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了這些，蒙在陳牧舟心底的迷霧消散了不少。
目前的局勢還不錯。
至少純粹從利益得失看，這個局勢對寧城和陽城港有利。
原本帝國人使、蒲公英王國、尤二少等事情，是他徐徐圖之的布局，如慢切香腸，徹底達成目的，還需要持續操作。
簡夏不聲不響搞了個大的，一個司零打擊直接中斷了這個過程，將壓力引向西北。
陳牧舟感覺，她的動因應該無關政治，她是以司主的立場在行動。
無論是保簡冬，還是殺三進一，她都有充分的理由。
「夏夏，你是最棒的。」
想到這裡，他拿出盟約的報酬，那根蘊含著『銀星語』的黃瓜，準備再逗逗簡冬，
可就在這時，跟到屋子裡來的小橘貓到了變身時間，晏仙子在簡冬身後顯現出身影。
「這是報酬！！」
趁著簡冬沒注意到晏瑩的存在，陳牧舟簡要說明一番，將黃瓜塞到簡冬手裡，果斷開溜。
剛恢復過來的晏瑩對再次變身是有抗性的，最好的辦法是帶她離開。
匆匆回到第六夢界，陳牧舟忙打開控制台，見簡冬在啃黃瓜，消化語言，沒有其他異樣，他這才鬆了口氣。
「帝國這是一刀切上癮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道隔離帶解決不了的。」
「這樣的話，協議怎麼劃分西北區域呢？」
「帝國最終會龜縮到什麼程度呢？」
陳牧舟思索著，將畫面切到一樓，徑直尋找起小白的身影。
他得把不能上網的結論告訴她。
但小白已經下線了。
他嘆了口氣。
事實上，白梧回琴城復仇那會，帶走了不少種子，但很可惜，夢界並沒有向西邊擴張多少。
「現在想來，夢界用戶執著於上網，除了社交就是娛樂。」
「夢網就有社交屬性，但娛樂……」
陳牧舟只想到了綺夢街。
娛樂的權重似乎都依賴北邊。
「或許可以加點東西。」
他扁扁嘴，在他看來，除了必要的實用主義外，夢界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虛擬網路遊戲，但用戶們不這麼想。
特別是普通的異化者用戶，他們更願意花時間在哪些平面的視頻流上。
他們是為了看小帥哥，小姐姐麼？
嚮往北方，回憶災前的生活才是多數人的心態。
這個問題無解，而且他也不想費力不討好。
「這不是什麼大事，還是交給邊小君她們考慮吧。」
陳牧舟提出了一些思路，給邊小君發了過去。
比如以樹洞的邏輯，用積分從用戶的腦中收取些他們之前看過的劇，玩過的遊戲之類的，在光幕上復現出來。
或者乾脆將這個功能開放給用戶，讓他們自己出創意作品，換積分。
等茸騰出手來，甚至還可以搞一些雜質類型的眼柄子，讓異化者們在夢界開直播，當網紅。
「你這個想法不錯，等夢界晏城搞得差不多了，我們試試。」
邊小君迅速給出回應。
「不著急，夢界上線也沒多久，生態還未成型。」
「這些東西只是仿照北方網絡的產物，充其量是夢界的下限，等哪一天，用戶能從夢界直接下載異化能力的時候，才是夢界真正的開始。」
陳牧舟又道。
上線積分系統的時候，他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現在商城裡的植物和菌類，只有鋪夢網的功能，但這並不代表它們不能有其他功能。
到那時，用戶的重心自然會轉移。
又和邊小君聊了一會，他如釋重負地退出夢界。
「好傢夥，我這是睡了多久。」
陳牧舟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花匠的花園，背靠著那株大的銀杏。
一些覆蓋在他身上的繁盛花朵、葉片，隨著他醒來自動褪去。
他掙紮起身，活動下四肢，發現自己神清氣爽，沒什麼不適。
「我走了，晴寶。」
陳牧舟拍了拍銀杏，沿著來時的迴廊折返。
剛走到迴廊的盡頭，他就看到一群花匠圍成一圈，神情哀戚，有人小聲的交流著什麼，有人在抽泣。
湊過去一看，陶白白正領著幾個人挖坑。
坑旁用白布蓋著一具遺體，白布上有血跡，最醒目的是脖頸位置的紅痕——遺體並沒有頭。
師念念等花匠，身上帶傷，守在遺體旁邊。
陳牧舟臉色微變，也不多言，只是漠然加入人群。
幾個神情憤然的花匠道出了遺體的身份。
是他認識的人，一個七級花匠，名叫裴憶慈，學法醫的。
她在寧城北邊靠近宛城的方向，接到幾個異化者的求助，她熱心去幫忙，隨後失聯。
師念念等人找到她時，腦袋已經不見，體內的源質也被人挖走了。
陳牧舟記得她是個很開朗樂觀，甚至有點逗比的女孩。
他嘆了口氣。
目睹著花匠們用自己的儀式安葬了同伴。
陶白白主持的儀式，她們將遺體掩埋，填平後，頓時有蒼白色的薔薇花從泥土中冒出，它們迅速綻放，蔓延，將一切遮掩，又與其他蒼白的薔薇連成一片，形成一片薔薇花海。
陳牧舟想起了那幾位酷酷的盟約使徒。
從陶白白的悼詞中，他還得知，已經有三十多位花匠被埋在這裡了。
她們中有一半人，有自己的夢界備份，只要盟約還在，這些備份就在。
盟約和花匠一直沒有放棄復生同伴的努力，她們認為，有朝一日，這些備份或許可以以另一種生命形式，重新踏足這片土地。
然而，很多花匠認為備份不是自己，這麼做不吉利，
裴憶慈便沒有留下備份。
陳牧舟代表茸，送上一朵蘑菇；又作為園丁，獻上他最拿手的一小捋荊棘。
襲擊者來自宛城的異化組織，花匠們已經在議論復仇了。
聽到這些議論，他想起司零莊園一樓，那些分堆聚集的晉升者們。
他們就是很典型的代表，各有隸屬，勢力混雜，由此亦可窺見其他異化者的生態。
跟各種司主待太久了，讓他一度遺忘了司主下面的世界。
「我還以為能休息一會了呢。」
他感慨一聲，看向自己騰出來的雙手，離開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