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舟並沒有急於回應『茸』。
只有『茸』和軍人這兩個參照，信息太少。
不好定價！
如果新語言真的奇貨可居，那他很有必要待價而沽。
起碼要弄清楚這事兒的本質。
這裡面透著不少蹊蹺。
比如，藍星有那麼多現成的語言，自創、生造語也不少，茸為什麼現成的不用，偏偏選中了他？
「你算是找對人了。」
想到這裡，他面不改色地看向『茸』的眼柄：「不過，我創造的語言還不夠完善，需要調整。」
[……要快……我等……]
茸回答。
陳牧舟點頭應允。
當務之急，是獲取更多信息。
他拿出張琪的手機，打算詳細的了解一下他被困在精神病院的這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豈料他剛打開諮詢APP，簡訊鈴聲便如催命符般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我靠，忘調成靜音了。」
陳牧舟打了個激靈。
還好，那些軍人在的時候，手機沒響。
他往下一划，一條接一條的簡訊從堆疊中展開。
[蒼曦、神商、西北軍聯合警告：為防止繁盛過敏者擴散，所有從神州南方逃難的神州民眾務必止步於繁盛隔離帶，強行越界者將被武裝驅離。]
[航班、鐵路停運公告……海路封鎖公告……]
[神商金融聯合體公告：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通脹與貨幣擠兌，北方金融政策調整如下……南方社會資產關係清除與沒收步驟如下……]
……
一條條下來，陳牧舟看得直迷糊。
蒼曦、神商金融聯合體、西北軍都是些什麼鬼，這片名為神州的土地，不是隸屬神州帝國麼？
他只看明白神州人弄了一條隔離帶，沿著蒼嶺、曦河一線，切斷了南北人員的流動，終止了隔離帶南方的主要公共基礎設施服務。
看樣子，他們似乎是把神州南方整個放棄了。
正當他打開諮詢APP，查看一下詳情時，又一條簡訊彈了出來。
[停止通信服務通知……]
「沒信號了！」
陳牧舟差點失手把手機扔了。
還好他反應夠快，又在手機上找到了一款地圖導航軟體。
這款軟體用的是衛星定位，停機也能正常使用。
「我特麼就在南方……」
看到手機定位，陳牧舟嘴角直抽抽。
西山精神病院距離隔離帶的直線距離有三十公里，導航的話則有九十六公里。
「直線距離不算太遠。」陳牧舟暗暗鬆了口氣。
簡訊上說，隔離帶那裡有手機信號，他可以上網查清藍星究竟怎麼了，這些軍人為什麼在找他，原身的語言到底有什麼用……
為了自己的生身安全，他必須解開這些疑團。
「我得去隔離帶。」
陳牧舟拿定主意，動身前，他問茸：「等我把語言調整好了，該怎麼找你？」
[……找蘑菇……多的地方……]
「可以。」
陳牧舟應了聲，轉身走到病院入口，找到了那名枯萎士兵的遺骸。
「……」
見那士兵的嘴裡和眼眶，竟生長出一些疑似靈芝的東西，他感覺一陣惡寒。
強忍著不適，在士兵腰間摸出一把手槍和三個滿倉彈匣後，他稍稍遲疑，又走進了病院主樓。
那裡還有兩個士兵屍體。
主樓里已經大變樣，各種奇形怪狀的蘑菇爭奇鬥豔，到處都是花里胡哨的菌絲絨毛，地面軟得像一層肉毯，不明黏菌像鼻涕一樣從天花板耷拉下來，空氣里怪味刺鼻。
「麻了……」
這比他吃野山菌看到的場景還要驚悚。
一路艱難蹚行，陳牧舟又找到兩把手槍，七個手槍彈匣，兩枚手雷。
還有兩把突擊步槍和十來個步槍彈匣，他覺得太重，不打算帶在身上。
不過，他也不想浪費，前世今生都沒玩過槍，他得先掌握這些工具。
他找好靶子，擺弄一番，熟悉了保險、快慢機、空倉掛機和彈匣的解脫紐後，打空了所有步槍彈，多少找了點瞄準、開火、換彈的感覺。
接著他又用手槍打了幾發，適應了一下手槍的槍感。
「還不錯，不抓瞎了。」
感覺差不多了，陳牧舟從三把手槍里選了一把順眼的，便帶著剩餘彈匣和兩枚手雷離開了病院。
點開手機地圖，他沒開導航，而是循著大體直線方向，朝隔離帶走去。
腿了半里路，除了幾具屍體，他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那天的混亂顯然影響極廣，這周邊已經撤離清空了。
這倒方便了陳牧舟，他找到一家廢棄的小賣部，尋到一個雙肩包，將手雷和部分彈夾放進去，又裝了些水和吃的。
接著，他在隔壁找到一塊滿電的充電寶，給張琪的手機充上了電。
最後，他騎上一輛倒在路中央的電瓶車，揚長而去。
「原來迷霧還沒徹底散乾淨……」
半個小時後，一些濃郁的灰黑色霧氣將陳牧舟擋了下來。
這些濃霧猶如活物，詭異的聚合變換、收縮擴散著，時而成團，時而呈帶狀，與周遭的空氣有著明顯的邊界。
陳牧舟發現，霧裡面能見度不足五米，烏漆嘛黑；而外面則曲里拐彎的，跟迷宮一樣。
由於這些霧不斷活動，移來變去，陳牧舟乾脆不從外面繞，他放棄小電驢，直接莽了進去，在霧裡摸黑走。
一入黑霧深似海，沒完沒了的看不到盡頭，這讓陳牧舟嚴重懷疑，那天窗外的迷霧沒有消散，而是凝縮到了地表上，成了更奇怪的東西。
迷霧中，他不時會碰到些人類屍體，他們有的扭曲變形，奇形怪狀；有的像融化一樣，跟環境黏連在一起，還有的身上生出肉色的枝芽，甚至長出了奇特的草與蘑菇……
陳牧舟對此早已麻木，只感覺有些壓抑。
一個多小時後，他的視野豁然開朗，終於從這片迷霧的泥淖中掙脫了出來。
「喂，你們看到了嗎？那小子是從迷霧中出來的。」
「你看花眼了吧，你忘了陳明和東子嘛？他們進了這迷霧，一個瘋了，一個死了……臥槽你說的竟然是真的！」
還沒站定，陳牧舟就見不遠處有幾人衝著他指指點點。
見他看過去，那幾人壓低了聲音，但開頭那幾句話，卻讓他聽了個真切。
「什麼個意思，這迷霧一般人沒法穿越？」
陳牧舟恍然大明白，他的與眾不同，顯然是『茸』的傑作了。
他非但不驚訝，反倒警惕的看向那幾人，右手下意識的摸向白大褂下擺——那把手槍在他褲兜里。
他不想自己的秘密堂而皇之地展現在陌生人面前。
「鄙人劉波，兄弟，你怎麼稱呼？」
陳牧舟正打算拔槍，那幾人中過來一人，一邊伸手，一邊煞有介事的打量著他，視線在他的雙肩包上不住停留，目光難掩貪婪。
「我姓陳，叫我彥祖就行了。」
注意到對方視線，陳牧舟隨口應道，他無視了對方伸過來的手，摸出手機。
距離隔離帶還有21公里。
「怎麼特麼這麼慢……」
得找個捷徑，加快速度。
心裡嘀咕著，陳牧舟開始在周圍探查起來。
這裡是一片迷霧圍繞的大空地，疑似露天遊樂場的一部分，有滑滑梯、碰碰車場、過山車什麼的，只是停了電也沒人維護，場地中央一個巨大的充氣堡已經漏氣乾癟了。
確定迷霧將這裡完全封死，手機依然沒有信號後，陳牧舟徹底放心了。
就算他身上的秘密暴露了，也傳不出這個封鎖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