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道心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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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露宿林中,我特意記下各位的歇息場所,而這枚仙門暗記——」

  眾人扭頭看去。

  墨師叔是要親自指證賊人,只見她舉起小石頭,繼續說道:「這枚仙門暗記,便藏在孤木子身下的草叢裡。」

  「啊……」

  孤木子臉色大變。

  「砰——」

  墨筱手上用力,小石頭炸得粉碎。她拍了拍手,淡淡說道:「孤木子,請你給我一個信服的說法!」

  卞繼等人頓時放過於野,持劍圍了過去。

  「我……」

  剛剛還是正色凜然、立志鋤奸的孤木子,轉眼之間成了奸人的最大嫌疑。他驚愕萬分道:「我並未留下暗記,此事與我無關……」

  「哦?」

  墨筱的眼光一閃,道:「猶還記得,發現崆峒境混入賊人的有你,蘭陵城之行沒有遇到伏擊的弟子有你,殺害晃陌的有你,將秦豐子搬入後堂致死的有你,如今又被我找到你傳遞消息的仙門暗記。」她緩了一緩,又道:「你若主動認過,我或從輕處置。你竟欲蓋彌彰,嫁禍他人,挑唆同門相殘,已是罪不可恕!」

  她的話語雖然不緊不慢,卻與孤木子嫁禍於野的說辭相仿,卻帶著築基高人的氣勢,更加的不容置疑。

  「墨師叔容我分辨,我冤枉……」

  孤木子連連擺手,像是急於辯解,卻身形一閃,原地失去蹤影。

  太過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忽聽一聲急叱:「困——」

  於野出手。

  隨他抬手一指,離地三丈的半空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正是孤木子,他施展遁法畏罪潛逃,卻被禁制困住了手腳。

  卞繼趁機祭出飛劍。

  「啊……」

  孤木子無從躲避,慘叫一聲摔落在地,已是腰腹中劍,嘴裡大口吐著鮮血。他艱難掙扎,出聲求饒:「我乃天玄門弟子,暗記與我無關……」不料他話音未落,又是一道劍光穿胸而過。他神情一僵,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道:「你……」

  他腦袋一歪,已然氣絕身亡,唯有兩眼睜著,好像是死不瞑目。

  朴仝,殺了孤木子。

  不,在眾人看來,應該是於野聯手兩位師兄剷除了內奸!若非他的機智果斷,古木在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冷塵、車菊,皆鬆了口氣。

  白芷的腮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塵起、溟夜、盧正與卞繼、朴仝,則是神情各異,其中有失落、有意外、有慶幸,也有漠然。

  墨筱依舊是淡定自若,輕聲道:「竟是衛國天玄門的弟子,可惜了!」

  一位年輕的仙門弟子,不僅英俊灑脫,而且根骨上佳。倘若沒有今日的意外,他應該能夠在雲川峰潛伏許多年,直至成為築基、金丹的高人,結果卻死於仙門之爭,著實令人惋惜!

  墨筱走向孤木子,撿取了一個納物戒子,順手彈出一縷火光,逕自轉身離去。

  眨眼之間,地上的死屍已化為灰燼。

  眾人杵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墨筱在十餘丈外停了下來,吩咐道:「各位散了吧,明早趕路呢。於野、冷塵——」

  於野怔了怔,抬腳走了過去。

  雖然他出手攔住孤木子,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慘死當場。而孤木子不死,遭到圍攻的便是他於野。

  途經塵起與溟夜的身旁,於野腳下一頓。兩人好像沒有看見他,各自扭頭走開。卞繼、盧正與朴仝倒是與他拱了拱手,算是表達一種歉意。

  對於同門的翻臉無情,於野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塵起與溟夜的落井下石,讓他再一次見識到了人性之惡。

  「墨師叔!」

  於野走到墨筱的面前。

  墨筱微微頷首,問道:「孤木子嫁禍於你,你為何不加辯駁?」

  於野坦然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墨筱打量著他的神態舉止,又道:「我再問你一句話,你方才是否已動了殺念?」

  於野沉默片刻,低頭不語。

  「去吧!」

  墨筱不再多說,擺了擺手。

  於野後退幾步,與冷塵擦肩而過。

  「小師弟……」

  冷塵回頭一瞥,好奇道:「洗脫嫌疑,應當高興才是,小師弟他緣何悶悶不樂?」

  墨筱逕自往前走去。

  冷塵緊跟幾步,與她並肩而行。

  「喚我何事?」

  「師兄……」

  「不敢當!」

  「陪我走走!」

  夜色降臨,月光清冷。

  山谷僅有里許方圓,片刻之後便已到了盡頭。

  墨筱停下腳步,道:「師兄,你我當年的同門尚存幾位?」

  冷塵搖了搖頭,道:「沒剩下幾個人。」

  「唉,仙道之難,難如登山。古往今來,登頂者又有幾人呢。偏偏這世間紛擾不斷,真假難辨,使人道心蒙塵,整日惶惶難安!」

  「你緣何也這般低落?」

  「師兄,我如今能夠相信只有你了!」

  墨筱的話語中透著莫名的無奈。

  冷塵詫異道:「內奸已除,你……?」

  墨筱舉起一隻手。

  她的手裡竟然握著兩個小石頭,上面刻著細小的字符,正是用來傳遞消息的仙門暗記,

  「這……」

  冷塵瞠目難耐。

  墨筱背起雙手,傳音道:「我找到三處仙門暗記……」

  「三處暗記?難道都是孤木子所留??」

  「不得而知。」

  「啊……孤木子他……」

  「我在他身下的草叢裡找到暗記,一時未敢斷定他是內奸。」

  「他做賊心虛,嫁禍於野,你便藉機敲打,逼他不打自招??」

  「而他臨死之前,卻說暗記與他無關。」

  「人之將死,倒也不必扯謊。倘若內奸另有其人,孤木子豈不冤枉?而他自稱天玄門弟子,奸人無疑……」

  冷塵錯愕不已,揪著鬍鬚來回踱步,卻又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道:「誰是奸人呢……?」

  「我在於野身下的草地中,找到另外一枚暗記。」

  「哎呀……」

  冷塵差點揪斷鬍鬚。

  只聽墨筱接著說道:「第三枚暗記,來自卞繼的歇宿之地。」

  冷塵目瞪口呆,連連搖頭

  即使他見多識廣,也想不到一塊小小的石頭所牽扯的麻煩竟然如此的錯綜複雜。而孤木子剛剛死去,於野與卞繼又成了嫌疑。

  「據我推測,內奸不止一人。即使算上孤木子,依然還有兩人。」

  「於野如何,姑且不論。而我與卞繼相處三十年,我清楚他的為人。我敢替他擔保,他絕非奸人!」

  「卞繼也跟隨我多年,我當然知道他的為人。倘若他沒有背叛師門,則表明你我被人騙了。」

  「此話怎講?」

  「奸人留下仙門暗記之時,為免不測,故意嫁禍他人,以混淆真假。這也是我不便質問於野與卞繼的緣由,他二人一個寧折不屈,一個耿直易怒,倘若再被真正的奸人所乘,勢必惹來一場生死火拼!」

  「你我又將如何??」

  「奸人不除,後患無窮。而抓賊抓髒,當小心行事。」

  墨筱說到此處,又嘆息一聲,道:「本以為奉命外出,能夠遊歷一番,不曾想這般勞心勞力,著實叫人不堪應付。改日返回雲川峰,交卸了差使,我便閉關不出,從此遠離仙門紛爭。」

  冷塵點了點頭,道:「仙門紛爭牽扯甚廣,遠非你我所能想像!」

  兩人不再出聲,默默看向幽靜的山谷……

  朦朧的夜色下,一群人影在靜坐歇息。

  於野獨自坐在山坡上,他並未吐納調息,而是盯著遠處的冷塵與墨筱,轉而又打量著不遠處的七位同門。

  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差點讓他憤怒暴起。而隨著孤木子的慘死,他的麻煩也隨之而去。

  卻正如墨筱的擔心,當時他已動了殺念。既然同門與他翻臉無情,他也不必有所顧慮。他要殺了孤木子、塵起、溟夜,從此與雲川仙門一刀兩斷。誰想形勢逆轉之快,竟讓他一時眼花繚亂。

  孤木子竟是內奸?

  若非他親口承認,依然難以置信。

  天玄門,乃是衛國首屈一指的大仙門,竟派遣一個鍊氣弟子潛伏雲川峰,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不管怎樣,人已死了。

  而內奸與危機,便從此消失了?

  豈不聞孤木子臨死之前所說,仙門暗記與他無關。倘若所言屬實,難道他的身份敗露是一個意外?

  而留下仙門暗記的又是誰??

  是溟夜,還是另有他人?

  由此可見,奸人與危機依然存在。

  而墨筱既然設下如此一個圈套,她又是否得償所願呢?

  不過,那位墨師叔雖然對他於野頗為關照,卻也始終抱有戒心。目前看來,她所信任的只有冷塵。

  而此番遠行的僅僅剩下十個人,卻是相互猜忌、彼此提防。接下來尚有十餘萬里的路程,並且輾轉各地,天曉得還將發生什麼意外,最終又有幾人倖存、幾人死去。

  嗯,無事定心!

  於野吐了口悶氣,摸出兩塊靈石扣入掌心,一邊吐納調息、一邊研修遁法。

  蛟影為了助他提升修為,不再搶占靈氣。她魂力的恢復,也因此變得更加緩慢。他索性一次吸納兩塊靈石,以便蛟影能夠從中受益。他並不在意是否築基、結丹,只求蛟影能夠早日重塑魂體。

  她帶他走上了一條修仙路,他想幫她成為一個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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