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逃荒隊伍之後,貴婦人驅趕著一輛馬車,帶著時鎮和另外一人朝著南方走。
遠遠的,時鎮看到地平線那裡有一道城牆,灰濛濛的,也不知道是哪座城池。
同樣在馬車裡的,還有那名十七八歲的壯小伙,他似乎看出了時鎮的想法,當即開口道。
「那是洛陽,我老家。最近傳言倭寇要打過來,我就連夜逃出來了。」
頓了一頓,他露出一臉好奇的看著時鎮:「我叫關君,今年十八,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關大哥,我叫時鎮,汝南人,今年十五。」
時鎮自從坐上馬車之後,心中也有些好奇,這位關大哥跟貴婦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因此就攀談了起來。
一來二去,很快就搞明白了。
原來關君跟時鎮一樣,也是被貴婦人買來的。只不過他被買的早一些,大概有六七天的樣子。
聊了幾句之後,兩人關係也熟絡了許多,關君忽然賊眉鼠眼的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我看東家挺年輕的,模樣也漂亮的很。你說她買我們回去,真是打算讓我們干農活的嗎?」
「要不然呢?」時鎮一愣。
關君卻賊兮兮笑道:「我看未必。若是干農活,挑個壯勞力多好,幹嘛非要選我們這種半大孩子,而且還特意問我們是不是雛。依我看,恐怕另有別的用處。」
「什麼用處?」時鎮好奇問道。
「你這人真無趣。」關君看出時鎮好像是真的不懂,當即皺了皺眉,沒興趣接著說了。
但過了片刻,他又開口。
「不過,話說回來,東家的眼光還真是奇怪。我跟著東家,在難民堆里走了七八天,她才挑中了你。在此之前,像我們這種半大男孩,她挑了起碼得有一兩萬人。」
關君看著時鎮,漫不經心的道:「你說東家究竟看重我們哪一點了?」
「不知道。」
時鎮回想了一下,歪頭道:「也許東家目光銳利,能看出我們跟尋常人不一樣?」
「哈哈哈,你說的也對,說不定我們兩個就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呢!」關君哈哈大笑。
時鎮聞言,客氣的附和了兩聲,旋即便沉默下來。
如今時歲艱難,很多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因此對長工也變得非常苛刻。這個東家始終一副冷麵孔,未必有關君口中那麼好相處。
到了晚上,馬車停下來之後,那個綠袍貴婦人便取出一個包裹,給兩人吃的東西。
這是一張白面大餅,關君和時鎮一人一張。
時鎮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的白面,再加上自己也餓極了,當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鍋蓋那麼大的厚餅,時鎮三下五除二的就吃光了,這一幕不光把旁邊的關君看傻了,就連貴婦人也忍不住多看了時鎮一眼。
關君叫道:「老弟,這張餅可是我們一天的飯,你怎麼一頓就吃光了?」
時鎮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這人,打小就能吃,像什麼五穀雜糧、野菜樹皮,完全不挑。甚至蟾蜍毒蛇,也照吃不誤,鄉親們都誇我有個鐵胃呢!」
聽到這話,貴婦人神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起身離去了。
關君跺了跺腳:「你說什麼不好?非說你是個飯桶?這下好了,東家嫌你吃的多,就不要你了。」
「啊?」時鎮聞言,嚇了一跳。
正準備對貴婦人說些什麼,就看到貴婦人朝著遠處荒草地一招手,便抓起一條綠繩子,朝著時鎮走了過來。
離的近了,才看到她手中抓著的居然是一條綠油油小蛇。
說來也奇怪,貴婦人不怕蛇也就罷了,這小蛇在她手裡,居然也乖巧的像是麵條一樣。
這一幕看的時鎮一愣。
但貴婦人卻盯著時鎮,開口道:「當著我面,吃下它。」
「呃……」關君看到此幕,咋了咋舌,勸道,「東家,時老弟他也就是一時口快,哪有人真能吃毒蛇還沒事的?」
只是,下一刻,關君臉都綠了。
因為時鎮竟然毫不猶豫地接過了貴婦人手中毒蛇,然後塞進了嘴裡。
緊接著,嘴巴里咔啪咔啪響,就像是吃脆骨一樣,一條毒蛇很快就被時鎮吃下去了。
而時鎮面色如常,就如同吃了個零嘴,幹了件極其稀鬆平常的事情。
貴婦人站在時鎮面前,等了片刻,卻發現時鎮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這讓貴婦人首次露出驚訝之色。
「這條竹葉青,尋常人碰上一口,很快就會噁心嘔吐、倒地昏迷。你嚼碎吃了整整一條,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真是奇怪。」
她上下打量了時鎮一眼,似乎自語,又似乎感慨。
「天生辟毒之體,若入了五毒教,恐怕是要被供起來養了。只是可惜……」
「東家,可惜什麼?」時鎮一臉懵逼,看著貴婦人。
「沒什麼。」
貴婦人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冷峻神色,她朝著遠處看了一眼,道:「今晚連夜趕路,明天一早我們就到地方了,你們兩個提前做好準備!」
說完,她便回馬車上去了。
時鎮和關君對視一眼,也都回到了馬車上。
在車廂里,關君對時鎮讚不絕口。
「老弟,你可真是厲害啊!那竹葉青是有名的毒蛇,你整個吃掉它,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你不會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吧?」
「我不知道。」時鎮搖了搖頭,「我打小就餓肚子,所以什麼都吃。也許是亂七八糟東西吃得多了,所以就習慣了吧。」
「不挑食,什麼都吃。也許以後,你光憑這個能力,就能超過絕大部分人呢!」關君似乎有些感慨,拍了拍時鎮肩膀。
時鎮報以一個微笑,旋即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關君手裡的那個大餅上。
關君似有所覺,立刻就把這張餅緊緊塞入懷中。