玄子的後路,結果恰好遇見玉麒城遇險。於是他來了一招聲東擊西,試圖偷襲木玄子。誰想對方早有防備,並已設下了埋伏,使得他偷襲失手,並且自投羅網。
不過,也唯有上當,方能解開他心頭的困惑。
木玄子為何執意攻打魔域,妖修又為何能夠攻入鬼域,因為這就是一個陷阱,一個專為他於野設置的陷阱。
於野揮袖一甩,腳下的九冥塔消失無蹤。
轉念之間,剛剛還在攻打玉麒城的修士已分出大半人手,及時困住了四周的山峰,也斷絕了他的退路。
「木玄子,你如何斷定於某要來?」
於野稍作忙亂之後,已恢復了往日的鎮定,他打量著遠近的動靜,衝著木玄子詢問了一聲。
「呵呵!」
木玄子與丁吾、玄夜守在三十丈外,再有成群的元嬰、化神、煉虛修士扼守四周的山峰,並分出人手頂著玉麒城,重重圍困的陣勢滴水不漏。他禁不住拈鬚一笑,道:「你逃入仙域腹地,四處作亂,與其顧此失彼,不如攻你所必救。」他與玄夜、丁吾微微頷首,道:「你我攻打魔域,並牽制各城,他不明虛實,必然尋來。此事僅有你我三人知曉,那小子已自投羅網!」
木玄子說到此處,揚聲又道:「於野,此地不比昆天谷,縱使你上天入地,也休想再次逃脫!」
言罷,他猛然捲動大袖,與丁吾、玄夜同時出手。
「喀——」
劍光閃爍,重重的寒冰布滿山谷。
「呼——」
一陣陰風大作,數千上萬的魂影充斥四方,霎時天昏地暗、殺機森森。
「轟隆隆——」
隨著木玄子催動法訣,又一道劍光快若奔雷而去,隨之響起一聲大喝——
「於野,你身為兩域至尊,卻徒有虛名,干盡了偷雞摸狗的勾當,今日敢否與老夫一戰?」
眼前,三位合體高人聯手展開強攻;地上,重重玄冰擋住了遁法;天上,無數的鬼魂攔住了退路;四周的山峰之上,近百修士早已嚴陣以待。
天羅地網,不外如此。
而他身陷重圍,眾寡懸殊,又不便召出羌齊、居右相助,木玄子竟然向他發出挑戰?
不戰!
雖然不與三位高人正面交戰,卻要殺出重圍!
於野抬手砸出幾枚雷火符,雷火轟鳴之際,他閃身往上衝去。
玄夜識破他的意圖,搶先一步衝到半空之中,隨著他左手一指,魂影聚集,右手一指,陰風劍氣呼嘯而下。丁吾趁機催動劍光,寒風藉助陰氣之勢大盛,數百上千的冰凌憑空閃現,便如一道道枷鎖籠罩而來。木玄子隨後而來,一道閃電般的劍光怒襲而去。
「鏘——」
忽然一聲龍吟震徹四方,一頭銀色的蛟龍沖天而起。
玄夜匆忙阻擋,陰風劍氣劃出一串火星,遂即「砰」的一聲,他人已被撞飛出去,聚集的魂影在龍吟響起之際,已慌亂無措,當猛龍現身,頓如摧枯拉朽般的崩潰退散。
於野飛身躍到龍背之上,一道道冰凌狂襲而至,不待他祭出雷火符,蛟龍已強行衝出重圍,繼而又一道劍光襲來,他抓住一尊金鼎砸向身後。
「當——」
一聲巨響,劍光倒卷。
木玄子召回飛劍,急聲大喊——
「攔住他!」
眾多修士據守山峰,根本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於野殺出重圍,目睹者一頭銀色的蛟龍沖向天宇。
忽見黑雲密布,半空之中冒出一巨大的鬼影,足有數十丈之巨,抬手舉足之間,仿若萬千鬼魂聚集而氣勢駭人,並催動一道十餘丈的陰風劍氣怒劈而下。
蛟龍去勢正急,無從躲避。
於野的腳尖一點蛟背,搶先一步飛身躍起,兩道黑白光芒奪眸而出,雖有張口吐出一道紫色的閃電。
縱目神瞳所至,鬼影的身形一頓。
「轟——」
當空一聲霹靂炸響,陰風劍氣崩潰,而紫色的閃電去勢不減,猛然穿過黑雲、鬼影,張牙舞爪的蛟龍趁勢撞碎了黑雲、撕碎了鬼影,從中現出玄夜的身形。他尚自狼狽不堪,一團五彩光芒當頭罩下,青色石塔一閃即逝,他隨之失去了蹤影。
於野翻身落在蛟龍的後背之上,一道道冰凌與劍光捲動寒風再次襲來。他不敢還擊,只管催動蛟龍往上飛去。
木玄子與丁吾緊追不捨,全力催動法力修為,奈何蛟龍去勢太快,使得二人的神通難以奏效。蛟龍卻愈飛愈高,直奔雲天之外。漸漸抵近天地結界,雙方相繼慢了下來,卻依然追趕不上。
於野反而連連招手,挑釁般的喊道:「木玄子、丁吾,與本尊天外一戰——」
天外為結界籠罩,修為難繼,如何一戰?
就此罷了?
玄夜被他法寶所擒,倘若今日放棄,不僅仙域的顏面掃地,來日也必將後患無窮!
此前的計策頗為周全,卻忘了他的蛟龍。一旦抵達天外,他憑藉蛟龍足以逃脫,此番再次功虧一簣,又叫人如何甘心?
無奈之下,木玄子與丁吾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追趕。
「嘿!」
於野一邊乘龍飛天,一邊看著疲於追趕的兩位靈山祖師,回想著剛剛遭遇的兇險,他禁不住慶幸一笑。
此次反悔魔域,他知道他會上當受騙,卻始終猜測不出緣由,只能預先設想各種艱難的處境。而他的星矢、蛟龍,與天外的逃遁之術,則是他最終的保命手段。
當他一頭鑽入陷阱之中,只想著殺出重圍,卻意外抓住了玄夜鬼尊。如今他的對手僅剩下木玄子與丁吾,敵我形勢得以持續逆轉。待逃脫此劫之後,回頭再去收拾兩位祖師。不過,仙域的強敵不僅有靈山祖師……
於野尚自得意,忽然有些不安。
天地結界,已近在數千丈之外,而飛騰的蛟龍忽然停了下來,好像那深邃的虛空變得可望而不及。與此同時,雲光崩亂、氣機斷絕,莫名的禁制籠罩而來,竟逼得蛟龍悲鳴一聲,翻轉著身子往下落去。
於野驀然一驚,急忙將蛟龍收入御靈戒,他依然禁不住飛墜直下。卻見木玄子與丁吾的情形與他相仿,也是雙雙墜落。
而崩亂的雲光愈發密集,三人的墜落之勢愈來愈快,千丈方圓盡被禁制隔絕,竟無從掙扎、也難以逃脫。
是天地結界錯亂,還是……
於野強催龍甲護體,又嘗試催動神識,堪堪摸出一塊玉符,急忙用力捏碎。便聽「轟」的一聲巨響,他已被雷火炸飛出去,卻閃身失去蹤影。
下一刻,他出現在千丈之外,雖然衣衫破碎、披頭撒發,且臟腑震痛、頭暈目眩,卻已恢復了修為。而他尚未逃遁遠去,忽聽有人出聲——
「於野,禹天在此,你豈敢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