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陶白白驅車來到酒店,送來了『糜』、『疼』的從司源質。
陳牧舟把兩塊源質丟到覆層,便把陶白白打發了。
繁盛之子的『容器』思路,終究是派上了用場。
『責罰』司臠的時候,陳牧舟刻意提了一嘴,得到了司臠的官方確認:
覆層是溫養源質的完美容器,不必擔心放久了失效、變質,只要覆層不死,跟肉沾邊的源質,放多久都可以。
當然,前提是覆層不死。
司臠對覆層的優化可謂達到了極致,
只要不經常使用,它可以在低能耗的狀態下,穩定存在很長時間,就像動物的冬眠。
常用也沒關係,定期投餵點有機物就行了,它葷素不忌。
酒店這塊覆層是不得消停的,陳牧舟自然會好好的打理它。
「選誰呢?」
就在陳牧舟琢磨著找誰來配合他的『腬計劃』時,一個不速之客得到了盟約的審批,驅車越過茸根壁壘,來到酒店門口。
「稀客啊。」
陳牧舟看到開車的蝦頭哥,頓感好奇。
下一刻,一襲軍裝的郁小寧提著一個塑料盒下車,她和蝦頭哥說了幾句話,車子便重新發動,找了個角落停了下來。
「……」
見郁小寧在門外猶疑,陳牧舟招了招手,後者這才驅身上前。
「什麼鬼?幾天不見,大臠帝國改軍政府了?」
陳牧舟打量著郁小寧的裝扮,陽城港城防軍的制式,但肩章軍銜賊高,差不多是『三軍總司令』的級別。
「沒有。」
郁小寧聞言搖頭,跟著轉身的陳牧舟進了大廳,被招呼著在沙發上坐下。
「說吧,小寧,啥事值得你專門跑一趟。」
「伴,伴手禮。」
郁小寧將塑料盒放在桌上,打開盒蓋,「小蛋糕,我……我自己烤的。」
「還帶啥東西呀?……」
陳牧舟這麼說著,抬眼往盒子裡一瞅,順手拿起一塊,塞到嘴裡吃了起來。
熟悉的樣式,熟悉的味道,他點了點頭,「跟你安晴姐姐學的?」
「嗯……」
郁小寧點點頭,唇角翕動,欲言又止。
「小寧,你到底有啥大事?怎麼不直來直去了,這可不像你。」
「我……」
被陳牧舟這麼一問,郁小寧迅速繃起臉,應道,「我不想當女帝了。」
「……」
陳牧舟一噎,他咳嗽兩聲,正要問點什麼,又聽對方補充道,「我知道我這樣很沒有契約精神,辜負了你們,但是我……我真的不是那塊料。」
「有更詳細點的理由嗎?」
陳牧舟問。
「有!」
郁小寧認真點頭,竟一本正經的羅列起來。
陳牧舟則認真的聽著。
令不出門,令出多門,新閥叢生,權派盤錯,怨罵不平……
他原以為郁小寧會從這些老生常談的方面出發,作為她退卻的理由,可她說起來滔滔不絕的,竟然是她在踐行公平與自由時,遇到的重重阻礙。
「……」
陳牧舟無言以對,這確實符合這位小聖母的風格。
不過,他也知道,郁小寧是真聖母,不是那種慷他人之慨的假聖母,她也在實實在在的踐行自己的理念,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利他主義者,
她顯然碰壁碰得不輕。
陳牧舟叫了個中場休息,把剩下的半盒點心給小白送了過去,又給郁小寧接了杯水。
等她把話說完,陳牧舟又給她換了杯水。
「所以,你同意嗎?」
郁小寧問。
「怎麼可能同意。」
陳牧舟搖頭,「當初我們是談好條件的,你說的口糧問題,我們已經幫你解決了,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我只是想讓大家的生活好起來,每個人都被公平對待,都有自由生活的權利。」
郁小寧臉色黯然,「我沒想到會這麼難……」
「有沒有可能,是你邁的步子太大了?」
陳牧舟問,「你理想中的那種公平和自由,可能根本不存在。」
「一定存在。」
郁小寧斬釘截鐵道,「只是我做不到罷了。」
「……」
陳牧舟注意到郁小寧的眸中閃過希冀和憧憬,仿佛她真的看到了什麼,這讓他呼吸一滯。
「您不信嗎?」
郁小寧問。
「我很難信。」
陳牧舟點點頭,「這個世道沒有絕對的公平和自由,你不可能滿足所有人,小寧,這不是你的錯。」
「為什麼?」
郁小寧又問。
「這麼給你說罷,現階段,除非建造一台絕對中立且無敵的威權機器,由它來負責管理人類社會,才有可能達到你所說的那種公平……」
陳牧舟道,「還要加一個條件,這台威權機器,能立即檢測到並處決反對它的任何人。」
「……」
郁小寧面色一愕。
「至於自由,其實很好實現,畢竟思想是自由的。」
陳牧舟咧嘴一笑,「至於其他的,呵呵,你也見識過災後的『自由』,闖入別人家的自由,搶別人老婆的自由……」
「事實上,連這都不算你所說的自由,畢竟,有的人還想飛呢……」
「……」
郁小寧癟癟嘴,她明知道陳牧舟曲解了她的意思,但還是認真的聽著。
「我還是那句話,駁回你的請求,你可以繼續試驗下去。」
陳牧舟道。
自打上次沈語棠問他什麼是『小資情調』後,他便知道,這個世界還沒有理順出生產資料和生產關係的底層邏輯,
郁小寧的問題,需要一整本『屠龍綱要』來解釋。
土壤未豐,陳牧舟只能加以引導,旁敲側擊讓她自己去琢磨。
沒準有朝一日,她能自己開悟覺醒。
在仲裁機關的輔助下,郁小寧有從更高的維度審視所有人的能力,
但兩百萬帝國人口,放在災前,也只是一個城市的規模,還不足以讓她退卻。
而陳牧舟接下來的計劃,恰好能為她創造出成長的機會。
儘管大臠帝國不再套皮,但這個鍋,她還得繼續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