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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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層玉塔中,擺放著明珠、寶石、金器、玉器等寶物,唯獨沒有見到玉珏。

  於野在玉塔前佇立片刻,看得眼花繚亂,卻並未拿取一件寶物,而是轉身默默走開。

  寶物再好,也是祭品,稍有窺覬的念頭,都是對亡靈的一種褻瀆。再者說了,地宮的主人便在當場。誰敢眾目睽睽之下搶奪寶物,誰便真的成了貪財的小人而成為眾矢之的。

  於野低著頭,獨自踱著步子。

  此時,他知道墨筱等人在看著他。

  而他不想理會。

  或者說,他心有怨氣。

  已將秦豐子的陰謀告知葛軒、姚紳,指望他二人與墨筱有所應對。

  結果如何?

  不僅一事無成,失去國主之爭,反而讓秦豐子詭計得逞,致使數十人封在地宮之中。

  難道他於野沒有失算嗎?

  所謂的玉珏、四海圖,連同溟夜本人,皆消失無蹤。溟夜不僅騙了他,而且事先知道秦豐子的計策,並及時逃離了險地。不過,他師父褚元已說得明明白白,秦豐子暗中聯絡各地城主,欲強行奪取國主之位,已預示著地宮之變,只是他於野心存僥倖而執迷不悟罷了。

  嗯,是他不夠精明。

  而他並非陰險之人!

  晃陌?

  臉上有個痦子的築基高人,為齊國散修,叫晃陌。他曾參與十里堡的伏擊,只因相貌怪異,故而記得他的樣子。也由此可見,國主之爭的背後,依然是仙門之間的明爭暗鬥。

  而爭來奪去又如何?

  便如這地宮中的數十位國主,都曾經權柄在握,享盡榮華富貴,到頭來還不是變成一具具冰冷的石棺!

  「轟——」

  突然響起一聲悶響,遂即地宮震動、燈火搖晃。

  於野轉身看去。

  卞繼、盧正、朴仝等人催動飛劍劈砍著石門,公子晉與府中的家人則是後退觀望。

  眾人在驚慌過後,達成了一致,便是打破石門,擺脫困境。墨筱與葛軒也祭出飛劍,轟鳴聲頓時響徹不絕——

  「轟、轟、轟……」

  於野禁不住有點期待。

  蘭陵地宮為陣法禁制所籠罩,破門而出,應該是唯一的脫困途徑。而數位金丹高人打造的的陣法堪稱銅牆鐵壁,想要破門而出又談何容易。

  果不其然,閃爍的光芒與震耳欲聾的震響聲中,厚重的石門紋絲不動,倒是法力反噬,塵霧四起,火把「噗噗」熄滅了大半……

  於野搖了搖頭,抬腳走向一人。

  晃陌,獨自坐在兩具石棺之間。墨筱見他傷勢慘重,修為喪失,便留他一命。此時的他,不僅滿身血跡,頭上臉上也落了一層灰塵,更加顯得落魄狼狽。

  於野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晃陌尚自萎靡不振,禁不住瞪起雙眼。

  「在下有事討教。」

  於野抬手揮去面前的塵霧,傳音問道:「據晃前輩所說,秦豐子針對雲川仙門的伏擊只有兩次,是否屬實?」

  「所問何意?」

  「好奇而已!」

  「我知道的僅有兩次,你究竟想問什麼?」

  「沒了!」

  「沒了……?」

  晃陌愕然不解。

  於野不再出聲,雙眼中神色莫名。

  公子晉帶著家人聚集在玉塔前,皆惶惶無措而又神情絕望。墨筱帶著一群仙門弟子,猶在徒勞的劈砍著石門。其中的朴仝頗為賣力,一次又一次不惜餘力的催動著飛劍……

  晃陌打量著身旁的年輕人,狐疑道:「你的同門忙於破陣,你為何不去相助?」

  「在下修為不濟!!」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你的同門則是不然。」

  「哦??」

  「據說,整座地宮為鐵汁澆築,再有陣法加持,便是金丹高人也束手無策。爾等想要脫困而出,無異於登天之難!」

  「晃前輩不也困在此處?」

  「你……若非你暗中使壞,我豈能落得如此下場!」

  「秦豐子為何不管你的死活呢?」

  「哼,我死不了。」

  「公子晉一家卻活不過幾日……」

  「轟——」

  又是一聲巨響,仿若地動山搖,便是石棺也跟著震動搖晃,九層玉塔更是「咯喀」作響,接著有人倒地,有人哭泣,還有人驚叫。

  瀰漫的煙塵中衝出一人,竟是衣衫不整的公子晉,聲嘶力竭道:「墨先生,你害死本人也就罷了,能否饒我夫人與家人的性命,能否放過我列祖列宗的靈寢,公子晉求你了——」說著他「撲通」跪下以頭搶地,悲絕的神態令人動容。

  公子府的夫人與幾個女眷已被反噬的法力震得昏死過去,身強力壯的侍衛也是人仰馬翻摔倒了一地。姚管家更是擠在人堆里絕望呼喊:「造孽啊……」

  與此同時,一群仙門弟子怔怔而立。

  祭出一枚威力強大的金丹劍符,而地宮的石門依舊安然無恙。

  墨筱似乎神色愧疚,默然不語。葛軒等人面面相覷,亦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打不開石門,意味著所有的人都將被困在此地而再也走不出去。公子晉與他的家人難逃一死,仙門弟子雖然暫且無妨,卻要陪伴石棺與屍骸,變成真正的守靈人。

  「唉——」

  只聽墨筱嘆息一聲,道:「罷了,此事為我之過。車菊、白芷,救治夫人!」

  車菊與白芷前去照看公子的夫人與幾位女眷,眾弟子則是收起飛劍而黯然散開。

  公子晉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流淚道:「想必秦豐子已昭告天下,明日一早,公子世便將登臨大位,成為一國至尊,我卻身陷囹圄,生死難逃……」

  墨筱微微皺眉,眼光一凝。

  此時的蘭陵地宮,塵霧瀰漫,燈火搖曳,人影晃動,一片末日般的混亂景象。卻有兩人躲在角落裡,儼然置身事外。

  墨筱抬腳走了過去。

  於野,閉目靜坐。

  晃陌尚在裹扎著四肢的劍傷,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我之間的恩怨,不該牽累無辜。」

  墨筱停下腳步,輕聲道:「晃道友,請你放過公子晉與他的家人吧!!」

  她拿出一枚納物戒子放在地上。

  晃陌有些意外。

  那是他納物戒子,之前被強行搶走,此時又物歸原主,用意不言而喻。

  「墨道友,此言差矣!」

  晃陌苦笑了下,道:「是你與你的雲川仙門牽累無辜,豈能嫁禍於我呢。而我已有言在先,一旦困入地宮,誰也逃不出去,即使你殺了我也是枉然!」

  墨筱默然片刻,轉身走開。

  晃陌看向地上的納物戒子,伸手抓了過去。

  他知道墨筱在脫困之前不會殺他,因為一個活人遠比一個死人有用處。

  卻一把抓空,近在眼前的戒子突然沒了。

  晃陌怒道:「你……」

  他旁邊的於野已睜開雙眼,手中多了一個納物戒子。

  「你家師叔已物歸原主,你豈敢搶奪?」

  晃陌伸手討要。

  於野只管端詳著手中的納物戒子,自言自語道:「在雲川峰,是誰向外通風報信;蘭陵城之行的途中,又是何人傳遞消息?」

  晃陌急道:「我說過我不知道,還我戒子……」

  「於野,過來說話——」

  墨筱突然輕叱一聲。

  於野只得站起身來,隨手丟了戒子。

  晃陌傷勢在身,使不出修為,又行動不便,伸手再次抓空。

  戒子落地滾了出去,被人抬腳踩住……

  於野循聲走向墨筱。

  那位墨師叔獨自站在遠處的角落裡,身影頗顯孤單。

  事已至此,不知她想說些什麼。

  於野走過九層玉塔。

  玉塔前,在車菊與白芷的救治之下,公子夫人與幾個女眷已經甦醒過來。公子晉與姚管家等人守在一旁,兀自唉聲嘆氣、愁眉不展。

  地宮內的火把已熄滅了大半,九層玉塔依然玲瓏剔透……

  「安敢偷襲——」

  「找死——」

  「啊——」

  於野尚未走到墨筱的面前,忽聽幾聲喊叫。他急忙循聲看去,頓時目瞪口呆。

  晃陌竟然趴在地上,後背上綻開三個血洞。他同時身中三劍,已然氣絕身亡。

  葛軒、塵起與幾個仙門弟子站在一旁,其中的朴仝、卞繼與孤木子,皆手持劍光,猶自恨恨不已——

  「哼,此人害得你我身陷絕境,死有餘辜!」

  「留之後患無窮!!」

  「該殺……」

  公子夫人與女眷嚇得瑟瑟發抖,公子晉與家人侍衛也不敢出聲。車菊、白芷,以及冷塵、盧正,皆滿臉的愕然。

  於野轉身看向墨筱。

  那位墨師叔,倒是處變不驚,神情鎮靜,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並衝著他微微頷首。

  於野走了過去,拱了拱手,低頭不語。

  「在你的提醒之下,姚管家已暗中聯絡了三十多位城主。據打探得知,秦豐子偽造了金冊。傳說中的玉珏,也早已落到他的手中。故而沒有輕舉妄動,卻也因此失策……」

  竟然傳音說話?

  是怕有人偷聽?

  而晃陌已死,地宮中沒有外人。

  於野慢慢抬起頭來。

  記得初見墨筱,她是一位相貌年輕,五官清秀的築基高人。此時的她,鬢角竟然生出幾根白髮,而且神態憔悴,話語聲中也透著一絲莫名的倦意。

  「只怪我在內城守靈,一時難以兼顧,而溟夜……」

  這位墨師叔似乎有著難言的苦衷,誰料她話未說完,忽然出聲道:「於野,你有無脫身之法?」

  「這個……」

  於野遲疑之際,葛軒與一群弟子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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