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街頭。
一個身穿破爛紅袍的光頭胖和尚,蜷縮在一個鬧市角落裡,一臉頹然的坐在地上。
他面前擺著一個破碗,碗裡面是半個餿饅頭。
這餿味跟他身上的臭味,幾乎融為一體,令一些過路的行人、孩童,俱都掩口屏息,遠遠躲避。
他的周邊一丈,仿佛形成了一個空白區域,連一些原本在這裡擺攤的小商小販,都口中暗罵晦氣,躲避到更遠處去了。
但,就這麼一個人厭狗嫌的乞丐和尚,卻有一名身穿黃衣、容貌較好、氣質超俗的美貌女子,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離得近了,美貌女子竟然直接蹲在了他面前,朝他搭起了話。
「你就是寶通和尚?」
「施主是誰,怎麼知道老衲的名字?」
胖和尚抬起一張圓臉,疑惑的看著面前之人。
「我是黃嬡如,青靈藥鋪的店主。」
黃嬡如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強行按耐住對他的厭惡和不喜,繼續開口道:「你也是前輩高人,為何流落在這裡,如同乞丐一樣?」
「唉。」
寶通和尚聞言,嘆了口氣。
「我中了小賊奸計,丟了全部身家,如今身無分文,只能乞食化齋。」
「若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築基期修士吧?憑你這修為,混口飯吃還不容易?再不濟,返回宗門也就是了,何必如此落魄?」
「施主有所不知。」
寶通和尚說道:「我奉了宗門之命,前來此地調查火雲寺的事情。如今事情調查到一半,隨行弟子就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我孑然一身。我如今既無顏面返回宗門,也不甘心就此離去。眼下,只能留在此地,等待時機了。」
「等待什麼時機?」黃嬡如又問。
但寶通和尚卻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見到此幕,黃嬡如略作思索,終於下了決定一樣,開口道:「我有意請你去店鋪里坐坐,讓你吃飽肚子、沐浴身體,你可願意?」
「施主願行善緣,老和尚自是求之不得!」寶通和尚聞言,圓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喜色。
「但我與你有言在先!」
黃嬡如見他答應,立刻板起臉,說道:「第一,不准你姦淫婦女!第二,不准你逞兇殺人!否則,我就要將你趕出去!」
「這……」
寶通和尚一愣,但直接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和尚我是出家人,怎會姦淫、殺生?施主過慮了。」
「哼。」
黃嬡如卻冷哼了一聲,道:「你不是密宗和尚嗎?我知道,你們密宗最喜歡殺人煉器,還搞什麼雙修邪術,專門禍害良家女子!」
「施主這話,可不能亂講。」
寶通和尚聽到黃嬡如這麼詆毀密宗,當即神色肅穆,開口了。
「雙修術乃是修煉正途,由本初佛大日如來所創,傳自於蓮花生大士,自有其玄妙之處。」
此言一出,黃嬡如俏臉上頓時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但下一刻,寶通和尚接下來的話,卻讓黃嬡如一愣。
只聽寶通和尚說完那些之後,臉色卻是一苦。
「只是這雙修術傳到後來,被一些人歪曲經義,大行淫亂之舉,搞得名聲極臭。尤其是紅教寧瑪派那些人,唉……」
說到最後,他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黃嬡如卻是一愣,問道:「什麼紅教寧瑪派,難道你們密宗還有不同分支?」
「施主對密宗有興趣?那再好不過。老和尚便跟你講講。」
寶通和尚見到黃嬡如對密宗有興趣,當即來了精神,坐直身體開口道:「密宗流派眾多,但粗略可以分為三大派,紅教、白教和黃教。其中紅教講究灌頂秘術,專修殊勝法相,是信徒最多最廣的法相派。其中一些和尚最愛雙修,認為雙修進步最大,可以儘早成佛。」
「呸!下賤!」黃嬡如聽了,直接啐了一口。
「白教則講究密傳,最有名的便是真言密咒、大手印,是有名的力士派。不過如今已經跟紅教並在一起了,他們法相、力士合二為一,倒也威力無窮,碾壓同階修士。」
「最後一個是黃教,講究先顯後密,戒律最嚴。因為要遵守諸多戒律,禁止殺生、淫亂、妄語,因此也叫戒律派,修行之人最少。」寶通和尚說道。
黃嬡如聽了,一臉詫異:「你是黃教?」
「是。」寶通和尚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說你跟其他密宗修士不一樣。」
黃嬡如若有所思。
「他?施主口中的他,是誰?」寶通和尚抬頭問道。
「哦,沒什麼。」
黃嬡如搖了搖頭,復又問道:「那你們黃教,就沒有雙修了嗎?」
「既然是先顯後密,自然也是有的。只不過……」寶通和尚說到這裡,似有些猶豫。
「只不過什麼?」黃嬡如追問道。
「只不過,只有德行兼備,佛法、境界、修為極深之人,才能修這種雙身法。恐怕,至少也得是元嬰期才能修吧?」寶通和尚說道。
「切,若真是元嬰期大修士。倒貼他的女修士都不知道有多少,還搞什麼雙修術。」
黃嬡如撇了撇嘴,復又朝著寶通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眼。
這一次,她臉色就和緩多了。
「看來,你在烏煙瘴氣的密宗修士里,算是比較正經的一個和尚。既如此,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跟我來吧。」
「多謝施主。」寶通和尚急忙合什一禮,然後起身跟在了黃嬡如身後。
兩人行至半途,黃嬡如忍不住開口。
「以你的修為實力,只要開口,豪宅華服、美酒佳肴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弄得自己如此狼狽?」
「施主有所不知。老和尚我有口飯吃就行了,對那些世俗享受沒有興趣。坐在街頭乞討,也只是看看有沒有福緣深厚的施主,願意施捨。若有,貧僧也自當報答。」寶通和尚答道。
「哦?什麼報答?」黃嬡如露出一臉感興趣的神色。
豈料,這老和尚居然賣起了關子,只是搖頭。
「不可說,不可說。」
「切,裝神弄鬼。自己都身無分文了,混成乞丐了,還說什麼報答。」
黃嬡如見他不肯說,直接對他翻了個白眼,便加快腳步朝著藥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